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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同床异梦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难得糊涂,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活得简单快乐;一种人总喜欢把什么事都看得很透彻,即使现实残酷,也要清醒地痛着。景安言一直追求着前者的生活,可惜,最终还是无法自欺欺人,踏上后者痛苦的不归路。

三个多月的努力没有白费,景天公司获得了A省重大科技专项经费的支持,用于贵金属回收再利用的生产线建设。可是,这条生产线需要六千万的经费才能建成,但政府的财务专家坚持将经费减到三千万,不足的金额由景天公司自筹解决。

结束了一场毫无结果的谈判,景漠宇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七点。

金助理端着一杯咖啡放在他的桌上,汇报说:“景总,财务部那边已经在重新核算成本,明天之前一定会给您报出自筹经费的最低额度。”

“好。”景漠宇点点头,翻开今天财务部送来的公司账务年度汇报,仔细地看着。

“景总。”金助理提了一口气,才说,“刚才许小姐打电话过来找您,说是有事,让您今晚去见她。”

提起许小诺,他的眉头紧蹙,视线并未离开文件:“你告诉她,我今天有事。”

“好的。”

三个小时后,景漠宇已喝了三杯咖啡,会议记录上的每一个条款也都完全考虑清楚,财务部报出最终的成本核算,这个项目至少还需要两千万自筹经费。两千万,不是一个大数目,但以景天如今的财务状况,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来确保项目顺利实施。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通过内线将金助理叫进办公室,把财务预算报表交给他。

“明天把这份预算交给项目部,让他们重做项目计划书。还有,我要去一趟柏林,你帮我安排一下时间。”他想了一下,又说,“安排在下周吧。”

金助理怔了一下,眼前这位执行力超强的老板,怎么没有让他安排最近的行程,他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他的老板结婚了,而且是新婚。

“好,我明白了。”

景漠宇合上文件,看看手表,已是午夜十二点。隔着落地玻璃窗,他看见财务部的员工们全都一脸倦意地离开,各自回家。

记得他接手景天公司时,他和一个朋友卓超越谈过“家”的话题,他说他也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卓超越问他,希望家里等待他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了好久,才回答:他想要的女人很简单,要漂亮一些,也不用非常漂亮,能带出去应酬就好;性格要好些,但也不用特别好,不会因为他工作忙不能陪她而发脾气就好。

卓超越又问:“感情呢?”

他说:“感情,能有一些最好,没有也没关系,谈感情太浪费时间了。”

“那你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卓超越问这句话的时候,景漠宇刚好收到一条信息,是景安言发给他的一张自拍照,她坐在饭桌前,桌上摆了两大盘的酱骨头,附言:“快来给我结账。”

景漠宇展颜一笑,立刻起身对同桌吃饭的朋友们说:“抱歉!我先走了,安言回来了,有急事找我!”

朋友们一副了然的表情,齐霖则急急忙忙放下喝了一半的酒,叫道:“安言回来了?哥,等等我,我也去!”

“谁是你哥?”景漠宇含笑道,“别乱叫!”

“等我娶了安言,你就是我哥啊!”

“娶到再叫!”

景漠宇临走前,拍拍卓超越的肩膀,说:“我的人生挺有乐趣!”

“看得出来!”

想起景安言,景漠宇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意,又一次看手机,上面依然没有她的来电或是信息,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他不禁有些后悔,这几日他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些阴阳怪气。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他面对她时总会尴尬,说出的话也难免别扭。

既然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他们应该好好谈谈,总不能一直这样别扭下去。只是,现在这个时间,不知道她是否睡了,会不会还在等他回家。

“展鹏,帮我准备车吧,我回景家。”

“景总,还有一件事……”金助理迟疑着说。

他看了金展鹏一眼,大概猜出什么事了:“说吧。”

“许小姐打了几次电话,说今晚一定要见到您,她还说,如果您不去见她,她明天要来公司找您。”

“告诉许小诺,我现在过去。”

金助理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是,我马上给您安排车。”

阳山的夜晚很安静,没有喧嚣,没有浊气,空气中总有一种雨后的清爽。许久以前,景漠宇最喜欢阳山的夜晚,每次遇到烦心的事情,便喜欢来这里静心休息一阵。自从他将许小诺安排住在阳山,他便不喜欢这里了,每次驱车上山,都有种沉重的压抑感,就像此时此刻。

车子停在阳山的别墅前,他缓步下车,一袭白裙的许小诺立刻迎了过来,略显苍白的脸色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憔悴。

没有任何的寒暄,他直接问:“许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许小诺走近他,用一双含泪的眼深深地望着他:“我不想去美国,你别送我去美国,行不行?”

