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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过去消失了

木筱然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依然无法动弹,她能闻到周围散发出的泥土跟植物的气息,还有远处不时传来的虫鸣鸟叫声,这些让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片树林内,缓缓睁开双眼,树林里弥漫着的雾气遮挡住了她的视线,郁郁葱葱的树叶也遮挡了照进来的阳光,光线只能一丝丝的打进茂密的树林里显得忽明忽暗,她一时还判断不出此时是一天中的什么时刻,只感觉脖子以下的身体像是被大地吸附着,还好此刻她的耳朵倒是极灵敏,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以及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而且听着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师父,这里躺着一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听到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木筱然奋力的睁开眼睛。

“还活着!还活着!师父!”小姑娘惊喜的叫起来。

“蝶怜,我们蝴蝶谷向来不与外人打交道,此等闲事还是留给他人去管吧,我们走!”马车内的妇人用柔和的声音冷冷的命令道。

“是,师父。”虽然声音里透露着些许不情愿,但是师命难违,蝶怜只好驾上马车缓缓离开。

在这深山老林中,不知道下一次再遇到人会是什么时候了,木筱然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所以内心拼命地想要留住她们,可除了睁眼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呼救,只得任由马车从她身旁驶过。

马车内的妇人透过木车窗的缝隙瞥见了木筱然的脸--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或许下一刻就会彻底失去生气,忽然,她示意马车停下:“等一下!”

“吁~”蝶怜将马车停下,转过头疑惑的询问:“怎么了,师父?”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荒郊野外的,恐怕未必会再有人经过,我们就带上她赶紧赶路吧!”妇人的声音依然柔和且冷淡。

或许是刚刚耗费了太多力气,木筱然被抬上马车后便昏睡过去了,待她醒过来时已是距她被救的两天之后。

木筱然是被梦中的呼唤惊醒的,这声音她听上去并不熟悉,但却在不停地轻声呼唤着一个名字:“木筱然~”

睁开眼片刻之后她才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木筱然确认自己手脚都能自由动弹,全身完好无损,才开始坐起身环顾打量着她所处的地方。屋内陈设简单干净,除了必要的房内陈设外,没有其他的装饰摆设,看样子不像是富贵之家,而且在屋内还能听到外面不断地蝉鸣鸟叫声,这应该是在深山里的一户人家了,果然推开窗看到的是茂盛的树木以及远处环绕的山林。

这时,一位十六七岁模样的姑娘走了进来,看到木筱然坐在窗边,立刻开心地对着她说道:“姑娘,你可醒了,从把你救回谷中你就这样一直沉沉睡着,半点没有醒来的迹象,我们差点以为你不会醒了呢!”

“那我睡了多久?”木筱然没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好几天,还以为自己只是太累了睡了一觉而已。。

蝶怜一边把湿毛巾递给木筱然一边微笑的回答道:“从我跟师父遇见你到现在,你已经足足睡了两日了,除了有呼吸外身体一直都是一动不动的,我们都有些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呢。”

木筱然听出了这就是那天救她的姑娘--蝶怜,便起身站起,可能是睡得久了,突然起身不免一阵头晕,蝶怜赶紧过来扶着她回到床边坐下。木筱然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发现跟眼前这位姑娘身上穿的式样差不多,蝶怜注意到她眼神中透出的疑问,马上说道:“这身衣服是蝶依师姐的,那日刚到谷中看你衣服太脏就给你换上了,改日再给你做一套新的。”

说罢,蝶怜转身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又边说着:“姑娘,我先吩咐厨房给你弄些吃的,几日未进食应该是饿到不行了吧。然后再去禀报师父你已经醒了,也好让她老人家安心。刚救你回来那会儿,师父见你一动不动的,怕你就这么去了,还过了自己的内力给你疗伤,这几日师父为了你也是费了不少心呢!”

