这山谷四面环山,少有人烟,只有鸟兽翻腾,和这谷中央的一汪清泉。湖面无波无澜,水平如镜,一眼望过去,清澈见底。
白云天站在这湖水的面前,按理来说,这样的景象应该给人带来心静的感觉。但是这般清澈的湖水,却隐隐给人带来一种不适,这种感觉,让白云天十分费解。
就在这个时候,洛潇突然出声了,“蚩尤曾经说过,饮尽仇人血,方可悟众生道。如果此地当真是战王谷的话,那谷中的泉水,便应该是那千万年前蚩尤的手下败将的鲜血了。”
白云天面露疑问之色,却并未言语,静静的听着洛潇接下来的话。
“应该是没有错的。时间可以洗涤仇恨,洗涤恩怨,这千古悠悠,鲜血也化作清泉了。”洛潇说话的声音之中,带着亘古的叹息,似乎是为着这悠久的历史而感慨。
白云天静静的站在原地,面向着这湖水的方向。之前还让他有所不适的湖水,此刻看来,却仿佛是人间百态,众生之道。
悠悠千古,转眼即逝,历史的长河之中,多少的英雄豪杰。千古英雄人物各领风、骚,只是如今这千古的人杰,今可安在?
白云天不由得心生一阵恍惚,产生了一丝疑问在心头。天下之间,这芸芸众生,皆是在追求着长生之道。
可是这长生之道中,纵使是修为无上的战祖,也同样会有着英雄迟暮的那一天。是否也就化作了这池中的鲜血,经过千万年的洗涤,最终化作湖水?
千载悠悠,英雄无觅处,长生之道,难以寻觅,究竟是为何而修行?
时间缓缓流逝,白云天依旧在静静地沉思。洛潇见到他此刻的状态也不曾打扰,有些事情若非是自己想明白了,便是由他人进行点拨,也难以有所收获,更别提真正的了解透彻,解开心结。
随着时间的前移,白云天终于动了一下,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嗤笑。
“怎么了,笑什么?”洛潇察觉到白云天着实是放下心中的疑问了,也不由得心情一好。
“笑我自己想得太多了呗。”白云天此刻的笑容又放大了一次。
“男儿生于世,当有虽万人吾往矣的气势才对。长生之道,本就难寻。但是,纵然是有千千万万的人前仆后继的阵亡在这条路上,又与我有何干系?我白云天,就是那个走到最后的人。”白云天言语之中充满了自信。
湖水之中,那已经变成了清水的鲜血,竟然也被这言语所感染,泛起了一丝红色,仿佛要恢复当年的热血一般。只是这波动,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随后也就再次恢复平静了。
白云天行走在这山谷之中,继续探寻这座山谷,想要找出那些见证蚩尤存在过的事物。
在山谷四周的山壁之上,白云天发现,竟然有着无数的壁画。
这壁画之中说记载的大概就是上古时期的情形吧。有的描绘着上古先民茹毛饮血的场景,有的则是描绘着天神破开虚空,神魔毁灭四海的壮观景象。
人们日常生活的情形栩栩如生,看上去就好像自己也身处在画中的那个时期,跟着那些上古先民们一起茹毛饮血。
而那天神破开虚空,神魔毁灭四海的壮观景象。则是在目睹的那一瞬间,就让白云天心神荡漾。那般的威势,甚至让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如若寻常人看到这般的场景,大概是从此心生困顿,心魔暗生,修为再难进展。但是,白云天不仅没有心生困顿,反而是心向往之。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般的情形才是好男儿当去的战场。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有这般的威能,成为这壁画中情形的一部分。
当继续向下看下去的时候,又见到了一副数万年前蚩尤在此壁画下悟道的场景。
白云天扭动的身子,想换个角度,能够仔细的看清楚画中的场景,然而无论他怎么转换角度,所看到的都只是蚩尤的背影。
蚩尤一直都静坐在那里,画面之中的情形似乎都变成了静态的。若非是偶尔之间一阵微风吹过,蚩尤的衣衫还会微微地随风而动,白云天恐怕真的以为这幅画是静态的了。
“滴答”,一滴鲜血从蚩尤的身上滑落到地上,瞬间落在了地上,将土地染出了一片红色。
白云天的视线瞬间集中了起来,他凝眸注视之下,才发现了蚩尤身上那些细细小小的伤痕。伤痕一道接着一道,连成一片,又细又窄,然而伤口却极为的深。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将蚩尤伤成这副模样?