“美国的医疗条件更好,对你的病情更有利。”他平淡地陈述着。

“不是——”许小诺用力地摇头,眼泪一串串地滑落,本就绝美的容颜更让人心疼,“你根本不是为了帮我治病。是景安言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是她在婚礼上看见我,误会我们——”

“这是我的决定。是我……”他果决地回答,“不希望婚礼上的情况再次出现,不希望你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居然这么对我?”

“许小姐,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会记得,我承诺过会照顾你,我也不会食言。到了美国,会有特护二十四小时照顾你。”

“我不要特护照顾!”许小诺突然冲过来,双手紧紧地抱住景漠宇,眼泪浸透他身上的西装,“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见别人,我只想见你……景漠宇,我保证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你就让我留下,让我能远远地看着你就好!”

他扶着她的肩,轻轻地推开她,声音轻柔却郑重:“许小姐,过去,无论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那都是你的自由,但是,现在我已经结婚了,是有妇之夫,请你谨言慎行。”

景漠宇的回答一如往常般冰冷,他的离去一如往常般决绝。

许小诺颓然地坐在地上,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从未有过的绝望。三年了,她付出了一切,做了那么多不堪的事,只为能离他近一点,到头来,他依然高贵而骄傲,让她只能仰望,无法靠近。

她纤长白皙的十指插入地面的沙土里,咬紧牙道:“景安言,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夜风吹拂而过,合欢花已落尽,只剩枝叶随风舞动。景安言坐在窗边,记不清第几次看手表。她以为景漠宇晚饭时会回来,可他没有,她以为他深夜会回来,还是没有,现在已是凌晨时分,他还是没回家。

她很想知道他这么晚能去哪里,会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黑夜里,任由寒风吹凉他的心口?可她不想打扰他,不想惹他烦心,思来想去,她拨通他司机的电话:“马叔,我哥,呃,景漠宇在哪呢?”

“他去阳山的别墅了,金助理送他去的。”马叔对她一向不敢怠慢,有问必答,只是有多少真多少假,她不敢确定。

“阳山?他在阳山有别墅吗?”

“嗯,几年前买的。”

这样也好,他找个地方静静地待一晚,就会想通的,到底是一家人,父子没有隔夜的仇。不过,她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他一个人住吗?”

“我不太清楚。”他的回答有些含糊。

“哦,我明白了!”

景安言放下手机,蜷缩在床上,裹紧被子还是觉得很冷。灰蒙蒙的晨光洒进来,根本驱不散房间的晦暗。不知道阳山别墅的晨光,是否也照着一个孤独的人?

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疑虑,她又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齐霖:“睡了没?”

齐霖很快回了个电话过来,那边的声音很吵,和她安静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言言,这新婚宴尔的日子,你还有空关心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她缓了一口气,平复下踹他一脚的冲动,直奔主题:“齐霖,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口,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帮我查查婚礼上出现的那个女人是谁,还有景漠宇在阳山的别墅里住的是谁,行不?”

“你们景家手底下那么多人,查这点事易如反掌,干吗找我帮忙?”

“你说呢?”他分明是在明知故问,如今,谁不知道景家真正的掌权人是景漠宇?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帮她摸他的底,就算帮她查了,消息能准确就有鬼了。

“你到底帮不帮!”

“帮,当然帮,你等我消息吧。”

“哦,好。”末了,她加了一句,“谢谢!”

“心领就行了。”

她正想说“再见”,听见电话里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你是不是一个人独守空房太寂寞?不如,我去陪你吧?”

“你要是不怕我爸打断你的腿,你就来吧!”

“行!”

挂断电话后,景安言的右眼皮不停地跳。按常理说,齐霖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趁着她老公不在家,深更半夜地赶来她的房间,再说,他也不是不了解她老爸的脾气,万一让他老人家知道,打断他的腿还是给齐家面子。

但是,齐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万籁俱寂的夜晚,窗子突然发出轻微的响动,景安言受惊地看过去,发现米白色的窗帘后一道黑影晃动着。

“谁?”她抱着被子缩了缩身子,悄悄地探头去看。

“当然是我了!”齐霖干净利落地从窗户外爬了进来,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言言,你让我来,那么,就算你老爸打断我的腿,我还是会来。”

“你,你怎么来了?”她连滚带爬地下床,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刚刚在电话里。”

“我哪有?”她弱弱地反驳。

好吧,她承认她拒绝得不太明显,她应该说:“你不怕我打断你的腿,你就来吧!”