“劳姑娘谷中上下费心了,心中十分感激。”木筱然没想到自己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接过水杯赶紧回复道。

“你先呆着别动,我出去吩咐吩咐就来。”蝶怜把空的水杯接过来,又倒了杯水放在木筱然旁边,然后便走出了房门。

木筱然坐在床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她是如何晕倒在树林里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所有的记忆一到树林里就好像遇到了浓雾,怎么也拨不开,看不清,想不起,正在她打算继续努力回想的时候,蝶怜再次走进房间来。

“姑娘,我是蝶怜,还不知你叫什么呢?”一直只顾着救人的事,竟忘了彼此的基本情况了解。

“哦,我叫……木筱然。”此时,梦中的呼唤声再一次在她耳边想起,“木筱然”这三个字不停的敲打着她,她想这或许就是她的名字!

“木筱然,好特别的名字……”蝶怜默念着他她的名字,觉得这名字不似她平常听到的那些。

聊了几句,厨房就送来了食物,木筱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少天没有进食了,只觉得看到眼前的食物自己都能把盘子给吃下去,刚吃完没多久,就又有一位姑娘来到房间。

“蝶依师姐!”蝶怜起身叫道,又冲木筱然介绍道:“木姑娘,这是我们大师姐--蝶依。”

“木姑娘,你好,师父正在等着你呢,还请即刻随我去见师父。”眼前的蝶依不似蝶怜热情,反而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木筱然由蝶怜陪同着随她出了门,一路上跟在蝶依身后,蝶怜也变得严肃起来不再说话,木筱然只得自己默默看看这谷中的环境,发现山谷周围树林密布,谷中房屋分布错落有致,真是一个幽静的山谷。一路上遇到的人行事也是规矩谨慎。只是这大师姐一张冰霜脸,那天那位妇人也就是她们口中的师父说话也是冷冷的,想来这里应该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木筱然在心中提醒自己在这里为人处事上可要处处小心才是。

经过一小片花园后,她们便来到一处大厅,厅中坐着一位衣着不算华丽但却透着一股优雅气质的女人,细看她眉宇之间又透出一股霸气,看上去四五十来岁的样子却颇具风韵,这位便是蝴蝶谷的主人,也是木筱然的救命恩人--蝶姬。

看蝶依蝶怜冲着这位妇人拱手作揖道:“参见师父!”木筱然也赶紧作揖说到:“木筱然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蝶姬慈祥的冲木筱然点点头,并示意她坐下,刚坐下蝶怜便立刻端上来茶水,看来这山谷中也是规矩严明,大家行事井然有序。

“不知木姑娘是哪里人,为何会晕倒在那么偏僻的树林中呢?”喝下一口茶,蝶姬微笑的询问道。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倒在树林中的,我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不能动弹,之后便遇到了夫人……”木筱然努力的回忆着树林之前的事情,但任她怎么努力的回想都没有丝毫的记忆,而且头部还渐渐的越来越痛,直到痛的满头大汗,叫出了声,蝶怜赶紧过来替她把脉,然后安抚她,让她安定下来,蝶姬见状也不再逼问下去,就让蝶怜待木筱然稳定后再带她回房休息。

此时,有人来到蝶姬身边耳语了几句,她便示意蝶依跟蝶怜即刻送木筱然回房,虽然她也有所怀疑,但有蝶怜在,又见到木筱然满头大汗痛苦不堪的样子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交代她们好生照顾着她,就起身离开了,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处理。

次日,蝶怜看木筱然身体恢复的很好,怕她一个人在房间无聊就带着她在谷中四处逛逛,熟悉一下山谷中的环境,并且给她大概的介绍了一下谷中的基本情况:

此谷唤作蝴蝶谷,谷中只有女子,并且蝶姬禁止谷中的人与外界接触,更加禁止与男子接触,否则发现就是重罪。因为师父非常喜欢蝴蝶,她曾在西域苦学十年,并在那里得到一本名神奇的武功秘籍带了回来,这本秘籍能让她控制蝴蝶布控瘴气,这便是蝴蝶谷能与世隔绝的秘密,所以蝶姬在谷中养了各种各样的蝴蝶,就连每个人来到蝴蝶谷之后连名字都带有一个“蝶”字,师父叫“蝶姬”,大师姐叫“蝶依”,还有蝶欣、蝶兰、蝶怡、蝶芬……至于大家原本的名字已经不再有人提起也就不再记得了。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师父救回来收养的孤儿,很多都是受到迫害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不是师父大家也许早就饿死在外面了,亦或是被卖进青楼生不如死……因此大家对师父都非常的恭敬感激,也对蝴蝶谷爱护有加、忠心耿耿。

