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眠并不傻,看顾琰为难的样子,再想一想自己脸上的伤,自然也就知道顾琰在烦恼什么。
她略想一想,上前一步,认真看着顾琰,“王爷,这件事我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忠勇侯,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告诉他老人家,毕竟我是要以他干孙女的名义出嫁,他会担心也是正常,若我不是个好的,他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可他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或许会对你冷言冷语……”
“那也无妨,王爷你为了我,这几日恐怕也没少听到一些难听的话吧?我不过要被忠勇侯他老人家一个人这样对待,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夏眠眠的话让顾琰浑身一震,他盯着夏眠眠,觉得自己从前对她还是了解太少,多少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只顾着自己,她却想跟他共同来承担,这着实让他十分欣喜。
见顾琰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夏眠眠抿唇笑了起来,她仰头看着顾琰,“那我们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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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前院的时候,忠勇侯郑毓明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看桌上放着的一副山水画,这幅画是前朝名家赵普之的,他从前派人找过很久都没找到,想不到今天在这儿见着了。
忠勇侯看画看得入神,顾琰和夏眠眠进来他也没听见,这倒让顾琰和夏眠眠误会了,夏眠眠有些局促地理了理头发,以为忠勇侯这是在给她下马威。
顾琰清了清嗓子,笑着上前道,“舅爷爷,您看这画怎么样?”
忠勇侯这时才回过头来,他看一眼顾琰,又扫一眼夏眠眠,没有说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来。
夏眠眠赶紧行了个福礼,乖巧道,“见过忠勇侯大人。”
忠勇侯微微眯起了眼,细细打量着夏眠眠,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倒是文文静静,乖巧可爱的样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股子狐媚样,这让他面色好看了些。
只是光凭这一眼,不足以改变他的想法,他只是轻“嗯”了一声,就不再看夏眠眠,而是转向顾琰,爽朗一笑,“你这小子,从哪找的这画?我当年派人去南方搜寻了好久都没找到,想不到竟然是在你这里。”
“这是我特意找了孝敬您的。”顾琰笑眯眯的,言语间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夏眠眠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的态度,忠勇侯表情似笑非笑,他又看了一眼夏眠眠,“为了这么个丫头,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又寻了这张价值千金的画来讨好我,值吗?”
顾琰待要解释,忠勇侯抬手制止了他,“你先别说话,既然要让我认个干孙女,总得过了我这关。”
说着他迈着四方步,慢悠悠走到八仙椅前坐下,夏眠眠这才发现他虽然看起来威仪堂堂,但一条腿却有些不良于行,走路有些一跛一跛的,想来这就是他后来未能再入官场的原因了。
忠勇侯没发现夏眠眠在偷瞧他,他端着姿态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对夏眠眠道,“你也坐吧。”
顾琰给了夏眠眠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自己先在忠勇侯对面坐下,夏眠眠这才依言坐下来。
但她也没敢坐实,虚虚坐了半边椅子,挺直了腰背看向忠勇侯,准备接受忠勇侯的问话。
忠勇侯的眼中又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他是个武将,学不来那套弯弯绕的说话方式,方才故意给夏眠眠这么一套下马威,还是临出门前忠勇侯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憋到现在他已经很难受了,所以他直截了当的问道,“听说你偷了魏王府侧妃的嫁妆,有这回事吗?”
夏眠眠眸光微暗,她深吸一口气,将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叙述过程中她并未带上自己的情绪,反而像是个旁观者,待事情讲完后,她一抬眼,瞧见了忠勇侯眼中的赞许之色。
其实昨天的事情忠勇侯刚才已经听顾琰说过一次,不过顾琰在说的时候更多的偏向夏眠眠,虽然这事儿也是夏眠眠受了委屈,但是顾琰的口气让忠勇侯觉得不可信,如今听夏眠眠自己讲出来,他倒是在心里肯定了顾琰看人的眼光。
他爽朗的笑了起来,“这小子说你是个好姑娘,老夫还不大信,觉得你一个小厨娘能攀上他,肯定是用了手段的,现在看起来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
夏眠眠慌得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我今天出门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块玉佩跟了我很多年,送给你当个见面礼。”忠勇侯一边说一边从腰上摘下一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佩来,他将玉佩丢给夏眠眠,夏眠眠手忙脚乱地接了,正要拒绝,忠勇侯已经站起了身。
他走到顾琰身边拍了拍顾琰肩膀,“以后咱们亲上加亲,你可得对我这孙女态度好点,不然我跟你没完。”
这话里的意味不言自明,顾琰喜不自胜,夏眠眠也露出了笑意,她感激地看向忠勇侯,他这样身份的人,虽然肯认她做干孙女也是有顾琰的原因在,但是能对顾琰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真心实意的接纳她了。
忠勇侯感受到夏眠眠的目光,走到她面前也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是要出嫁的人了,总住在这儿不太好,我今天回去就让你娘派人来接你。”
说完他抬步便走,顾琰赶紧拿起那幅画跟上去,忠勇侯却突然又转过身来,“对了,丫头,我还有个条件。”
“嗯?您说。”夏眠眠一愣,忠勇侯一张老脸上露出了一丝可疑的红晕,他挠了挠头,大声道,“老夫平生没别的爱好,就爱吃甜食,但是你祖母烦死了,非说我胖,不许我吃,府里也不许养点心厨子,听说你厨艺好,能不能……就是……”
夏眠眠听得忍不住笑起来,想不到忠勇侯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她掩唇轻笑,“祖父放心,孙女今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
忠勇侯这下一张脸笑得满是褶子,心情极好的任由顾琰扶着他往外走。
夏眠眠在后头看着沐浴在日光下的两个人,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觉得今天的天气真是格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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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侯做事也如说话一般风风火火,上午他刚走,傍晚时分就派了人来魏王府要接夏眠眠走。
顾琰见着来人不由有些头疼,他这舅爷爷什么都好,就这性子实在太急躁,夏眠眠要去忠勇侯府总还得细细安排一番,毕竟虽然对夏眠眠而言这是个极好的安排,但忠勇侯府里的那些牛鬼蛇神也不是那么好对付,这么匆忙将人送过去,他都担心夏眠眠能不能顺利出嫁。
而且来接夏眠眠的是忠勇侯夫人身边的陆妈妈,顾琰一直不太喜欢她,长得一副尖酸刻薄相,说话做事也极不招人待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一直会被留下,只不过他毕竟也不是忠勇侯府的人,从前在这种事情上不过略想一想,从未往心里去,今天一见却不由皱起眉来,他有些怕这婆子会欺负夏眠眠。
陆妈妈毕竟在忠勇侯夫人身边待着几十年,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她立刻将平日里在府中那股子张扬跋扈的劲都收起来,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魏王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孙小姐。”
顾琰见她识相,微微颔首,冲随喜道,“带陆妈妈去偏厅等候,然后去请眠眠过来吧,记得跟她身边的小丫头说一声,常用的东西得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