齐霖拍拍身上的灰尘,顺手把外衣脱下来,身上的烟酒气和女人的香味充满侵略性地袭来,她捏着鼻子退后几步:“你又去夜店鬼混了?”

“唉!心爱的女人嫁了别的男人,我不去夜店借酒消愁,还能去哪?”从他轻浮的语调里,她丝毫听不出借酒消愁的必要,可多少还是勾起了她一点点愧疚之心。

“呃,要不要来杯醒酒茶?”这是她唯一能想到补偿他的方式。

“也好,记得多放点蜂蜜!”

景安言愣了一下,好久才回过神来,因为景漠宇每次醉酒回来,她都会给他泡一杯,他每次都会加一句:“记得多放点蜂蜜。”

景安言蹑手蹑脚地跑到厨房,很快泡好一杯DIY的醒酒茶端回房间,只见某人完全不见外地躺在她的床上,裹着她的被子,跷着二郎腿玩她的平板电脑,俨然没搞清楚这房间的男主人是谁。

“谢谢!”他接过醒酒茶喝了一口,回味了一下,“不错,你哥果然没忽悠我,真的挺好喝的。”

“是吗?”景漠宇倒从未在她的面前夸过,“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当然是说你好了,恨不得把你夸到天上去……忽悠得我成天想把你娶回家,当女神供着,结果……”他撇了撇嘴,“他趁我去追求艺术梦想,把你娶了!娶了也就娶了吧,还让你独守空房!”

她无声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这不能怪他,他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被你爸爸逼的?”齐霖百折不挠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作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景安言太了解齐霖的性子了,他这么晚冒险来她家,当然不是真想跟她偷情,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安心放下这段感情、继续风流快活的答案。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茫然地飘向远方,幽幽地说:“我们,上床了。真的,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夜很冷,她不自觉地用手臂拥住自己。她不愿意再说下去,脑子却不能控制地往下想,想起那一夜的迷乱,想起他冷如寒冰的那一句“明天去办结婚手续”。

“言言……”温暖的手指拂过她的眼角,她才发现眼前的场景都被水雾模糊,齐霖那双最讨人厌的桃花眼竟然被水雾荡漾得深情款款,他说,“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相似的问题她也问过自己无数次,这样的婚姻生活是她想要的吗?嫁给他后悔吗?假如能让她重新选择一次,那天晚上她会不会激烈地反抗?

她没有答案,至少,现在还没有。

“言言,这是个错误,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他根本不爱你,他是喝醉了,一时糊涂……”

景安言坚定地摇头:“不,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没法接受我从妹妹变成了老婆,他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

“他需要多少时间?一年、两年,五年、六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齐霖无奈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全世界有这么多的好男人,你为什么非要爱他?”

“不管有多少好男人,我眼里能看见的,只有他!”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又停止在她的卧室门前,景安言还没确定是不是听错了,门锁就被轻轻地旋开。她猛地起身,想去阻止门被推开,可惜迟了一步,门被推开,景漠宇站在门口。

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向处变不惊的景漠宇呼吸停滞了一会儿,足足有半分钟才呼出一口气。

“我……”景安言很想解释一下,可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一个明恋她多年的男人半躺在她的床上,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

景漠宇走进来,轻轻地关上门,弯了弯嘴角:“这就是传说中的捉奸在床吗?”

她低头看看身上的睡衣,再看看衣衫不整的齐霖,咽了咽口水:“我说他刚好路过,闲着没事进来找我叙叙旧,你信吗?”

景漠宇瞥她一眼,拉开窗帘看看半掩的窗子,又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说:“凌晨三点半,他刚好路过,爬窗子进来叙旧?”

“嗯……差不多,是这样的。”她抓抓头,厚颜无耻地点头。

景漠宇看出她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转而看向大大方方地从床上爬下来、正披上外衣的齐霖,问:“齐少,那么,你现在叙完旧了吗?你是打算自己走呢,还是我让人送你走?”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听得人毛骨悚然,连一向胆大妄为的齐霖也明显抖了一抖,急忙说:“不劳烦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请吧!”