难怪这谷中每个人谈起蝶姬都满是敬仰之情,只是这谷中的规矩未免也太奇怪了,禁止与人接触?感觉好像大家都被关在这里一样。木筱然还发现这个谷中不仅有各种各样的蝴蝶,还有各种各样的花卉,听蝶怜说也是蝶姬从西域带回的,大概是她为了养蝴蝶而种的吧!这些花会随着四季的不同而开放,所以这山谷中不同的季节都会有不同的风景,单论这风景,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间仙境”了。

蝶怜还透露蝶姬武功之高深不可测,这满谷的蝴蝶都是她的武器,正是因为它们,外人才没有办法入的这蝴蝶谷。除蝶姬之外,蝶依的武功也是极高,而且她脾气不好,待人严苛,说话也是冷冷的,没事可千万别惹她。

慢慢的蝶怜也给木筱然介绍的差不多了,然后她指着东边一扇紧闭的大门说:“我们的住处以及外面的园子你都可以随便逛,但这扇门后面是师父的住处绝对不可以随便进入,因为师父不准人随便进入她的住处,被发现可是会被重重责罚的……”

“蝶怜!蝶怜!”正说到此时,蝶欣一脸着急的朝她们这边跑过来,“你在这儿,我找你半天了,你快去看看小蝶娴,她刚摔了一跤流血了。”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然后蝶怜转头对木筱然说:“你再逛一下或者累了就回房,千万别乱跑啊。”然后就跟着蝶欣赶紧走了。

木筱然觉得一个人逛的也怪无聊的就打算回自己房间去。可是转来转去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路了,想在这周围找个人问问路,就听到身边一间房内传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师父,邬岚此次微服出访要到南城,几日后便会路径此处。”听声音,说这话的应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女子。

“师父,到时我们只要埋伏在树林中,就一定能让她葬身此处!”听这冰冷的语气就知道是蝶依。

“蝶舞,邬岚这次身边都带了些什么人打听清楚了吗?”蝶姬询问道。

“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她这次只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赤领卫和张逸安。夏家一直是她的暗卫,虽然不露面肯定也会在暗中守卫,但听说此次她还请了一个“武林高手”做护卫,此人名叫「胡飞扬」,江湖上名气不大,父亲是北剑南刀的北剑胡大侠,母亲是前武林盟主之女方珮愉。据跟他交过手的人说此人一把南沼浪剑使得极好深得他父亲真传,剑法极快极精准,看样子可能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看来这个说话声音极温柔的女子应该是专门负责帮她们搜集情报的了,但这蝴蝶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木筱然不免心中愈加疑惑,听她们的谈话,她们要刺杀的这个叫「邬岚」的应该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没想到邬岚现在也会如此怕死了,除了夏家竟然还要请江湖剑客保护她,哈哈哈…”蝶姬夫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恨与嘲笑。

“师父,邬岚这次出巡并没有找夏家暗中保护,而是找了个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胡飞扬,蝶玥曾乔装找落笔书生打听过此人但没有什么消息,她让我提醒您:此人或许不可小觑!”蝶舞说道。

“师父,这个胡飞扬就交给蝶依吧,看到底是他的剑快还是我的剑狠。”蝶依立刻说道。

这些人太可怕了,什么仇什么怨要置人于死地,木筱然想还是去别的地方问路吧,免得被发现了也解释不清楚,还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刚想离开,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蝶姬用白绫拉进了屋内,趴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脸!”木筱然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暗自庆幸着还好刚刚飞来的不是剑,要不然她就真的小命难保了。

蝶依一看是木筱然正打算拔剑,被蝶姬及时制止住了,只好不情愿的将剑收回,但还是恶狠狠的盯着她,感觉随时都会上前取她性命一样。

木筱然这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屋内的三个人,虽然内心已经在颤抖了,但表面上还是要装作淡定自若,而她没见过的那个女子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的举动。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蝶依看样子是真不喜欢她,对她说话一直都是即问即答。

“我要是说问路,你们会信吗?”木筱然试探的回答道。

“问路???”

