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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懦弱的灰盾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白垩纪的北美洲大陆,暴虐地掠夺着森林中残存的水分。土地干燥龟裂,一层层灰蒙蒙的烟尘腾起。远方的大地上,三角龙迁徙的脚步渐渐远去,向着更阴凉、更潮湿的土地行进。

只要霸王龙离开,危险解除,温斯彻三角龙群也要开始季节性迁徙,前往旱季居住点。但出乎三角龙首领长角意料,这只霸王龙不仅没有在三角龙的防御阵前退却,反而做好了进攻准备。多年身为三角龙群首领的经验使长角清楚:如果霸王龙起了杀意,那么三角龙群的防御阵必定出现了明显破绽。

长角侧过犄角,瞥向五个刚刚步入成年三角龙行列的成员——年轻的三角龙由于经验不足,往往更易受到天敌的攻击,成为防御阵中的薄弱环节。蓝盾虽然相貌愚鲁,动作笨拙,但它庞大的身躯和壮实的犄角使天敌望而生畏,霸王龙一定不会选择蓝盾作为防御阵的突破口。而黑盾尽管显得比同龄的雄性三角龙略微瘦削一些,但它炯炯有神的双眼使霸王龙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戴西和琼斯虽说是两只刚刚成年的雌性三角龙,但它们晃动犄角时显现出的保卫族群的斗志,也足以打消霸王龙发起攻击的念头。

问题只可能出在灰盾身上。

灰盾是温斯彻三角龙家族中最受欢迎的小三角龙,是长角最宠爱的儿子。然而,作为一只成年三角龙,它的表现很令长角失望。灰盾既没有表现出成年三角龙应有的勇武,也没有表现出年轻三角龙的血气方刚。它只是无精打采地站在原地,像旱季里被烈日蒸干水分的植物。

“呜!”长角果断地发出一声吼声,示意灰盾退回防御圈内侧,由守卫三角龙群的卫士变成被保护的角色,就像它小时候一样。

灰盾摇摇晃晃地转动头颅,打算一头扎进防御圈内侧。从刚出壳起直到现在,灰盾习惯于遵从所有长辈的指令。

与此同时,灰盾的母亲维拉狠狠地抵住了灰盾的身体,使它无法转动身躯。于是,灰盾又乖乖地停留在了原地。但灰盾又无法产生一丁点儿迎敌的勇气,它无精打采地把自己的脑袋垂向下方,将嘴戳在地上,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霸王龙的袭击。

灰盾的母亲维拉站在它的两个儿子——灰盾和黑盾中间,鼻腔中不停地喷吐着浊重的气浪,显得躁动不安。

维拉的不安并非毫无缘由,从长角的吼声中,它听出了一种明显的失望与不满。而长角令灰盾退回防御圈中央,则完全把灰盾当作未成年的小三角龙看待。

维拉清楚地知道,三角龙是一种极为重视荣誉的动物。在迁徙路途中的九天时间里,灰盾任何一次怯懦的表现都会损害灰盾在三角龙家族中的声誉,都会降低灰盾成为新任首领的可能性。

维拉显然希望自己的儿子灰盾能够成为新的首领。

每个生命都希望自己的基因得以延续,维拉也不例外。维拉希望能够成为新任首领、获得更多繁衍机会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其他雌三角龙的儿子,好让自己的血脉代代传递下去。

维拉有两个儿子——黑盾和灰盾。可是,黑盾并不是首领长角的儿子,是维拉带到这个家族的孩子,并没有这个三角龙家族的血统。维拉知道,黑盾不是长角的儿子,不可能成为新任首领。因此,维拉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灰盾身上。

现在,即使不能让灰盾获得什么光辉形象,它也绝不能让灰盾退回三角龙之阵的内侧。

要是眼前这只霸王龙能够迅速离开就好了,维拉想。

当然,蓝盾也是维拉一手养大的。但蓝盾不是维拉的亲生儿子,与维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是首领长角过去的妻子生下的孩子。维拉从来没有从心底里把蓝盾看成自己的儿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三角龙的预料。

黑盾突然推挤开蓝盾和灰盾,像一架咆哮着的雷霆战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树荫下的霸王龙。黑盾剧烈地晃动着头颅,双眼充血,将犄角摇晃得呼呼生风。

霸王龙狭小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诧——也许,在它的生命中,还是头一次遇到敢于主动袭击自己的植食恐龙。尽管一只刚刚成年的年轻三角龙显然不是它的对手,但做了母亲的霸王龙并不愿冒任何风险。即使只是被这只不要命的三角龙撞出一些轻伤,也会严重影响它的捕食能力。现在,旱季刚刚到来,到处都是大队迁徙的植食恐龙,霸王龙显然不必和这位冒冒失失的“拼命三郎”较劲。

霸王龙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一个慵懒的哈欠,便扬长而去。

黑盾赶走了霸王龙,这其中也许有些偶然因素,但不管怎么说,是黑盾战胜了霸王龙,而不是其他任何三角龙。

三角龙是一种极为重视荣誉的动物。按常理,在所有三角龙面前,首领长角应当用自己的犄角触碰黑盾的犄角,作为褒奖黑盾的一种方式,使所有成员都将黑盾对群体做出的贡献印刻进脑海。

然而,长角只是沉默地转过身,带领三角龙群踏上前往旱季领地的路途。

黑盾愣愣地站在原地,被尴尬地抛在群体末尾。当它眼看着族群渐行渐远时,黑盾才回过神,踉踉跄跄地追赶上迁徙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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