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973200000012

第12章 真假难辨

夜里。

沙发上,一张沉睡的苍白容颜,精致面容之上,右眼角一颗鲜红如血的坠泪痣隐隐跳动。他在昏黄的灯光下,面如薄纸,呼吸短促。

突然,一阵闹铃声急促响起。

朱颜猛地睁开双眼,惊坐起,剧烈喘息着环顾四周——光线柔和的落地灯,简约清冷的家具,还有眼前进入屏保的电脑屏幕。

醒了?醒了!

居然醒了,真的醒了!

爆了句粗口,他从沙发上弹跳而起,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从冰霜里拿出矿泉水灌了整整一瓶后,在家里每个角落里乱转,几乎有喜极而泣的冲动。定下神来后,下意识的,他习惯性掐向自己的手腕——并未开始用力,触及的皮肤已传来一阵疼。他一愣,低头一看,手腕上的淤青赫然在目。

他愣了许久。

写字桌上手机的闹铃再度响起,他走过去拿起手机,滑去屏面上显示着22点的闹钟设定,将手机扔回桌面,整个人瘫坐在柔软座椅上。三秒钟后,猝然一惊,又迅速抓起手机,瞪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心里一层一层泛凉。

1月4日,星期日,22:10。

还是那一天?还是那一天!他睡了多久?那么长的一个梦难道只是一夜南柯之梦?

盯着桌上的梅酒——瓶盖是打开的,没错,那天他打开来喝了一口。椅子滑到电脑前,手搭上鼠标——屏幕保护屏消失,显出之前鼠标定格在某个画面的视屏上。静止的视屏画面是一具惨白干瘪的男尸,其脖子上有两个深深血洞。

朱颜圆睁着双眼瞪着电脑屏幕,瞠目结舌。心里有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他豁然起身,抓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林夕夕。

恰好,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朱颜一看来电显示,微微颤抖的手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铃声停止十秒后,再度响起。

朱颜终于还是按下接听键。顿时,手机里传来一道平和动听的女声:“你好,朱颜。最近几天你都没来诊室,是不是睡眠有所改善了?”

“卧槽!”朱颜几乎把手机摔了出去。

贾医生沉默了几秒钟,依然平和道:“又做了那种梦?”

朱颜哭丧着脸,有些不知所措:“我他妈到底是醒没醒啊!”

贾医生一阵沉默,叹了口气,说:“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朱颜拍打着汗津津的脑门,“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怎么也醒不过来,可是我现在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却……好像又开始重复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我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他妈是不是精神分裂啊我!”

那头又一阵沉默,半天才回答:“……我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没有任何精神疾病。我从未遇过你这样的……暂且称之为病例吧,也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当今的科学尚且无法解释企及的吧。不管怎样,睡眠对一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你工作压力大,睡眠不好更容易加重心理负荷,梦境过于频繁证明你的脑细胞时刻处于活跃的状态,和没休息也没什么两样了。你今天有空吗?抽个时间过来吧。”

“好,我现在过去找你……”朱颜话音未落,手机传来急促的来电提醒声,“抱歉,可能是局里打来的,我先转接一下。”

“好的,你忙,回头联系。”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哀怨的女声:“朱颜,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可是你是不是早就我把我忘了?你的心里除了工作到底还有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女朋友?”

朱颜面色“刷”地惨白,冷汗直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直接将手机扔了出去。

一声闷响,手机摔落地面。

没容他开始任何的思绪,手机铃声又响起,他这一次看都不看就知道来电的人是谁了。

他没有接,直接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直往门口奔去。打开门,犹豫了一下,还是返回捡起手机,塞进了大衣口袋里。林夕夕的电话一直打进来,朱颜锁上门之后,一面下电梯一面接听。

“林夕夕,你在哪?”

“老大,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今天不是休息在家吗?干吗啊你?”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抱怨声,朱颜却觉得心中一暖,急促的语气不由缓和了下来:“我问你,你在哪?”

