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辰一边说着，一边点着头，对于他的说法，沈韵是在同意不过了，公主的身份给了她得天独厚的条件，再加之比较受宠，没有谁会愿意得罪她，因为得罪了她，就相当于触犯了皇帝。
这样的环境有好有坏，像是养出来殷逸娇这样单纯性格的小丫头，没有受到宫中的人勾心斗角的影响，已经算是好的了。
“公主殿下这性子，以后的驸马爷倒是可以好好的挑一挑了。”沈韵越想越感叹，忍不住抱怨道：“其实姑娘家太单纯也不好对不对？公主殿下的驸马爷以后要是一个狡诈阴险的，说不定会吃亏的。”
殷逸辰对她的话但笑不语，若是让她知道自家妹子看上的人是谁，怕是她就不会这样说了。
“你说话呀，公主殿下万一以后真的嫁的不好，受人欺负怎么办？”沈韵看他只笑不说话，忍不住撞了撞他。
她虽然不确定上辈子到底是不是这个真的公主去联姻了，可若是真的，那按照她的性子，受欺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折腾什么？”殷逸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转了个方向，让她手撑着船上的栏杆，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从后面抱着她，一起看运河上的景色。
“她是你妹妹，你就不担心么？”沈韵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不妥，一个劲儿的跟他解释着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希望能够引起他的重视。
“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殷逸辰敷衍道，看着运河上的景色，第一次发现水景竟然可以这样美。
其实不是他不担心，而是他已经没办法了。他从知道姑娘家的心思之后，就已经劝过她了，那丫头执拗得很，跟他有的一比，嘴巴上口口声声的不愿放弃，从未哭过的她那天知道他回京，不敢去找他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的。
那一天殷逸辰才知道什么是感同身受，他想至少要努力一次的吧，他的傻妹妹跟他想法很相似，本来可以去求父皇让他下旨将人绑在身边的，可是兄妹俩都不愿意用，甘心自己受折磨。
他的苦尽甘来，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可以……至于沈韵所说的嫁人后受欺负，若是嫁给他，怕是不会的，若是不能嫁给他，怕是已经不在乎了。
一个心都已经死掉了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受不受欺负呢。
……
转眼间夜幕降临，殷逸辰在沈韵身边几乎足足待了三个时辰，在最后还是皇上看不下去了，派人将他给叫了回去。
身边忽然少了他，沈韵还有些不太习惯。
船舱里宫女们忙忙碌碌的布置着晚宴，因为今年端阳晚宴换在了运河上举办，所以这些东西也都是从宫里运出来的，又有御膳房的大厨陪着，味道自然也是不差的。
沈韵站在龙船顶楼，吹着清凉的海风，难得闲暇的时候。
“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她望向楼梯口的地方，一身紫衣华服的殷逸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似乎是在船舱里闷得太久，清冷矜贵的脸上渐渐地显露出不耐，看到他在这里的时候，微微收起了表情。
沈韵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淡淡的收回了目光，瞧了下四下无人，她绕过另一边楼梯下楼。
两个人以前的传言已经够精彩了，现在若在这里待下去，说不定还会传出她脚踏两条船的消息，到时候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她走的潇洒，殊不知在她的身后，殷逸凡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似是在打量，又似乎是在怀念。
沈韵下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正在船头不知道讨论些什么的各府的夫人们。
这龙船足够的大，容纳三四百人已然不成问题，今年的端阳晚宴皇帝似乎是抱着与民同乐的想法，运河的封/锁也不是太严密，而且特别允许各官员携亲眷前往。
所以这次的晚宴上，人还是挺多的。
沈韵刚一下来，就被沈母拉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没有见到她，说不担心也是不正常，不过看到她跟五殿下总是走在一起，她作为娘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大燕民风开化，虽然最基本的男女大防还是有的，可已经比邻国要好上太多了，尤其是这些年，每逢佳节男女求爱的活动方式数不胜数。
“天已经要黑了，待会就要开席了，别再乱跑。”沈母拉过她，对她叮嘱道：“虽然你与五殿下的婚事八九不离十，可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女儿家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五殿下外人不敢议论，他们便只能说你了，明白么？”