“晚安!”齐霖冲景安言摆摆手,一闪身从窗户跳了出去。景安言担忧地趴在窗前看了看,确定他安全落地,没有受伤,还给她一个飞吻,她才放心地关上窗,拉好窗帘。回过头,她对上景漠宇的眼,在他的黑眸中捕捉到一丝火气,又很快隐匿。

“我们真的没什么。”她没什么底气地解释。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

“哦?”原本阴郁的心情因他言语中的火药味莫名地转好,她向他走近一步,仰起头冲他笑着眨眨眼,“我们若是真的有什么,你会怎么对他?你们可是朋友……”

“你应该了解我的作风,他不义,我不仁!”

“是吗?”她喜欢这个话题,又走近他一些,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么,换过来呢?若是今晚你去和别的女人幽会,我又该怎么对她?”

他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嘴角上扬:“我是男人,偶尔逢场作戏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男人。我景安言绝对不会允许我的男人不忠,一次都不行!不信,你可以试试哦。”

景安言发现自己越来越彪悍了,明明是自己三更半夜窝藏了个男人在房里,居然还义正词严地挑衅老公,做女人做到她这份上,也真算有出息了。

面对她威胁式的挑衅,景漠宇不以为然地笑笑,像纵容一个不懂世间道理的孩子:“等你有本事把我捉奸在床的那一天,再说吧。”

她真不希望——她有那个本事。

不觉间,天已亮了,晨光暖融融地照进人的心里。景漠宇随意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变化,留意到床头柜上喝了大半的醒酒茶,他端起来仔细看了看,轻轻地放在鼻端嗅了一下,眉头紧蹙,推开窗子,毫不犹豫地将杯子丢了出去。

一秒后,传来杯子碎掉的声音。

“你!你怎么摔我的杯子?”那可是她最爱的夜光杯呀,她大老远从法国背回来的!

“我不喜欢。”他清淡地回答。

“哦!”景安言深吸一口气,忍下憋出内伤的怨气。

和景漠宇相识二十多年了,她对他了解到骨子里,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从小有个破习惯,只要是他的东西,甭管他自己喜不喜欢,别人碰都不许碰。本以为他成熟了,多少会改一点,不料居然会变本加厉,别人喝过一次的杯子,他都容不下了。

最关键的是,他摔的还是她的杯子!

见景安言无限哀怨地瞪着他,他低头用纸巾擦了擦手,说:“回头我让人去法国再给你买一套。”

“算了,不用麻烦了,我不要了!”

“嗯。”他看看天色,“天快亮了,你去睡吧,我换件衣服陪爸爸去晨跑。”

“……哦,难怪你一大早突然回来,原来是怕爸爸发现你夜不归宿。我还以为你特意回来捉奸的。”

“我又不是爸,没那么无聊!”

“……”提起这个话题,她的底气顿时没了,悄悄看看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你还生爸的气吗?”

“气又能怎么样?我还能跟他断绝关系吗?”

“你们已经断了。”她好心为他更正,换来他沉沉的一声叹息。

他拉过她的手臂,轻轻地握住手臂上的紫色瘀痕,语气也软了些:“言言,我不应该怀疑你,对不起,那天晚上,我……过分了。”

“你想起来了?”她试探着问。

“一些。”

“哪一些?”

他看她一眼,眼底荡起似有若无的笑意:“你希望是哪些?”

“……”她硬挤出个僵硬的笑,抽回手,“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去换衣服吧。”

他如她所愿,换了衣服便下楼了。

难得景漠宇孝顺,虽然夜不归宿,却知道一大早回来陪她和爸爸吃早饭,她当然要配合他一下,强忍着一夜未眠的萎靡,梳洗打扮一番,陪着老爸吃早饭,顺便协助新婚老公上演恩爱夫妻的戏码。

说句真心话,景漠宇的演技绝对可以角逐香港金像奖,一个标准好老公的形象被他演绎得极其到位,吃饭的时候还主动和她聊天,故作关切地问她:“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脸色这么白。”

景安言一脸甜蜜的笑,答:“我睡得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他优雅地端着骨瓷杯,雾气朦胧了他唇边的微笑:“一会儿吃完饭再上去补充一下睡眠。我晚上应酬完,一定尽早回来……陪你‘叙叙旧’。”

她咬着牙根,弯着眉眼继续对他笑:“好,我等你!”