“这么大的雨肯定在家啊!你怎么了?怪怪的。”

“我现在去你家找你,你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等我!”不再搭理林夕夕的喋喋不休,他直接挂掉电话,好不容易等到电梯停留在负一层,电梯门一开,即刻冲出,跑向自己的停车位。

车子开在路上,夜晚的天气依然是雷电交加,大雨滂沱。路上车水马龙,十分拥堵,林夕夕家又离得远,等他到了她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按了门铃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打她手机也是无人接听。

朱颜急了。忽然想起林夕夕告诉过自己她家里的开锁密码,只是他从来没有独自开过她家的门,一时记忆有些模糊了。试了好几次,最后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键盘才传出“滴”的一声——门总算开了。

“怎么和我家的密码一样……”嘟哝了一声,朱颜走进大门,家里灯开着,暖气也开着,喊了林夕夕几声,却是无人应答。

朱颜纳闷了,才刚拿起手机,屏幕上刚刚好显示出“林脑残”三个字来,朱颜立刻心知她不在家了,一接通劈头就骂:“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吗?你死哪去了!”

林夕夕吼了回去:“叫个屁啊!你手机坏了?张队说打你电话一直占线,我出门前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我不是发信息告诉你了吗?没看到?”

朱颜扶额,语气软下来:“张队?又出什么事了?”

林夕夕回道:“张队找我们还能有什么好事儿?又出命案了呗!他催得急,我就没等你自己先过去了,你也赶紧过来吧!走的时候别忘了关灯关暖气啊!”

朱颜面色渐渐难看,没好气道:“你倒是挺积极!那么多法医还缺了你不成?你到哪了?马上给我回来!”

林夕夕沉默了几秒,而后手机里传来万分诧异的声音:“朱大法医,你不是被鬼附身了吧?哪次出警你没骂我不够积极不够主动不够速度?我这好不容易光速了一回,赶在了你的前头,你怎么还不乐意了?不是,我……”

朱颜黑着脸打断她的话:“案发地点在城郊小树林吧?”

林夕夕愣了愣,恰巧一记闷雷乍响,吓得她手一滑,手中没握好方向盘,车子一打滑,没来得及踩脚刹,斜斜往前方红灯路口冲出。

“嘭!”

随着一记重物撞击声,车子急刹住,横在了马路中央。林夕夕塞在耳里的耳机线被摔落的手机扯落,随同手机掉在了副驾驶的脚垫上。

朱颜愣了几秒,随即意识到出事了,对着手机叫唤了几声没人应答之后,快速冲出了家门。

林夕夕吓得冷汗直下,开门下车时腿直发软,冒着大雨哆嗦着往车头走去。有一瞬间,天上的雨似乎停滞在空中,街上所有的人事物也有一瞬的停滞,不过也只是一秒钟的定格,仿佛从未发生过。

大雨冲刷着林夕夕冻得苍白的脸,她怔怔四处搜寻着,却发现什么东西也没撞上——更别说是人了。她长吁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回去。转身往车头看去,一颗心立即又吊到了嗓子眼。她瞪大着惊疑的双眼,呆呆盯着车头明显凹进的破损之处。

明明撞到了什么!

她再次慌乱地搜寻着四周围,茫然不知所措,四周不断响起的喇叭声惊得她的心脏一晃一大跳。她慌忙冲到临近的那些车子旁,逮住人就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撞到了什么?有没有?”

所有人都以一种“撞见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都说什么也没看见,催促她快点把车开走,不要挡道。

她满面惊疑回到车上,浑身雨水滴答,冷得直发抖,但无暇顾及,重新启动车子,急踩油门,疾掠而出的车轮溅起了大片大片的雨水。

朱颜的车子在郊区小树林的小道上急刹而住,险些撞上林笑车子的尾巴。临下车时,他瞟了一眼汽车显示屏上——时间依旧是晚上十一点半。

雷鸣不断,雨势渐小,乌云消散,雨丝如细帘,圆月如玉,月光似薄纱。目及之处,树林里灯火如昼。林子边上停着许多警车,不断有警员进进出出。案发现场早已拉起了警戒线,朱颜黑着脸未搭理任何人,径直越过警戒线,往林子深处奔去。