闻言，沈韵鼻尖一酸，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她一直都知道母亲是极其重视女孩清誉的人，所以对于她以前的行为，母亲会该有多恼怒，多悔恨，可自始至终，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说过，就连上辈子，她们之间极少数的几次争吵，都是母亲担忧自己会因为殷逸凡失去自我，而对她由衷的警告。
可她偏偏不听啊，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
“怎么了，你这孩子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就要哭了呢？”沈母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母亲，我没事，就是今天太累了而已。”沈韵忙挤出一抹笑容向她解释道。
“累了也要忍忍，以后嫁入了宫里，要参加的宴会只会比这更多，你也不能次次逃走不是？那样多没礼貌，快把眼泪擦擦，皇上快来了。”
说话时，沈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母女俩的身后，听到了沈母对沈韵说的话，沈懿不由得也加了一句，“韵儿，好好听你母亲的话，你母亲为了你，可算是吃尽了这世上所有的苦。”
“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沈母白了他一眼，怪他多话。
“母亲，父亲说的对，以前是女儿不好，女儿已经知错了。”沈韵知道沈懿说的是什么事情，面对沈母也面带愧色。
“傻孩子。”沈母摸了摸她的头，欣慰的笑了。
这是今天沈韵第二次听到“傻”这个字眼，无论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她感受到的只有浓浓的包容与宠溺。
沈懿看着母子俩的互动，在一旁兀自的笑了。
沈母到底还是疼她的，无论她做多么出格的事情，她都会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知道沈韵最开始为了殷逸凡做出来几乎要毁了自己名声的事情，沈懿不是不恼火的，他从小教育的沈晏，都是秉持着严父的姿态，可对于沈韵，无论是打还是骂，沈母都会哭成了泪人儿。
沈懿清楚的记得在自己第一次知道沈韵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败坏自己名声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怒气冲冲的去教训她一顿，哪怕把她打死，也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不顾矜持、不自爱的女儿。
当时还是沈母拦着了他，正在哭的沈母速度超快的抱住了他的腰，带着哭声冲他低吼道：“你要去干嘛，你是要逼死她么？沈懿，她是我女儿，我不允许你去。”
“她是你女儿，难道就不是我女儿么？她不知……做出那样有辱家门的事，难道不应该受罚么？”
“她那样的性子，你不是罚她，你是要逼她死啊！”沈母泪流满面，几乎泣不成声，“我又如何不知她败坏门风，有辱沈府之名，可说到底又能怪谁呢？这么多年对她有求必应，溺爱成性，她若非是已经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了，她又怎么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闻言，沈懿重重的摔下了拿起的鞭子，清冽的声音几乎让地板都震了一震，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家女儿是已经走投无路了呢。
她那偏执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得不到就毁掉，逼得别人走投无路……
“她本就已经是不顾一切的置之死地，若你此时让她收手，岂不是压断了女儿心里最后的心理防线，所有的人都不支持她，你难道还要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而打死她……”
“……”沈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沈母说的都是实话，沈韵能够做出罔顾门规的事情，自然也是会大胆到一时想不开的……
被世人指责，被父母训斥乃至于抛弃……让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如何承受得了……
“我不管，我不管外人是不是在看我沈府的笑话，若沈府百年清誉能够因为韵儿这丫头一时的荒唐之举而毁掉的话，那样的名声要来何用？我只要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
沈母的哭诉似乎是在沈懿的心上上了一把锁，让他顿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沈府如今的地位，已经不是他人可已随随便便评说的了，韵儿年纪尚小，难道真要因为这样的事情，损失掉一个女儿么？
直到现在，沈懿都还在庆幸那晚的决定，府中出了事，不是教训一个人、两个人就可以解决的。若是当时真的一气之下将人给打死了，怕是到最后别人也只是会说，那孩子犯了错，受到了处罚，没有人会追究那些实情，到底是流言，还是实情。
思绪飘远，沈懿已然在如今的沈韵身上，看不到当日荒唐的影子，无形之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追根究底当时还是被宠坏了，现在回归正途，倒也没什么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