景昊天在一边看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地对她投去欣慰和赞许的目光。

吃过早饭,景漠宇照常去上班,临走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玉姨交代:“玉姨,我们房里的床单、被罩脏了,一会儿拿去扔了,还有,枕头也扔了。”

玉姨听得一愣,将询问的目光落在景安言的身上。也难怪玉姨不知如何是好,这套新婚的床上用品是景安言亲自精心设计,从布料、颜色到花纹,她费了好多心思,还为了与它搭配,特意换了窗帘。他居然说扔就扔!

景安言霍然起身,刚要据理力争,猛然想起凌晨时齐霖大大咧咧地坐在她床上的样子,顿时大彻大悟,笑着对玉姨点点头:“他说扔就扔了吧,回头让人给我做一套一模一样的。”

“嗯,好的!”

玉姨点头称是,送走了景家败家的大少爷,回头便准备扔东西,景安言急忙拦住她:“玉姨,不过就是脏了,你拿去让人好好洗洗,熨平就是了。”

“可是刚刚……”

“没关系,他问起的话,你就说是新买的。”

玉姨一脸狐疑地去收拾东西。

景昊天坐在那里笑得极为暧昧,低声喃喃自语:“呵,能有多脏?”

景安言被他笑得食难下咽,打了个哈欠,溜回房里补充睡眠。睡梦里的景漠宇总是停驻在最美好的年华。下着微雨的午后,他撑着一把挂着雨滴的透明雨伞,伫立在她高中校园的大门前,雨丝打湿了他的外套,他并不在意,只把手中一件粉嫩的绒毛外套护得紧紧的。

她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向他,一路溅起的泥点弄脏了鞋子,脏了小腿上过膝的白色棉袜,她浑然不觉。因为冲力太大,她减速不及,差点撞到他身边的老榆树,幸好他及时伸开双手拦住她,让她如愿以偿地跌进他的怀里。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等我很久了吧?”她努嘴抱怨,眉梢还收不住笑意,“我们班主任真讨厌,都放学了还没完没了地啰唆,急死我了!”

“我也刚到,只等了五分钟,”他卸下她肩上的书包,将衣服搭在她的肩上,接着把她整个人拉进伞下,“叮嘱你多少次了,下雨天不要忘了带伞,你就是不听,又要我来接你。”

她抿着嘴偷笑,没有告诉他,她是故意不带伞,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打电话让他来学校门口等她放学。她也不想告诉他,每次看见他在校园门口等她,高中学校死气沉沉的铁门会变得像天堂的阶梯一样,蒙着一层梦幻的光影。

正做美梦做得流口水,唯恐天下不乱的齐霖又打来电话。她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摸到手机。

“喂,你好……”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齐少的声音却格外清朗:“言言,都几点了,你还睡呢?”

“你还敢打电话来?你当真不怕我老公灭了你!”

“呵,恐怕他巴不得我早点把你勾搭到手,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你离婚,恢复自由身。”

她仔细想想,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美梦中的好心情消失了大半:“你要是特意打电话来给我添堵,我拜托你等我睡醒了再打,我困得要死。”

“哦,那你睡吧,睡醒了,我再告诉你,住在阳山别墅的女人是谁。”

“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他真的在阳山别墅养了个女人?”

“已经包养了三年多。怎样,你还睡得着吗?”

她要睡得着,她就不是女人:“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

“荟轩,喝咖啡呢。”

“等着。”

她迅速穿上衣服,驱车直奔荟轩私人会所。荟轩是A市最奢华的私人会所,因入会费高得惊人,消费高得离谱,只有A市少数有钱又败家的人为了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品位,时常带亲朋好友出入。

每次景漠宇带她去荟轩吃饭,走过冷清的水廊,她总忍不住偷偷地问他:“这会所的老板一年要搭进去多少银子,才能死撑住门面不倒闭?”景漠宇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管牵着她的手向前走。

后来有一天,她跟齐霖聊天,得知荟轩私人会所是景家的产业,便有事没事就约朋友来消费,希望可以照顾一下自家生意,然而,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今天,景安言坐在荟轩咖啡厅宁谧的角落,品着摩卡咖啡浓郁的苦涩,一页页地翻着齐霖为她准备的资料。或许有意为了加强事实的冲击力,齐霖还特意白描了几幅插画,一张张唯美缠绵的男女画像,让那一段充满悲伤和无奈的爱情故事一字一字地镌刻在她的心头。

