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杰听她说的凄楚,心中大痛。越儿如何娇柔的一个小女子竟死得那样凄惨,甚至莫名其妙,呵……宫闱深深抹杀多少儿女幸福?
“贞仪贵妃当初只是一个嫔主身份,却不知惹了谁竟遭这样的陷害。皇上!臣妾……”班君娆欲言又止,垂头看着怀里用丝帕包着的几颗果子啜泣道,“因想着之前几位娘娘的不幸小产,心中十分害怕,这才来贵妃这里,想求娘娘在天之灵保佑臣妾母子平安。宫中规矩不可私自祭奠,皇上宽恕臣妾这一回可好?”班君娆说得悲戚可怜,神情柔弱地向臻杰乞求宽恕。而实则,这样的行为根本不会有人真的计较。
臻杰轻轻将她拢在身侧,低声道:“放心吧,有朕在有皇后在,这个孩子怎么会有事?倒是你这样一个人跑了出来,岂不要害得一屋子奴才惊慌?”
班君娆倚在臻杰的身上,低声道:“臣妾知错了。”她随即颔首看着臻杰,那饱满面颊上的凄楚无助的确叫人心疼,“皇上,臣妾想陪您在这儿待一会儿,好么?”
“越儿生前也与你相好,朕想她也愿见到你吧!”臻杰轻叹一声,看着满室的凄凉,缓缓道,“你说越儿想不想朕为她报仇?那个害死她的人此刻定不知在哪里偷笑。每每想到这里朕就恨得咬牙,可又念越儿的善良,她定不想把别人逼上绝路的。呵……当真人善被人欺吗?”
班君娆身子大大一颤,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颗心跳得有多快,身子被臻杰扶住,只听他问:“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臣妾没事,只是以为贞仪贵妃定不会有这些深重的怨念,她定在天上为皇上祷祝,娘娘心里也只装得下皇上啊!”班君娆这话说得极巧,竟让臻杰微微释然了。
“是啊,越儿怎么会有深重的怨念呢?是朕想得太多了。”臻杰回身招呼齐泰道,“朕在这里和惠嫔等着,立刻要人送了轿子来,朕亲自送惠嫔回栖霞殿。”
班君娆深深吸了口气,盈眶的眼泪里实则融化着无尽的喜悦,不由得此刻竟是要感激紫兰那个宫女了。
待臻杰送班君娆回栖霞殿并留宿时,皇后也已在坤宁宫歇下,然躺在床上的悠儿并不能入睡,她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神色亦有些黯然。
自从沈烟出现在王府,她就明白了自己将来所要面临的命运,到如今更是能平静地面对后宫每一个女人。她从不计较臻杰眷恋哪一宫的妃子,只因她与臻杰的情谊是这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得到的,只这一点她就足够把握臻杰心一辈子。可她终究是女人,当面对心爱的男人,女人的心思恐怕都是一样的吧!
“臻杰,你可知班君娆的真心?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你怜惜啊!”悠儿低声一叹,转身合上了眼睛,继续在心中道,“今日若珣提到王越施,我便知道定要触动你心的,想来钱韵芯也是为了这个与你闹得不愉快吧。臻杰,我可以允许钱韵芯恃宠在这后宫横行霸道,可绝不允许班君娆这样的女子靠近你,一个连死人都拿来利用的人,难道不可怕而更可恶么!”
在臻杰身边安然而卧的班君娆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一次博宠的伎俩真正触怒了皇后,触怒了这个宫里唯一不能得罪的女人,将来她能否还像今夜这般卧在帝王身边,就看她的命数了。
翌日,皇帝深夜怒离丹阳宫转宿栖霞殿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城上下,其实一些消息灵通的宫嫔夜里便知道了。今日趁着皇帝上朝,皇后坤宁宫又从来不接见妃嫔,便都早早地来了栖霞殿。不过几日功夫,这些女人就换了好几副嘴脸,就连班君娆都觉得恶心厌烦,以身子不适推了好些来访之人。只是有一个人她是想不见也不成了。
此刻,前朝之上皇帝就太后在王府遇刺一事勃然动怒,办了傅嘉父子失职之罪罚了一年的俸禄,再而才细细查问事情缘由,当傅嘉上奏说贼子皆为忽仑蛮夷时,竟引得聆政殿一阵沸腾。
“图大人以为此事要如何着手?”臻杰坐在龙椅上悠悠一问,闲闲地看着阶下的图腾。
那老朽竟一时愣住,只偷眼去看一旁的包致远。其实朝堂之上谁不清楚,这件事最好的做法无非是给两日后抵京的忽仑王子一个下马威,甚至这是不是傅嘉父子捏造出来的,此刻也成了疑惑。可他图腾说出这话不恰当,如今府里大半的财富仰仗着这些忽仑商人,自己不能随意得罪了人,于是一抬手把话转向了包致远,“臣年老愚钝尚无良策,包大人乃礼部尚书,我朝外务皆由包大人统理,这一次关系两国交好,臣以为包大人定能有完全之策。”
臻杰俯视他们,见包致远脸上迅速闪过的尴尬,心中不禁微怒。朝廷白花花的银子就是养了这一群蛀虫么?呵……在聆政殿里狗咬狗,当真可恶至极。
包致远无奈接了话茬,却不痛不痒地和皇帝绕圈子,说了半日也不着重点。只见此刻齐泰凑到臻杰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皇帝便起身道:“既然各位爱卿一时做不出良策,朕就要御膳房预备多一份午膳,今日就留你们吃一顿便饭!要是到了日落还没有对策,那就一并连晚饭也在宫里吃了再走。”语毕便大步而去,不等群臣相送就消失在了聆政殿。
几个老臣抓着齐泰问道:“公公可知道皇上这一次又缘何突然离朝?”
