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因怕贪睡中觉而耽误了夜里的安眠,茜宇只略略用了午膳便带着缘亦几个往御花园来逛,她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金线黑纹华服,在日渐浓郁的葱木绿树中显得很是好看。一行人才至园中,坤宁宫便送了华盖过来,说是如今日头一日比一日烈,皇后怕太妃晒坏了身子。
“悠儿她总是这样有心。”茜宇淡淡一笑,吩咐小春子带着那几个内监去领赏,自己则倚坐湖畔石凳看着湖里的鹅儿们追逐嬉戏。
“主子,这石凳太凉,您不如到亭子里去坐坐?”缘亦在一旁看茜宇神色呆呆的,便随意找了些话来说。实则从茜宇回来到如今,除在皇后、小王爷等面前,缘亦很少能看到主子笑,更是时不时便神色哀戚地独坐窗前。她回想那日茜宇梦魇中痛苦的表情,打定主意要适时问一问跟随着茜宇回来的文杏和白梨才好。
“这日头把这大理石凳子烤得暖暖的,你若怕我晒了,皇后不是送了华盖来吗?”茜宇头也不回,依然看着湖里嬉戏的白鹅。
缘亦笑道:“主子这样坐着好没意思,不如奴婢派人回去拿了棋盘来,娘娘下一盘棋解闷!”
茜宇回首问:“找谁呢?”语气无奈,“为着一个严婕妤,这宫里上下还有敢与我下棋的吗?皇后若能来,她能不亲自送了华盖来?”
缘亦眼睛一转,笑道:“奴婢倒想起一个人,主子何不寻徐贵人来呢?听闻钱昭仪命下的十日禁足就到昨日。”
茜宇似乎也觉得无聊,一手支颐,又转回去看那几只互相追逐、乐此不疲的白鹅,口里闲闲道,“不如让玲珑把那位孙贵人也带来,我连她的样子都没见过,就你去请一回吧!”
“是!”缘亦听得,嘱咐两个小宫女好生照顾主子,自己带着一人离开。二人走了许久,茜宇突然想一碗玫瑰露喝,便又差了一人回去向白梨取,于是身边只留下了坤宁宫里一个撑伞的太监和馨祥宫的一个小宫女了。
适时,臻杰从前朝回来正往坤宁宫欲小憩片刻,却远远看见皇后的华盖在湖畔立着,他料想那石凳上坐着的红服女子定是悠儿,便令众人在远处停下等候,自己一步步往湖畔走去。
撑伞的太监趁着没人的功夫,正拄着伞仗眯着眼睛打瞌睡,不曾发现皇帝正步步临近。倒是馨祥宫的小宫女一见皇帝便要行礼,却当下被臻杰挥手拦住了,而他亦只当这小宫女是坤宁宫里的生脸,未做多想。
“悠儿……你怎么在这里?怎不在坤宁宫等朕?”臻杰立在茜宇身后,突然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口中如平日与悠儿打趣时一样的口吻说笑着。
……
“宇儿,猜猜朕是谁?”
“太上皇猜猜宇儿是谁?”一个回身搂住身后的男子,嗔笑道,“哪有叫臣妾‘宇儿’,又自称‘朕’,再叫人猜得?是您糊涂,还您当臣妾糊涂?”
灵巧地鼻尖被轻轻一点,“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太上皇才是,这样小孩子家家的游戏您也玩!”
……
茜宇因突如其来的笑语和蒙住双眼的手而愣住了。她心脑一热,难道回到从前了?回到初至燕城时与赫臻如平常夫妻一般可随意笑闹得时候了?身后的人,真的是赫臻吗?
不远处三位贵人服色的宫嫔正并排走来,她们走得急速,衣裙却稳贴妥当,钗环也只是微微晃动。然其中一个突然停下脚步,惹得身旁二人与身后的宫女们也诧异地停了下来。
最先停下脚步的正是新晋的萍贵人品鹊,因她正在芙蓉堂与徐、孙二人闲聊,缘亦便做主将她也请了来。她怔怔地望着湖边,引得徐、孙二人也依势看去,均惊地瞪大了眼睛。孙贵人诺诺地转还身来低声问道,“缘亦姑姑,究竟是太妃娘娘请我们,还是……皇上和……皇后……”
殊不知缘亦也早已看到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