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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痛苦的告别

孩子们自从出门旅行以来,一晃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现在他们要分手了。光神忧伤地计算着日期,而动物和静物们却无动于衷。

在光神的庙宇里,面包只知道吃,胖得连路都走不动;牛奶让面包坐在椅子里,推着他四处闲逛;火总是跟人吵架,谁都不愿意理他;水只喜欢和糖在一起,可怜的糖越来越瘦,一天比一天小,一天比一天笨。猫还是谎话连篇,狗总也克服不了对她的痛恨。

在这十二个月当中,他们丝毫没有得到进步。

"看来,他们没有变聪明,相反变得更愚蠢了。"光神叹着气,"他们要么吃得撑破肚子,要么吵得面红耳赤,旅行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对我的庙宇,他们丝毫不能领会其中的美丽珍奇。他们生活在幸福之中而不自知,要等到失去幸福的时候,才知道它的可贵。"

此时,一只美丽的鸽子飞到她的膝上,鸽子的脖子上系着一封信,上面写着:

一年已到。

光神站起身,挥动仙杖,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朝阳升起,染黄了树梢,大伙集合在一座高墙下,墙下有一道小门。依偎在光神怀里的棣棣和咪棣醒了,惊讶地四处望着。

"这是哪儿?"棣棣问。

"这是去年的今天,我们离开那所屋子的围墙。"

"一年以前?那么您的意思是,我们到家了。"棣棣欢呼,"我要见到爸爸、妈妈了!我真想他们。"

"我要亲亲他们。" 咪棣叫着。

"你们现在还看不着,"光神说,"钟声还没敲响。再说,你的爸爸和妈妈睡得正香,你别吵醒他们。"

"什么钟?"

"离别的钟。"光神神色黯然地回答。

"您要离开我们?"棣棣惊问。

"是的,一年过去了,我不得不离开你们。仙女马上要回来,问你要青鸟了。"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回忆国的那只变黑了,未来王国的飞跑了,夜之宫的鸟全死了,墓地里的不是青色的,森林里的没捉到。仙女知道我没有捉到青鸟,她一定会很生气的。她的女儿得不到青鸟,也就得不到幸福和健康了。这都是我的错,有很多次,其实我是可以捉到的。"棣棣沮丧地说。

"你尽力了,按你的意愿、胆识和勇气,你会捉到的。要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是否捉到青鸟,那并不重要。"光神说。

光神微笑着,她明白,能捉到青鸟和捉到青鸟是两回事,可是其中的秘密,她不能说穿,因为这是一个绝顶的秘密,得由棣棣揭晓。她转向动物和静物,让他们和孩子告别。

"我以全体的名义......"面包挺起肚子,准备发表演说。

"你没有权力代表我!"火怒不可遏地叫着。

"别吵吵!"水嚷着。

"我要自己发言!"火继续吼着。

"火说得对!"糖声嘶力竭地说。他差不多要完全溶化了。

在一面混乱声中,谁的声音也听不清。

"安静!"光神命令道,大伙听了,才安静下来。

"我要离开你们了。"面包伤心地说,"你们再也见不着活的面包了,不过我会一直在那儿,锅里、桌子上,我是你们最忠实的朋友。"

"我才是!"火又生气地吼道。

"时钟要敲响了,没时间供你们争吵!"光神说,"赶快和孩子们告别!"

"我真伤心,你们再也不会见到活的面包了。"面包抽泣着说,"不过只要你们想见我,我会在面包锅里,桌子上,汤盆旁边。我是你们忠实可靠的朋友,千万别忘记我。我多么留恋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啊。"

火冲上去,挨个抱住孩子吻别,他热情过分,烫得孩子哭爹喊娘。

"妈呀,我的脸烫红了!"咪棣痛得掉下泪。

"我的鼻子,烧焦了!"棣棣抽着冷气。

"让我来,我可爱又温柔。我会把你们的烫伤治好。"水走上前,"我总在那儿,清澈见底的井,淙淙流淌的溪边。"她边说边流着泪,地下湿了一片。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

"您也能在水壶里,水龙头里见到我。"

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骗人,一滴眼泪也没有!"面包嚷开了。

"蒂勒脱和蒂鲁在哪?"棣棣问。

猫气急败坏地跑来,衣服撕破了一个洞,头发乱七八糟地竖着,她的手里拿着一块手绢,痛苦地呻吟着。狗从后面追上来,扑在她身上,拳打脚踢。大伙赶紧拉开他俩。可是他们还互相辱骂着,踢打着。猫喋喋不休地说狗只会欺负她,狗说猫只会说谎,一派胡言乱语。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狗咆哮着。

可是他突然呆住了,因为光神要他和孩子们作最后的告别。

"最后的,难道我们要离开他们了吗?"他不相信地问。他悲伤得连思考都不会了。

"是的,你知道这个时刻最终要到来,现在就是。"光神说,"我们都要成为哑巴了,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说话了。"

"不,我不要这样。"狗哭喊着,"我要像现在这样,和孩子们一起说话、玩耍。我会改掉所有的坏毛病。我再也不会偷东西吃,我会读书写字,我要保持整洁,你们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继续哀求着孩子,棣棣热泪盈眶,一言不发。突然蒂鲁猛地抱住猫,吻了她一下:"我不再和猫争斗了,留下我吧!"

猫惊得跳到一边,咪棣天真地说:

"蒂勒脱,只有你还没吻过我们呢!"