“你们这里的房间,花园,路啊都是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我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那间房了,然后听到这边有人讲话的声音,刚准备敲门就被蝶姬夫人拉进来了。”木筱然假装一脸委屈的看着她们,心里却害怕被看出来自己在撒谎。

“不是蝶怜一直陪着你的吗?”蝶依继续追问,并不相信她。

“小蝶娴受伤,蝶欣把她叫去替小蝶娴治伤了。”木筱然回答完赶紧转身,再待下去恐怕是自己身体都要开始发抖了,于是她边往外退边说:“你们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我去别处问好了!”她们倒是也没拦着,木筱然战战兢兢的走出了门,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都吓出冷汗来了。

“师父,这就是你救回谷中的女子?还挺有趣的,呵呵…”说着追出门去。从后面拍了木筱然肩膀一下,把她吓得定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哈哈哈…别害怕,我叫蝶舞,我送你回去吧!”木筱然犹疑地看了一眼蝶舞,发现她正笑着看自己,就默默地跟着她走了。

屋内,蝶依显然不太理解为什么师父突然对一个半路救回来的,且来路不明的人这么宽容,这与过去的她可完全不一样。蝶姬看出了蝶依的疑惑和不满,拉她坐到自己身边,缓缓的跟她说起了缘由。

“蝶依,你是知道师父曾经的事的,当年邬岚还是王后时为了独享盛宠,便残害各宫受宠的嫔妃,无论地位高低她都不放过。那时她买通了我身边的宫女、太监,污蔑我想害死她,那个狗王帝也是懦弱无能,竟相信他们的话将我打入冷宫,那时我才十五岁啊,冷宫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面生活的人简直连宫女都不如,很多人经不住折磨都默默地死在了里面,当时我年纪小、身子骨弱,经常被欺负,每天连饭都吃不饱,几天下来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有一个宫女悄悄的给我送来饭吃,后来她隔三差五的就来给我送些不同的吃的,我知道都是些别人吃剩下的东西,但为了活命,我也就不在意这些了,有时她自己没得吃都要剩下来给我。一日我问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都不记得她了,她才告诉我她叫玉露,一年前因为犯了错差点被管事打死,是我的一句话救了她,她一直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想着找机会报答我。在冷宫中过了一段日子后,王帝因病过世,邬岚为了做女王无暇顾及后宫之事,玉露竟想到办法把我偷偷送出了宫去,还把她自己做宫女的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后来冷宫有人告密,邬岚得知她把我送出宫后大怒,就下令将她杖毙于宫中,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从此,玉露的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不敢忘记,所以那天在树林里我就看了木筱然一眼,她竟然跟玉露长得一模一样,看着那张脸我真的没办法坐视不理…”

听到这里蝶依跪下说:“师父,是蝶依不懂事。”

蝶姬扶起她,说:“你这是作什么,不怪你,是为师没说清楚,她不懂半点武功,又记不起过去的事情,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的。”

“嗯!”

“蝶依,你不仅是我的徒弟,也是我至亲的人,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表哥也不会忤逆邬岚,更不会被满门抄斩,你也就不会跟着我这么辛苦的躲在这山谷中,失去本该欢乐的童年…这次行动你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将无颜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师父,你怎么能这么说,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救了我,我早就死了,也不会有今天了。”

……

蝴蝶谷中的人这几天都不停的忙碌着,木筱然知道她们正在策划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行动,而且感觉她们所有人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太久了……

看着晚上静谧的山谷,木筱然想到这山谷中的人,虽然是仇恨的力量支撑着她们这些年的生活,但她感觉这些人一定都不是坏人,只是人人都有着悲惨的过去,这些过去让她们背负了太多的心理负担,但起码她们知道自己的过去,也明白自己的将来,可是我自己的身世却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我从哪里来,又是要到哪里去?谁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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