故事的女主角叫许小诺,一看见这个名字,她的手便开始颤抖,拳越握越紧。

齐霖掰开她的手指,她才恍惚看了一眼自己掌心上充血的紫红,不疼,只有些麻痹。低头揉揉刺痛的太阳穴,她继续看下去。

故事的开始是灰姑娘模式,二十一年前,许小诺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妈妈因受不了家里的一贫如洗,在她不足三个月大时,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她三岁时,爸爸再婚,后妈看不上她,将她送去给奶奶抚养。从小经历过贫贱生活的她比任何女孩都要努力,因为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想让年迈的奶奶过上好日子。

为了这个目标,她付出了无人想象的努力,最终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幸运考上了电影学院。本以为人生从此改变,可惜天意弄人,她读到大二时,被查出患有一种罕见的肺病。即便在医术高超的今天,一些严重的肺病依然无法治愈,病人终逃不过呼吸衰竭或者心力衰竭而死的结局,而她非常不幸地患上了这种不治之症。

许小诺知道自己最多能活三五年,瞒着最疼她的奶奶退了学,去了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工作,那家会所正是荟轩。起初她只想端茶递水,可会所的经理自然不会埋没人才,想尽办法为她创造了一次又一次“赚钱”的好机会,让她深刻地认识了有钱人奢靡的生活,体会了人间的世态炎凉。

后来,她接受了现实的冰冷,“从善如流”地赚钱——除了跟人出场。

她并不是为了赚钱救自己的命,而是想用她有限的生命赚到最多的钱,留给她的家人。不知是上天对她眷顾,还是又一次戏弄,让原本已不再眷恋这个冰冷世界的她,遇到了景漠宇。

那天,景漠宇和客户去会所谈事情,为了调节气氛,找了几个美女陪着,许小诺正好在其中。在客户的强烈要求下,她被迫喝了几杯烈酒,突然呼吸困难,脸色惨白。向来绅士的景漠宇当然不会眼看着美女性命垂危而当作没看到,他立刻让人送她去医院,无偿地支付了一大笔医药费。他还交代她的经理好好关照她,让她可以在医院带薪养病。

一个有气度、有身家,还有同情心的男人,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的,更何况历尽悲苦的许小诺。她爱上了景漠宇,明知这样的爱注定了没有结局,她还是希望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守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求名分、不求承诺,只要曾经拥有就已经足够。

景漠宇为她买下阳山最奢华的别墅,这三年来,供养着她,还给她请最好的医生治病,让她在别墅静养。

许小诺原以为所剩不多的日子将会这样平静又温暖地度过,不料,命运又一次捉弄了她——景漠宇娶了别的女人。他终究不能陪她走完最后的一程。

合上资料,景安言仰头靠在椅背上,觉得身体好像被挖空了一样,没有一点知觉。

穿着讲究的两个女人从她旁边走过,又转回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景太太,这么巧?”

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一声“景太太”唤的是她,她茫然地抬头,却无法在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搜索到她们的容颜,只能挤出个笑脸回应:“真巧。你们过来喝咖啡?这里的咖啡不错。”

“是不错。”她们又看了一眼齐霖,礼貌地颔首,去了隔壁桌。

冷静了一阵,景安言忽然又抓住了一丝希望,急忙坐直问:“齐霖,这些你是从哪里查到的?你确定是真的吗?”

齐霖犹豫了一下,告诉她:“我刚刚见过那个女孩,她说,这些事都是真的。她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话?”见齐霖还在迟疑,她笑笑,“你说吧,我受得了。”

“她说她没资格跟你争,只求你可怜她是个将死之人,允许她留在这个城市,能有机会再多看他几眼。”

景安言闻言,忽觉满嘴酸涩。她端起咖啡,想冲淡嘴里的酸涩,可酸味是去了,却留下了涩味。她不停地加糖,一块又一块,不知加了多少,咖啡流过味蕾,还是苦的。

“言言!”齐霖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热,像是能烫伤人一样,他的力道也很大,让她无力挣脱,“放手吧,他的心不在你这儿。”

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他不会爱上其他女人,因为他答应过她,他不会让她爱的男人有机会爱上别的女人。想不到,她又错了!