“林夕夕!”朱颜一路喊着林夕夕的名字,周围的警员都觉得诧异,给他指了方向。

不需要人告诉,也不需要案发现场浓烈的血腥味的指引,朱颜眉头皱也没皱地大踏步往前走,仿佛他的面前自有一双隐形而冰冷的手牵引着他向正确的方向而去。

张警官一见朱颜到来,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怔了怔。

朱颜两手空空,别说是勘察箱,就是口罩都没有带在身上,他望都不望一眼泥地上的死者,强行拉起蹲在死者旁边的林夕夕,迅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平安无事之后,立即往林子外拉拖。

林夕夕觉得莫名其妙,却不忘将已经污染了的手套避开朱颜,咋呼道:“我说老大,你发什么神经?怎么淋了一身雨?天气这么冷,你会感冒的!”

很快,朱颜把林夕夕扯到了两人的车子旁,从自己车上取出一个干净的物证袋递给林夕夕,闷声道:“脱掉。”

林夕夕的黑框眼镜镜面已经被雨水打湿,朦朦胧胧看不清朱颜的脸,“那边还没结束呢……”

朱颜打断她的话,一把扯下她头顶上的防护帽扔进物证袋里,“不缺你一个。马上处理掉污染物跟我走。”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神经兮兮的……”林夕夕一面不满地嘟哝着,一面脱掉身上的防护装备。等她将污染物全部扔进物证袋封好之后,朱颜早已打开自己的车子后备箱,等她将物证袋放进污染物收纳箱之后,递了一瓶免洗酒精消毒液给她,扯着将她塞进车子副驾驶。

启动车子的同时,朱颜瞟了林夕夕一眼,皱眉道:“不是搭建了临时遮雨棚保护现场吗?你怎么还从头到脚都湿透了?中途通话时我好像听到你撞到了什么急刹车的声音,怎么回事儿?”

林夕夕将洗手液扔向后座,打开面前的格子取出一盒纸巾,先把眼镜擦干净后,胡乱地挫着头发,说话时眼里透着残余的惊疑:“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啊!我跟你讲,简直太奇怪了!我明明撞到了什么!车头都凹进了一个洞,但是下车一看什么鬼都没有……鬼?妈呀!”林夕夕忽然满面惊恐抱住朱颜,“会不会真的撞鬼了……”

方向盘一偏,车子自然也随着偏向一旁。朱颜翻了个白眼,踩住刹车,一把揪住林夕夕的马尾往旁边扯开,斥责道:“坐好!你现在好好听我讲一件事……”

“疼啊!”林夕夕头皮被扯得生疼,待朱颜松手,哀怨地将头发散开,揉了揉头皮,横眉竖眼道,“干吗?看你一副便秘的样子,该不会也撞鬼了吧?”

本已渐小如丝的雨忽然又开始变大,哗啦啦从天直冲而下,四周的一切开始变得影影绰绰。

朱颜不得已放慢了行车的速度,开启了雨刷和前后雾灯。他斜瞪了林夕夕一眼,并未理会她的玩笑话,自顾沉声道:“我最近重复着做一个同样的梦。”

林夕夕不以为然:“这不是经常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吗?你还没习以为常?”

朱颜摇摇头,声音显出了深深的疲倦:“这次不一样,虽然也是梦见清朝,但是这个梦特别长,是我那个从小到大一直重复的梦境的……怎么表达啊!”说到这,他又狠狠爆了句粗口,“续集!对,续集,就像你看的清宫剧,产生了后续的故事,特别真实,就好像……穿越了。”

林夕夕一愣,盯着朱颜看了许久,满脸透着忍俊不禁:“我的亲妈呀!我没听错吧?这种话居然会从你嘴里说出来!完了完了,我不该逼着你陪我看清穿剧的,现在都把脑子看傻了。”

朱颜烦躁地“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我也宁愿相信是自己精神分裂了。但实际上我的的确确在重复着同一个……我都分不清是梦是真了!就是这个小树林,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死者,同样的吸血怪物……无论怎么样,最终我都会来到这里,就好像一个早已布好的轨迹,一个死循环,无法摆脱。”

林夕夕一张嘴张成了“O”型,瞠目结舌,半晌才说话:“清朝,吸血怪物,重复的梦境……不就是穿越剧,吸血鬼剧,心理悬疑剧嘛!你这是一锅乱炖啊!”

