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宇不急于再细看画卷上的美人,只低头寻找那几笔“念卿”,待入得眼中,心中便是大大地一悸,这是……这是赫臻左手书写的笔迹。
璋瑢徒生好奇,与白梨又打开一幅画卷,那里头的茜宇已身穿了秋衣,正独坐亭宇抚琴,仿佛很是陶醉,嘴角扬着甜美的笑容。
茜宇再垂首去看,“念卿”的落款依然清晰可见,还是那熟悉的字迹,她努力克制了自己的心境,推着缘亦道:“还是不看了,都收起来吧!”
正说着,璋瑢又打开了一幅,只见画中的茜宇一身狐狸皮风毛大氅披在身上,正立在一颗树下双手合十似在祷告,虽然双目闭合,却因眼角唇边微微上扬而看出那一脸的幸福。茜宇甫见此画,一颗心便几乎跳出胸膛,这身服饰,这个场景,不正是那年小产后独自过的第一个生辰吗?可是不对……那一天自己是悲戚的,是在对赫臻的不解、对父母儿子的想念中度过的,为什么赫臻笔下,却是这样一副幸福甜美的形容?还有……那一日他在注视着我吗?他不是笃定再也不理会我了吗?
璋瑢见茜宇面色怪异,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茜宇抽身回来,催着缘亦将画卷一一收起来,拉着璋瑢回到榻上坐下,口吻平和道:“这是太上皇每年给昕儿送来的画像,也许是怕昕儿记不得我这个娘吧!”
璋瑢凭心一震,那两年赫臻连提也不许提起茜宇,原来心里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她,呵呵……是我太天真了,赫臻他那样待我,只是想我在他面前能放松戒心罢了,到底……他心里只有茜宇,可他究竟爱过我吗?
茜宇不便向璋瑢解释太多,便又把话题扯开了去,而她并不知道,本来璋瑢已决定将一切心事告知自己,可就因为这几幅画的出现,彻底寒透了璋瑢的心,一切事情也因此而大大地转折了。
这一日朝堂之上,臻杰大大赞扬了一些臣子的功绩,继而竟亲口准许了那十几位大臣的请辞,却唯独不放图腾与包致远,还为两人加升一级,增半年俸禄。皇帝这样的态度很出人意料,下朝之后群臣纷纷簇在一起议论。几个大臣跑至傅嘉父子身边笑着问道:“王爷可知道皇上此番决定其中的玄妙。”
傅嘉只是笑道:“圣意岂是我等能揣测的?”罢了便带着儿子匆匆离开了,实则是急于回去向赫臻禀报,他的儿子很聪明,确有帝王之资。
臻杰今日心情好了许多,退入内庭后便吩咐齐泰先行去看望王越施,自己则来向母亲请安,来到颐澜宫时只见品鹊一人陪在母亲身边。
“皇上今日气色好多了。”张文琴见儿子今日已满面红光,似乎昨日旧疾复发并没有影响他,心里着实高兴,又拉着品鹊道,“过会儿和皇上一起走,把那些个滋补品给送去涵心殿。”
臻杰因有话要与母亲单独说,便笑道:“不如萍贵人先去吧,继而折去宜人馆替朕看一看福嫔,告诉她朕有了空就去看她,再回来坤宁宫陪母后用午膳,今日朕也在这里吃。”
品鹊不胜欣喜,福了福身子便带着宫女们离了去。见她走了,赫臻挥手示意宫人们下去,只自己和母亲单独在一处。
张文琴有些好奇,拉着儿子的手问道:“皇上怎么了?”
臻杰正了正脸色,问道:“母后您回来了,那父皇去什么地方了?”
“他……”张文琴知道儿子迟早要来问自己的,不知想了多少种应对之话,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了,她无奈地看着儿子,希望他就此停下。
见母亲面色犹豫不决,臻杰心头一颤,却不敢胡乱猜想,只是追问道:“母后,您知道父皇究竟在什么地方吗?儿臣……此刻很需要他。”
“是为了朝务?杰儿,如今很困难吗?”张文琴心中急切,她一直都希望儿子能做一个比他父亲更出色的皇帝。
臻杰点了点头,口中道:“儿子太年轻了,那些老臣自恃功高年老不把儿子放在眼里,一时儿子也不知要如何压制才好。”
张文琴心里斗了几回,终于拉着儿子的手道:“去傅王府找你父亲吧,如若不错他当在那里,只是你千万不可大张旗鼓地去,你父皇既然不愿人知道他在那里,自然是有道理的。儿子……你可知陈璋瑢如何才让我回来的吗?她说‘难道您一点不怕儿子的皇位左右摇晃吗?放眼如今朝堂之上,有几个不是太上皇一手栽培的臣子?’”张文琴焦虑地看着儿子,口中道,“去找你的父亲吧,我想陈璋瑢此话空穴来风,一定有她的道理。”
臻杰闻此,大大的一颤,冥冥中感到父亲要自己废除陈氏并流放陈氏一族的背后隐藏的是如何大的一个隐患,原来父亲从没有真正离开自己,一直默默地为自己盯着这座江山。他心头一暖,满口应承了母亲。
之后的几日,章悠儿只是忙于叮嘱修缮昭云殿寝宫并其他诸多事宜,少了前往馨祥宫与茜宇说话,而茜宇因有璋瑢陪着说话,虽然心事重重倒也不觉得闷。皇帝这几日甚少留宿妃嫔宫阁,时常是独自在涵心殿就寝。妃嫔之间也碍着皇太后回宫安分许多,除了有个周才人与几个娘子在御花园内议论惠嫔与宜嫔如同双生姐妹一般,只是一个是丰满的杨贵妃、一个是纤弱的赵飞燕,却都是狐媚极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