齐泰满脸尴尬只是讨饶,说宫闱之事一个奴才不便多嘴。那几人岂能放过,连连塞了好多银子在齐泰手里,不依不饶地要齐泰说了。
齐泰当然会说,只是臻杰要他懂得技巧,且有机会拿些银子就不要白白浪费,这一刻方才挥着拂尘挡着脸面笑道:“各位大人放心,皇上除了朝堂国务,无外乎就是为了几位娘娘烦心。今日不知太阳又偏照了哪儿一块,要那丹阳宫的钱妃娘娘又寻不痛快了,这会子后头正闹着呢!”
那几人呵呵一笑,便散了去各自去各自那一伙诉说,不消半刻在场的大臣就都晓得了今日一个钱妃又要得皇帝弃了朝务不顾,不少人都长长一叹,以示不满。
图腾立在钱詹身旁撸须冷笑道:“卫国公府上几位公子在边疆可是辛劳,钱妃娘娘在后宫更是辛苦得紧呢!”
钱詹冷冷回道:“外臣自然不敢妄议后庭之事,钱某人此刻只知道若图大人包大人还是拿不出对策来,恐怕今日这晚饭也要在宫里吃了。”
图腾闻言冷声一哼,朝堂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齐泰连忙打了圆场,将各位大臣都引到偏殿歇息等候皇帝旨意。
臻杰离了朝堂却并非如齐泰所言去解决钱韵芯的事,他仅是去了趟书房看了儿子们念书,又听了臻昕和宸儿辩学,半个时辰后方才往涵心殿而去,后宫琐事他相信悠儿会处理得很好便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若珣,见她一脸灿烂地笑容,才忍不住逗她。
“皇兄这么早就下朝了?方才在上书房呢?”若珣垂手立在一侧,许是叫兄长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面上染了一片红霞。
只因自己与悠儿也从情窦初开再到情意深厚,这潜移默化的幸福滋味早在心中深重,臻杰见妹妹如此快活才亦觉得欣慰。只是帝王有帝王的责任,若珣作为皇女,也必须在关键之时做出牺牲。
“这蹦蹦跳跳的有半分公主的样子么?”臻杰故作严肃,认真道,“朕何时下朝去何处,还要向你报备么?”
若珣嘟着嘴嘀咕道:“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昨日都向您赔不是了。皇帝当真……”
臻杰清咳几声,嗔怪道:“这样子朕担心将来将你嫁出去,外臣不知要如何以为皇室的家教了。”若珣不服,却不敢反驳。
臻杰轻轻拍了妹妹的额头,低声道:“今日先不要去上书房,公主该有公主的尊贵。先随朕来涵心殿,昨日念你中暑,有些话还没对你说。”
若珣心中一颤,暗自呼道:难道又要变卦不成?皇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臻杰看穿妹妹的心思,退回几步摇头叹道:“皇兄在母后皇太后面前保证过,将来珣儿一定比你大皇姐还要幸福,这回可放心了?”
若珣盈盈一笑,连连用力点头,待皇兄走了几步便拉着身后一个宫女道:“去告诉大皇子和小王爷,今日我就不去看他们了。”
那宫女嘻嘻笑道:“公主该叫奴婢告诉真大人才是。”若珣顿足羞恼,捏了那宫女一把便跟着皇兄往涵心殿去,如今有这颗定心丸吃了下去,只怕要她赴汤蹈火都不会有半分犹豫了。
然正如齐泰所言,钱韵芯的确不消停,栖霞殿里竟被她扰得哀声一片。可是皇后迟迟没有露面,另有沈莲妃尚在宫外侍奉太后,而如今她自己也贵为侧妃,就是季洁来了,也奈何不了她。钱、班二人这些时日掐来掐去的,渐渐的宫嫔们都开始当笑话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