忽然,朱颜脑仁一阵抽疼,眼前有一瞬的眩晕,他用力晃了晃脑袋,道:“不是穿越!是做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现在不是已经醒着呢吗?”

“在梦里穿越到清朝?只听说过魂穿,没听说过梦穿……”林夕夕挠着脑袋瓜,漫不经心道:“哎呀,只是个梦啦!现在醒了不就好了吗?你还担心什么?”

朱颜急道:“醒是醒了,但是又开始重复了啊!案发现场的命案!所有的一切,全都一模一样!”

林夕夕擦着毛呢外套上的雨水,擦着擦着发现根本就擦不干,索性将外套脱掉扔到后座上,继续擦拭并未完全湿透的白色毛衣,嘴里喃喃道:“你不是一直都会做重复的梦吗?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朱颜头疼不已,“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以前的梦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但是这一次梦里的场景、人物、事件全都出现在现实中,就像演戏一样,所有的东西都照着剧本走。”

林夕夕眨巴着双眼,诧异道:“你不会不知道这种现象在医学上称之为错视现象吧?你之所以觉得梦中发生的事物和现实中似曾相识,是因为大脑的潜意识作祟。你很聪明,思维相对于普通人活跃得多,记忆也异于常人,因此你看过的电视剧、电影之中的场景、情节会深藏在你大脑的记忆之中,你的大脑根据这些记忆会虚构各种各样的情景,因此容易做此类相关的梦,这些梦境储存在你大脑的记忆缓存区当中,当你在现实中遇到类似的场景或事件时,你的大脑皮层会发生瞬时放电的现象,因此你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朱颜右眼角的坠泪痣隐隐跳动,鲜红的颜色在车灯的照耀下显出了一种近乎诡异的朦胧美。他强忍着越来越疼的脑仁,保持着稳当的行车速度,急促道:“不是似曾相识,是完全一样!这绝不仅仅是一个梦那么简单的事情。一切都是从案发现场开始的,我们必须远离这里,我就不信打不破这个诡异的死循环!”

林夕夕足足愣了十秒才稍稍反应过来,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你的意思是,在你的记忆中,我也在重复着这个情景?”

“……是。”

林夕夕咋舌:“可是在我的大脑记忆里,这是第一次。”

朱颜沉默无语。

“真有这么邪门儿?”林夕夕沉吟道:“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死者,好吧,这些都出现了,那么接下来是怎样?同样的吸血怪物?”

话音刚落,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车子狠狠撞上什么重物之后,戛然熄火。

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破裂成了蜘蛛网状,四周忽然陷入地狱般的墨黑,瓢泊的大雨突然静止,就像一道道冰柱插立在天地之间,车子四周溅起的泥水如画中散落的碎玉,静止而生动。

林夕夕的额头被挡风玻璃撞破,血还未全然从伤口处流出已经静止不动,她的黑框眼镜斜飞在半空之中,神情定格在惊恐的一瞬间。

朱颜并未受伤,他感觉到在自己将要撞上玻璃的那一刻,有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护着他周身,虽然发肤丝毫未损,但或许因为这股神秘力量,他瞬间头疼欲裂,抱着头闷哼了一声,伸手去扶林夕夕。

“林夕夕,醒醒!”

朱颜的手还未触及林夕夕,眼前碎裂的挡风玻璃突然破裂成一颗颗小圆珠,四下飞溅。他整个身子被那股强烈的神秘力量裹住,将他从空洞洞的车窗前牵引至车外,悬浮在漆黑的半空之中。

忽传一阵阵怪异的鸟叫声,成群的人面鸟从低垂的暗沉云雾之中袭来,成圆圈状盘旋在朱颜四周。

熟悉的场景再度刺入朱颜圆睁的瞳孔,如毒铅般灌进他的脑袋——剧烈的疼痛袭来!