白云天心中的震惊难以附加,这样细细小小的伤口,若非仔细查看的话,根本无法察觉。蚩尤那是何等强大的存在?竟然有人能够将她伤成如此这般的模样。这满身的伤口,只是看着都能够感觉到其中的痛苦。
然而在如此密密麻麻的伤口之下,蚩尤竟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在那里静坐着。又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突然之间起身,然后冲天而起。
白云天的视线随着蚩尤的升空而上升,蚩尤的面容终于展现在白云天的视线之下。这面容明明清晰的很,却是看过之后,转眼就忘了,根本无法在记忆之中留存。
他还想要再仔细看看,蚩尤的身形却已经消失了,大概是已经深入到了天际。在蚩尤的身形消失之后,这整个画壁都陷入了黑暗,一时之间都没有景象出现,仿佛一切都已经静止。
正在白云天以为这一幅画壁已经结束了,刚想要向下一幅壁画走动的时候,这壁画的黑暗之中竟然隐约之间传来了风声,哀嚎声。
这声音只是一听到就觉得凄凄然然的,让人情绪变得不好起来,那种清冷孤寂,那种孤独无助,那种凄然凄厉。
这仿若被愁云笼罩的上古时期,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生物的哭嚎之声,这样冷风吹彻千古的凄凉之感。
“杀——”
一瞬之间,杀声震天。那浓烈的杀气,甚至隔着画壁都能够传出,那浓烈的杀气几乎凝为实质,化着一把锋利的剑锋,猛然的刺穿画壁。
白云天的脑海之中传来了“嗡”的一声,随后,突然之间见到了那黑色散开,一幅蛮荒战场的画面突然出现。
金戈铁马之声音不绝于耳。人的呐喊声音混杂着马蹄声音,同时交加着铁器相撞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做响。
手持长枪的人,快速地舞动着他手中的长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其枪法,已经练到了枪出如龙的地步。那长枪刺入了敌人的身体,传来了扑哧的声音,鲜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被刺中的人,反手就是一剑,颇有剑劈山河的架势,然后,斩落了那手持长枪的人的头颅。敌我双方双双阵亡,好不惨烈。
在另一个角落里,有一柄战锤舞得虎虎生威,能攻能守,可进可退。那手持战锤的人,趁对方一个不留神,猛然的一锤子砸了下去,敌人的头颅就好像西瓜一样的炸开,鲜血混杂着白色的脑浆,喷涌而出,散落在地上。那人也是一条硬汉子,临死之前,竟然也是凭着最后的本能,挥出去了一刀,斩断了拿手持战锤的人的一截小臂。这是一场敌死,我已伤的较量。
在一边,又有手持铁棍的人,都说滚棍乃是兵中仁者,伤人却不杀人。然而此刻,这手持铁棍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这“仁者”二字相连。他手中的铁棍仿佛成为了夺人性命的利器,所到之处,只要一棍子当头打下,棍子之下的头颅便会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他所过之处,甚至有着无敌之势,少有人能阻挡一二。
这样的战斗场景,各有各的不同,他们分布在这荒古战场之上,每一个角落里面都有一场厮杀在进行着。这些各有不同的战斗之中,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同样的血腥。
敌我双方都是充满着滔天的杀意,血腥的画面四面而起,充斥着白云天的双眼,使得他的眼中都渐渐的蒙上了一层血色,仿佛置身于这荒古战场之中,仿佛他也是在战场上厮杀之中的一员。
只是,在这样热血沸腾的画面之中,在这样的金戈铁马之下,那哀嚎的声音却是依旧贯穿始终。
白云天也是不明所以,在如此情形之下,纵然真的是有什么不明的生物在哭嚎,也应该被这金戈铁马之音,被这滔天的杀音所掩盖住了才是。
然而,并没有。
那哀嚎的声音凄凄然然地随着风声飘荡在全场,贯穿了这画璧图面的始终。声音婉转悠扬,透露着亘古的凄凉,在这荒谷的战场之中,吹起了流传千载的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