“齐霖,你认为景漠宇会爱上许小诺这样的女孩吗?”

齐霖认真想了想,点点头:“如果我心里没有别人,我会,尤其是当我知道她将不久于人世,还要出卖自己,去让家人活得好一点。她是一个好女孩,命运对她太不公平。”

“可是,她只有三五年的生命,这段感情注定是以悲剧收场。”

“那不是更好?可以毫无顾忌、全心全意地去爱。”齐霖的眼亮如星辰,闪动着让她无法回避的光芒,“不用担心给不了她名分,因为,名分对她来说,不过是刻在墓碑上的称谓;不用担心伤害她,因为她早已体无完肤;不用担心她索取太多,因为她什么都不需要;更不用担心以后激情淡了,不知该如何甩掉她,因为她很快就会死!”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剑,生生地剖开了景安言心中无法解开的谜题。也许,越是没有未来的爱情,才越是让人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这本就是人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好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站起来,眼前的景物摇晃得厉害,她扶着沙发的扶手才勉强站稳。

“言言?你去哪?”他追过来,拉住她的手臂。

她推开他,摇摇手:“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景安言一个人走出荟轩,周围的车水马龙都有属于自己的目的地,只有她,茫然立于此地,想不出哪里才是她的归宿。她坐进空间狭小的车里,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手中有图有真相的几页纸已被她捏出褶皱,她还是没有做出决定。

一个将死之人仅剩的一点期盼、一份乞求,她都不能成全吗?

她不是不想成全,不是不想放手,不是不想还他自由,“我们离婚吧”已经在脑海里盘旋了无数次,多么简单的五个字,可她终究还是不愿意开口。

爱是什么?从小被景家家风扭曲了爱情观的她,第一次正视这个哲学命题。爱一个人,是该天天看着那个人,守着那个人,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闭上眼睛前最后看到的那个人是他,还是,成全他的幸福,即使很久很久才看见他一次,但清楚地知道,他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

貌似后者更符合常理,更符合和谐社会的人文情怀。可谁又能证明景漠宇跟她在一起一定不幸福,至少她身体健康,可以伴他终老,这是许小诺给不了他的。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景安言仍想不出答案,或者说,她仍说服不了自己选择放弃,那么,这个决定权不如交给景漠宇吧。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景安言折好手中的资料,放回包中,正准备去找她的新婚丈夫好好谈谈离婚的问题,忽然发现车前面横了一辆特别炫富的车。这年头,炫富不是错,碍着别人的路就不对了。她按了两下车喇叭,无果,终没了耐心,下车用力敲了敲车窗。

“Hi!”玻璃窗徐徐摇下来,又露出齐霖那张无处不在的笑脸。

她讶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呀,你不是让我给你时间静一静吗?冷静得怎么样了?”

“冷了,也静了。”她摆摆手,“把车开走,我有事要办。”

“你不等你老公来接你了?”

“接我?”她的老公一向比联合国的秘书长还忙,哪有那份闲心管她,说不定他此时正在陪着他不久于人世的心上人依依惜别。可齐霖的话听起来很笃定。

“你什么意思?”她疑惑地问。

“你老公刚才打电话找不到你,只好打给我,问我看没看见你。”

“电话?”她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他找你了?你没告诉他我们在一起吧?”

“我告诉他,你在荟轩的停车场一个人冷静呢,八成是在考虑和他离婚的事情。”

“你!你是非要拆散我美满幸福的婚姻,才甘心吗?”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没错,不然,你以为我放弃自己的艺术追求,从意大利回来,只是专程来参加你的婚礼?”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有没有点社会公德心?亏我从小到大把你当成好朋友。”

“言言,我是为了你好。”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眼前这台挡路的豪车还没有被她劝走,转瞬间,又一辆车疾驰而来,而后一个急刹车,横在停车场门口阻碍交通。荟轩停车场的保安非但不管,还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恭恭敬敬地给人开门。

车门被打开,景漠宇从车上走下来,沉默着走向她,神色比他昨天晚上把齐霖堵在她的房里时还阴沉,八成是以为他们要私奔。

景安言眨眨无辜的大眼睛,解释说:“我发誓,他这次真的是路过!”