一袭玄色染血长袍破云而出,从天而降,飞扬的银灰色长发,诡异的蓝色瞳仁,左胸前从血肉之中滋生而出的血色幽冥花,以及右肩一只通体玄色的硕大人面鸟。

从他猩红的口中恍惚迷离地重复逸出一句话,似唱非唱,似吟非吟,似泣非泣——幽冥花开,灵魂归来。

“我是幽夜,你可曾记得?”

“我知道你忘却了,无妨,这一次我会让你永生记着我,”末了,似梦呓般迷离念着,“永生——”话未说完,只见他蓝眸突起一阵氤氲,恍惚间变成了血红之色。

朱颜锥心剧痛迅速遍及全身。他怒睁着双眼,双眸深处渐渐透出对宿命轮回的惊惧和不认命的抗拒和决绝。

幽冥花如九头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无数花瓣如血腥的信子,直扎入朱颜浑身上下的血脉!

雷鸣方歇,天上忽然降落淡红细雨,红雨朦胧了天地之间,而赤红光柱之中,已无人影可寻。

“不、不要——”一声粗喘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静谧,朱颜惊而坐起,额头上的汗珠密如细雨。宫莲宫棠闻声匆忙掠近榻前,急得宫鞋也来不及穿上。

宫莲麻利地将帐子挂在了两边床头的金帐钩上,看见朱颜惨白如纸的憔悴容颜时,低呼出声:“皇后主子可是做了什么骇人的噩梦?脸色竟这般难看!来人,快端一碗安神汤来。”

宫棠取了大氅包裹住朱颜单薄的身体,再用帕子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粒,担心之情溢于言表:“主子别怕,奴才们都在这儿呢!”

朱颜定定心神,转眼打量了四周,震惊地瞪着宫莲宫棠两姐妹,脑子一瞬的空白之后是针扎般的刺疼,他哀嚎一声,一头埋进膝前的被窝之中。

又回来了!

宫莲宫棠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杂乱的思绪如钟鼓般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朱颜的心头,额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膝盖,嘴里念念有词:“脑子坏掉了……脑子坏掉了……”

宫莲心里一慌,眼泪就流下了,“主子,”端过小宫女呈上的安神汤,柔声道,“您喝点儿安神汤,想必又是梦靥了,梦都是做不得数的,如今醒来了,一切都好好儿的,主子莫怕了。”

梦都是做不得数的?朱颜扬起头,苦笑不已,扫了一眼床头上密道的入口处,入眼之处是崭新的明黄被褥,又掀开被子看向双脚——净白如玉——哪还有一点血迹!难道密室里发生的事情又是一场虚梦?或者说密室里的事情是真的,关于在现代“醒过来”的事情才是大梦一场?更或者……他本来就是“她”——大清皇后赫舍里氏,关于“现代”的记忆才是一场又一场的虚梦,他只不过是通过梦境“预见”了未来……

揪着乱糟糟的头发,他红着眼挥手,无力道:“你们退下吧,没有我的传召,谁也不许进来。”

宫棠担忧道:“主子当真没事儿?可要奴才传太医前来?”

朱颜摇头道:“不需要,出去。”

宫棠还要再说些什么,被宫莲扯了扯衣袖,只好讪讪住嘴,随了宫莲退下。

朱颜狠狠拍打了几下脑袋,勉强定下心神,照着记忆撩起了床头明黄床幔的一角,见到紫檀床沿上精雕细刻的凤凰双飞浮雕时,内心的寒凉慌乱陡然再升,他苍白的指尖按在墨色突起的凤目上——低沉刺耳的暗门开启声即刻传来,床的里侧连同床褥陷入了一半,现出了一道可容一人进出的幽黑暗道,一股阴森入骨的寒气即刻如毒蛇缠绕侵袭而至,如魔手般掏入他的心窝,一阵刺疼袭来!他慌忙按下凤目,密室的门再度合上之后,他的心口刺疼感即刻消失——真的存在密室!