猫假装伤心地说:

"我是非常非常爱你们的。"

"现在,"光神微笑着,"轮到我向你们告别了。"

她张开斗篷,裹住孩子,亲热地吻了他们。

"不,请留下来吧,光神,和我们在一起!"棣棣叫道。

"我就在你们身边。"光神说,"在静物国里。"

"不,别去那儿,和我们在一起!"棣棣请求着,"爸爸和妈妈不会说什么的,我们会把你们的好处告诉大家,您别离开我们。"

"听着,棣棣,你在这世界上看到的一切,是无始无终的。"光神像慈母一样安慰棣棣,"我没有水一样优美的嗓音,我只有光明。一缕月光,一颗闪烁的星星,一道晨光,一个正大光明的思想,都是我跟你们在说话。"

小屋的钟声响了八下,光神停顿了一会儿,悄声说:

"离别的钟声响了,再见!"

她的身影模糊了,声音微弱了,只见一道亮光向远处飞去。孩子们回头看看,其他人也不见了。结 束伐木人的小屋里,时钟已敲响八下,可是两个孩子还在床上酣睡。妈妈走来唤醒他们。她双手叉腰,站在床边看着他们又骂又笑。

"起床,棣棣!起床,咪棣!"妈妈说,"你们不能再睡懒觉了,天已经亮了,快起床。"

她又是摇,又是推,甚至掀掉他们的被子,他们依旧没醒。他们倒在枕头上,鼻子朝天,嘴巴微微张开,紧闭着双眼,脸庞红得像苹果一样。

妈妈在棣棣的胸口拍了几下,棣棣才睁开眼,嘟哝着:

"光,您在哪儿,别离开我!"

"光!"妈妈笑着说,"光从来不会离开我们。"

"是你,妈妈!"

"当然是我!你怎么啦?"妈妈问道,棣棣一见到妈妈,又是亲又是抱,好久没看见妈妈,他只是没完没了地吻着妈妈,热情得让妈妈惊奇。

"噢,离开您这么长时间,真是太想您了。仙女让我找青鸟,我找了一年都没找到,面包、水、糖、火、猫和狗陪我们一起旅行,刚刚才回家!您不知道,我们去了多少地方。我们看到了爷爷奶奶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很好。我们还到夜神的宫殿里去寻找,看到了很多可怕的东西。我还到了未来王国,那里有很多等待出生的青孩子,他们真可爱......"棣棣说。

"你说什么呢?昨天晚上你上床睡觉,今天早晨你就醒来了。"妈妈不安地说,"今天是圣诞节,你没听到钟声吗?"

"今天当然是圣诞节,我知道。我昨晚真的出门了,您别生气,我说的是真的,您可以问咪棣!"

咪棣也醒了,和哥哥一起叙述在爷爷家做客的情景。

"爷爷奶奶可热情了,招待我们喝白菜汤呢!"

妈妈实在受不了,喊来了爸爸。

"棣尔,孩子们说起胡话来了,他们是不是生病了,你快来看看!"

爸爸提着斧头,走进小屋,听了孩子们的故事。

"他们一定是疯了,我会像失去其他孩子一样,失去他们的,快去请一个医生来吧。"妈妈哭道。

可是棣尔安祥地点点头,安慰受惊的妻子说:"他们很好,别着急!"

这时,门响了,进来一个老太太,她拄着拐杖,和仙女十分相像。孩子们抱着她,欢呼着:

"仙女蓓丽吕来了!"

老太太耳朵背,没听清孩子们的呼喊,她对妈妈说:

"我来借个火,今天早上很冷。孩子们,你们好!"

"仙女蓓丽吕,我没找到青鸟。"棣棣很高兴看到仙女,虽然他很害怕告诉仙女,他没找到青鸟,但他决定把真相告诉仙女。他觉得自己要像个勇敢的男子汉一样,告诉仙女发生的所有故事。

"你说什么呢?"老太太惊问。

"棣棣,你不认识柏林考脱太太了吗?"妈妈又担心起来。

"当然认识,她是仙女蓓丽吕。"

"什么,仙女蓓丽吕?"

"对,仙女蓓丽吕。"棣棣肯定地说。

"我是柏林考脱太太,孩子。"老太太摇着头说:"看来你做梦还没醒呢!我的女儿经常这样说梦话。"

"您的女儿好点了吗?"妈妈关心地问。

"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起不来。我知道什么能让她恢复健康。就在今天早上,她还说要一件东西作圣诞礼物呢。"

老太太边说边犹豫地望着棣棣:

"她总痴心妄想......"

大家心知肚明地互相看着,他们都知道邻居的小女儿想要棣棣的鸟,她说,只要她有了鸟,病就会好的,可是棣棣非常喜欢那只鸽子,不肯给她。

"棣棣,"妈妈说,"你把你的鸟给了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吧。"

"鸟!"棣棣拍了一下脑袋,"鸟在鸟笼里,我当然会把我的鸟送给她。咪棣,你看到鸟笼了吗?就是面包手里拿着的那只,就跟那边一模一样。"

棣棣一边说,一边取下鸟笼,突然他惊叫道:

"我的鸟变成青色的了,它是青鸟!这是我的鸟,它跟原来的一样,可是它在我出门的时候,变成青色的了。"

他高兴得连蹦带跳:

"它就是我四处寻找的青鸟,原来它一直就在我家里,柏林考脱太太,请赶快把鸟送给您的女儿吧。"

邻居喜笑颜开,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您真的给我吗,我的女儿会多么高兴啊!我现在就回家,给她看看。"

"快点,这只青鸟能让她恢复健康的!"

棣棣转身看着小屋。

"这间小屋真漂亮,它虽然还是老样子,但却更漂亮了!窗外的森林,多么茂盛,生活在这里多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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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婶

    四婶

    鲍贝:居杭州。中国作协会员,二级作家,浙江省作协签约作家。出版长篇《爱是独自缠绵》,《红莲》,《伤口》;中短篇小说集《撕夜》;随笔集《悦读江南女》,《轻轻一想就碰到了天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