景漠宇直视着她,锐利的目光逼得她实在伪装不下去,她心虚地移开视线,他又转身看向坐在车里等着看好戏的齐霖:“齐霖,我给过你机会。婚礼之前,你可以带她走;婚礼现场,你也可以带她走,只要她愿意,我不会阻拦。但是现在,她已经是‘景太太’……我宣过誓,要和她一生相伴,不离不弃——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似乎为了加强说服力,他牵住景安言的手,冰凉的手指捏得她的手指扭曲在一起。

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墨蓝色,蓝得深邃,景漠宇的眼睛比天空更加深邃。

景安言看着他,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十指,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能不放手,她一辈子都愿意被他这么握着,就算指骨扭曲,断了、碎了,也不松手。

齐霖下了车,关车门的声音震耳欲聋,他的声音更是振聋发聩:“真正美满的婚姻,不是靠承诺和责任维系的。”

“谢谢你提醒。我们的婚姻靠什么维系,不劳你费心,也轮不到你费心。”说完,景漠宇拉着景安言绕过齐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将尚未回过神来的她推进车里,开车驶离了停车场。

初夏的天,晴空万里,街道两旁的树木长得越发茂盛,绿油油的一片。

车子正飞速穿梭在车流中,景安言明知不该分散开车人的注意力,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帅,我会爱你爱得发疯的。”

他斜斜地瞟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竟是难得一见的笑意:“哦?你还能更疯吗?”

“能,我可能……明知道许小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还死死地霸占着你,让她连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路口的灯由绿变黄,他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信号灯前:“你知道许小诺的事?齐霖告诉你的?”

“是我让他帮我查的。”她如实交代,“我不是故意找人调查你,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你想了解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好!”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臂,让他转向她,与她面对面,“你告诉我,你想不想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让她可以了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不要骗我,我想听实话!”

他将车停靠到路边,才回答她:“许小诺为我做了很多事,我对她有所亏欠,我希望可以善待她,让她没有遗憾地离开。但,既然你不希望她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宁愿亏欠她到底。”

“你舍得吗?”

“我有什么舍不得?”他看见景安言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问道,“齐霖告诉你什么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满是汽油味道的浑浊气体充斥着胸腔,“我可以成全你们。”

“成全?言言,你别听齐霖乱说,我和许小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他思考了一下,答:“算是合作伙伴吧。”

这个回答在景安言看来完全是毫无诚意的应付,她冷冷一笑:“合作伙伴会跑到婚礼上跟你缠绵?”

他一时语塞。

她继续说:“我知道‘离婚’这两个字不能轻易说,所以,我只说一次,景漠宇,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

“你不用再解释,也不用急着答复我。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考虑清楚——到底什么才是你最想要的。齐霖说得对,真正美满的婚姻不是靠承诺和责任维系的,我想要的也绝不止这些。你若是真的给不了,就别给我希望。”

绿灯亮了,他启动车子顺着车流开向前方:“我听说你和齐霖打过赌,如果我们一年内离婚,你就嫁给他。”

他问得很突然,所以,景安言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半晌后才想到,万一他同意跟她离婚,逢赌必赢的齐赌王赢了,她岂不是要嫁给齐霖?

她赶紧努力回忆那天她是否神经错乱答应了那个赌约,偏偏想起的只有景漠宇拥着许小诺时的背影……

是以,一路上空气都是沉默的。

景漠宇送她回家,又赶着去应酬了。景昊天也去跟几个老朋友打牌,临走时说是要奋战一个通宵。

血色的残阳斜照下,景安言一个人坐在两米长的饭桌前吃晚饭。偌大个房子,没有一点声音,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刺耳的,又想到三年来阳山别墅里甜蜜的双人晚餐,更是味同嚼蜡。

胡乱塞了几口,景安言把充好电的手机开机,收到一堆短信,全部来自她的室友兼闺密苏洛。

苏洛:“美女,你还回不回来了?下周就要考试了,你不是想考试也让我帮你考吧?”

苏洛:“人呢?难道跟人私奔了?”

苏洛:“看来,你真是想让我替你考试了,你是了解我的,不及格的话,可别怪我!”

景安言是了解苏洛的,那丫头连考场都能走错,替她考试,她肯定会死得很惨。既然她和景漠宇已经提出了离婚,每日面对面难免尴尬,倒不如她先回学校,给彼此一些空间和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这段婚姻是否该继续。

没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她迅速买了第二天回学校的机票,收拾好了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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