额头冷汗直流,他喘着粗气,迅速远离床榻,赤着双脚,跌跌撞撞走到外间案几之上,端起安神汤猛灌而下。

密室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是怎么出了密室回到榻上的?无果怎么会活着被禁在密室里?那发出怪笑的“鬼”又是谁,可是把他带到这诡异梦境来的幽夜?

这里的一切,真的只是个噩梦吗?

穿着单薄的中衣,赤着冰冷的双脚,他失魂落魄走到朱门前,轻轻打开门。宫莲宫棠两姐妹守在门口,一听到动静急忙掀开厚重的棉帘子。

鹅毛大的雪花被凌冽的寒风裹挟着扑笼而至,只一瞬之间,朱颜的发上、面上、身上都沾满了雪花,冻得他瑟瑟发抖。

宫莲宫棠二人惊呼一声,一人搀住朱颜往屋里带,一人着急忙慌奔至内室取衣。

朱颜僵着身子落坐寝榻之上,任由宫莲宫棠披衣端茶伺候,神色恍惚,发了好一会痴,突然抬起头,盯向宫莲宫棠二人,喃喃道:“昨晚你们俩守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宫棠可着劲摇了摇头,笑道:“主子入睡时安分得很,别说鼾声了,就连翻身都极少!”

宫莲眸中有光掠过,轻声回道:“昨儿夜间一切安好,只是西暖阁那边儿不时传来二阿哥的啼哭声儿,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甚是入耳,可是二阿哥吵着主子了?可要奴才去把乳母叫过来问问话儿?”

朱颜捏了捏犯疼的太阳穴,无力说道:“不必了,小孩哭闹本属正常,本宫只是做了个噩梦,与他无关。”说完接过小宫女奉上的安神汤又猛喝了几大口,冲淡了不少口中的干涩感,发了会痴,忽然抓住宫莲的手,急切道,“去取安神药来!全部拿来!”

宫莲惊忧不已,颤声道:“主子已经喝了许多安神汤,可再不能吃安神药了,太医特地嘱咐了,这药不能多吃……”

朱颜额头青筋顿起,低吼道:“取来!”

满屋子的宫人被这一吓,全都跪下俯首不敢出声,宫莲也慌忙倒退,跪在宫人之首,哽咽规劝道:“请皇后主子爱惜凤体!皇上命奴才们务必伺候主子安康周全,奴才们谨遵圣命!”

宫人们皆惊呼:“奴才谨遵圣命!”

朱颜双眼通红,已经失去理智,踉跄着下榻,再度赤着脚循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记忆,在角落的紫檀柜台中找到了一个红木药箱,取出其中一个翠玉色瓷瓶,打开瓶塞,昂首往嘴里倒药。

同类推荐
  • 爆笑囧情:一代妖后养成记

    爆笑囧情:一代妖后养成记

    穿越前,他是高富帅,她是白穷美。穿越后,他成了九五至尊的北魏皇帝,而她,则是他后宫中燕瘦环肥莺声燕语的众多女人之一。他少年聪慧,杀伐决断,冷情弃爱,谈笑间指点江山。她美丽依旧,顽皮依旧,桀骜依旧,媚笑中招蜂引蝶。他怒: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可以如此的水性杨花?她不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为什么不可以三丈四夫?终有一天,她成了他墙上一抹蚊子血;而他,则成了她头上一只跳蚤虫。
  • 锦绣帝妃

    锦绣帝妃

    推荐完结古言《茉乱帝凰》她是殷家医女,爱的却是战功赫赫的狮狼。他救过她,亦要她的命!他曾说揭下他面具的女人只有她一个,她也把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帝王玩弄于股掌。从医满天下到占山为匪,从欺君之罪到身陷囹圄,从旌旗十万到诱君入瓮……
  • 命犯桃花——极品女世子

    命犯桃花——极品女世子

    怎样的男子才称得上极品公子?不仅是相貌的完美无缺,还要有过人的财富,诱人的身材,勾人的眼神,消魂的嗓音。论起大秦国的极品公子,无疑要属平南王独子秦无色,“他”天性风流,生的是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眸如秋水.家世背景更是让人艳羡,纵观天下,敢与之匹敌者真真是凤毛麟角!只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上门挑衅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个两个倒也应对轻松,三个四个…即便显赫如“他”,无双如“他”,也有棋逢对手之时,只是倨傲如“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认输?片段一:水汽氤氲,带着让人放松的温热,秦无色媚眸微眯,眼波流转间带着些许微醺的醉意,下一刻她吱啦一声豪迈的扯开了身上的衣裳,纵身跃入池底!池边男子还惊愕在刚才一幕,秦无色如出水之妖般破水而出,笑意盈盈在水中向他的方向步步逼近。他紧抿薄唇面色不见波澜,凤眸却微眯起,视线从“他”的面容开始渐渐下滑,她扬唇轻笑,步间带出细微的水声,道:“南风兄,站着做什么,来嘛~”他神色怔住,轻挑了挑眉,依旧没有动作,秦无色步至池壁边,慵懒趴在池边,抬眸看他,眸光中带一丝讥诮,弯着唇角道:“大家都是男人,南风兄害什么臊?”他俊眉再挑高了些许,凤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不期然,他胸口一凉,秦无色那双美的过分的手已搭了上来摸索了一阵,微醺的眸像是回复了一丝清明,久久凝视他。“原来…南风兄其实不必如此介怀,你的缺陷,我一定不会向外宣扬。”未等他开口,秦无色已眯着眼儿,纤纤食指搭在唇边,几分男儿风流几分女子媚气,另一只手还不忘轻抚他平坦的胸膛。他由始至终淡定从容的俊脸有几分崩塌,唇角细微的抽搐了几下…片段二:秦无色眉心紧蹙,扭头看那还在清理裙裾污秽的绝色人儿,不耐道:“你能不能快点,不就一小块泥么,费什么劲儿擦,再不走天就黑了!”美人儿抬起长睫,眨巴了几下,带着些委屈与执拗,不满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脏,我可是大秦国第一美人儿,将来是要当世子妃的,不注意一下形象怎么行!”秦无色微微一怔,左右审视了一番眼前的美人儿,绝色不假,就是太矫情,她可消受不起,撇了一下嘴角,道:“你还是别多想了,就你这比一比一比一还健康的身材,世子爷看不上你的。”“一比一比一?”美人儿眉心微蹙,有些不解。“就是你的身材比例,它是.”秦无色以手指比划了一番,再以眼色问他是否了解。美人儿双眸瞠大,怒道:“谁说我是一比一比一,你.你.你别眨眼!”
  • 戏惹君心

    戏惹君心

    大婚前,她被人设计声名俱毁。他是她的夫,却不愿正眼瞧她一眼,更为别的女人弃她、辱她。敌军夜袭,她被帝、妃弃于行宫,惨落敌国太子之手,然而他却发现惊人真相。那一夜,她舍下一己安危,救下数百宫人;而他,牺牲天下安宁,只为护她一人。他是谪仙男子,爱她刻骨却恨波不歇。弃安宁、违生母遗愿,入龙潭、赴风云巅,心痛浴火,摇变强势,只想拥她入怀,报复缠绵!江山争,帝王谋,美人欢,而她是“但求一人”的寻常女子。--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千城悔首思歌浸

    千城悔首思歌浸

    “世道百转,无论是你的前世,还是你的今生,我千忆城永远爱的是现在的是,这一世的,唯一的,你……”他怀中抱着只剩着一丝微弱呼吸的女孩,她笑了,笑得如海棠花一般:“我也是……”
热门推荐
  • 挖历史(第一辑)

    挖历史(第一辑)

    本书着眼于一个“挖”字,致力于“挖历史,去遮蔽,求真相”,做到谨挖、深挖历史真相。本出版物拥有超级强大的作者阵容,如袁腾飞、岳南、马勇、孙宝根、李冬君、傅国涌、杜君立、冯学荣、王跃文、张宏杰、蒋丰、周海滨等众多历史学者倾情加盟。书中所选文章皆为他们原创发表,言之有物, 论从史出。更难能可贵的是,篇篇文章皆行文生动活泼、简洁易懂,还配有一些珍贵的历史老照片,可读性和趣味性非常强。
  • 盗神

    盗神

    盗神一族,身怀绝技,偷天换日,行走世间于无形。天啊,我求你劈死我吧,不然我成神之时,我便踏碎这苍穹
  • 蛋定成仙

    蛋定成仙

    为了摆脱自己某个动机不纯的伪爹!一枚三百年都没有孵化出来的蛋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喂,那只叫凤凰的大鸟,本蛋不陪睡!仙?咱们梁子结大了!魔?把柄,本蛋手里有把柄,你咬我呀!上仙门,走魔国,横贯人间妖界,走上一条别样奋起之路!其实,世界之初本就是一枚蛋!
  • 吴教授的梦想人生

    吴教授的梦想人生

    吴教授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走到沙发上坐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一颗饭粒正好被他舔了下来,他把那颗饭粒挪到舌尖上,逗弄着,舌头不断地把那颗饭粒挪到舌尖,又挪到了牙龈上,从左边挪到右边,再从右边挪到左边。小小的饭粒来来回回地在吴教授的口腔里奔跑。谷叶绿收了桌上的碗筷,走进厨房。手机响了,谷叶绿很快地从厨房转出来。吴教授瞄了谷叶绿一眼,觉得她的动作虎虎生风,比他嘴里头那颗饭粒移动的速度还要快。吴教授脸上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笑,看不出意味,但他确实笑了一笑。
  • 周作人散文集

    周作人散文集

    本书收录了周作人《苦雨》《乌篷船》《喝茶》《山中杂信》等七十余篇散文精品,根据其内容和写作风格分为四个专辑。他写故乡的野菜,写喝茶、鸟声、乌篷船、北平的春天,也写中秋的月亮、梅兰竹菊,确乎很需要一些闲适的心才能注意到的事物,他都一一写下来,他平和、淡泊、娓娓说来、毫不浮燥凌厉,读来令人心生闲适。周作人一生在创作上的主要成就是散文小品的创作,飘逸洒脱的文章笔势、平和恬淡的抒情特色、庄谐杂出的幽默趣味、舒徐自在的语言表达,让他的作品风格独树一帜,成为中国现代散文发展史上的一个流派。
  • 十不二门文心解

    十不二门文心解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逍遥县令

    逍遥县令

    北方异族虎视眈眈,南方农民起义不断,风雨飘摇的大齐迎来了一位穿越者墨谦。你当你的皇帝文治武功安天下,我当我的县令逍遥快活。唐诗宋词,信手拈来;太极八卦,不在话下。武林盟主,我的兼职;大齐王爷,拿来玩玩。我是县令,进了我的地,你得听我的!
  • 跟蔡康永学说话

    跟蔡康永学说话

    《跟蔡康永学说话》在日常生活中,拥有良好的口才,是每个人走向成功的因素之一。《跟蔡康永学说话》选取著名主持人蔡康永的说话艺术为对象,以蔡康永在主持节目中遇到的经典案例为解释对象,分析他在访谈节目及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典型事例,总结出与人交往中的谈话艺术。《跟蔡康永学说话》轻松可读、简单明快,是时尚、工作一族较好的学习与人沟通交流的读物。
  • 凤眼菩提

    凤眼菩提

    “菩提十书”之《凤眼菩提》:有一种凤眼菩提子串成的念珠,每一粒上面都有美丽优雅的眼睛。这美丽的凤眼菩提子除了念的清净,还启示我们应有独特的非凡之眼、美丽之眼、智慧之眼、悲悯之眼、宽容之眼来观照无常的人间。《凤眼菩提》是林清玄继《紫色菩提》后更深入探寻般若智慧的作品,让烦恼都化成智慧的清气,使我们活得自在光明,不怀丝毫遗憾。
  • 我为梦想来

    我为梦想来

    咸鱼主角白玉轩是社会底层中的一员,每天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某一天出外穷游时,忽然天降流星雨一块隕石好巧不巧的砸中了他。从此以后白玉轩还想再做咸鱼吗?可能有点难哦!(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