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繁忙的下午,派出所里,正在处理接警记录的秦菲菲接到分局的电话,要她去局里取一些东西。挂上电话,菲菲简单地跟旁边的同事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走进了派出所,他们衣着得体,步履从容,在院子里就开始聊了起来。
“人家都在工作呢,咱们现在来合适吗?”先生对太太说。
太太附在先生耳边略显委屈地说:“我这不是不放心咱们女儿嘛,这都好几天不回家了,打她电话也不接,不在这个时候来怎么见得到?”
先生有点不同意:“她又不是小孩儿了,下班累了回她自己那边住也正常,要说还不是你一天到晚老提什么相亲,把孩子都说烦了!”
“唉,我这大半年都参加五场婚礼了,咱们女儿也这么大了,我操点心不也是正常的嘛!”
说着,他们就进了屋,对室内环境审视了一番之后,太太又对先生说:“这里的环境还真是不如局里啊!”
“我倒觉得没什么太大区别,你说话小点声,别影响人家工作。”先生小声提醒。
有民警看到了这对夫妇,迎了上来,问道:“两位是来报案吗?”
“哦,您好!我们是来找秦菲菲的。”先生客气地说。
“秦菲菲”三个字之于高俊杰,可以说是异常的敏感,接待的民警还没来得及说话,高俊杰就从好几米开外飞奔而来,然后稳稳地站在他们面前,对正在接待的同事说:“小刘,你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小刘耸了耸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高俊杰面带笑容地对来访夫妇说:“你们好!请问你们找秦菲菲有什么事吗?跟我说也可以。”
“跟你说怎么一样呢?我们是来看女儿的!”太太说。
“我们是秦菲菲的父母,请问她在哪儿办公?”先生补充道。
高俊杰不由得地做了个深呼吸,脸上的笑容也不自然地往上推了两厘米:“叔叔阿姨,菲菲她出去办事了,你们稍微等一会儿吧!那什么……我叫高俊杰,叫我小高就行了!”
说完,高俊杰热情地把秦菲菲的父母请到了二楼的一间小办公室里,沏茶倒水忙活了半天。
“小高啊,你也过来坐,阿姨问问你,你们平时工作忙不忙?”秦妈妈对高俊杰也很热情。
“我们这不规律,忙的时候饭都不能按时吃!”高俊杰老实回答。
“啊?那身体健康还要不要了,不行,我得劝菲菲调走!”秦妈妈大惊失色。
“也不是一直这样的,再说,菲菲现在做内勤,按时吃饭是没问题的,您放心吧!”高俊杰连忙解释。
秦妈妈舒了一口气,接着问:“那内勤不用出去东跑西颠地处理案件吧?”
“基本上不用。”高俊杰回答。
“基本上?就是说还是有出去的机会啦?那还是有危险吧?”秦妈妈担心地问。
“就算特别偶尔出去,也就是一些资料上面的事,不会有危险的,您放心,如果真有任务的话,我肯定会保护好她的!”高俊杰很认真地说。
秦妈妈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她又问高俊杰:“小伙子,你是哪年的?”
“我是七四年的。”高俊杰笑得很腼腆。
秦妈妈也笑逐颜开:“那是……属虎的,比我们菲菲大两岁,嗯,挺好,你家里父母也都挺好的吧?”
一看太太又要习惯性地开始相亲模式,秦爸爸赶紧打断她:“别说起来没完了,人家还有工作呢。小高,你先去忙吧,我们自己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高俊杰从小办公室里出来,难掩内心的激动,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
秦菲菲一回到所里,高俊杰就立刻过来向她报告:“菲菲,你爸妈来了,在楼上等你呢。”
菲菲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脸无奈地走进了小办公室。
门一开,菲菲的妈妈马上放下手里端着的茶杯,起身拉起女儿的手,关切地问:“菲菲呀,你去哪了?妈妈正担心你呢!”
“爸、妈,你们过来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呀?我平时都在,就刚才去分局取了趟东西这么会儿功夫,你们就来了。”秦菲菲难掩烦躁。
“你妈这几天给你打了好些个电话,你都没接,这才说来看看你。”秦爸爸解释。
“哦,那可能是因为上班时间,我电话静音了。”秦菲菲有些躲闪。
“我知道,准是你妈老给你介绍对象,把你给烦坏了,我已经说过她了,但是你也别老不接电话,你妈担心得都睡不着觉。”秦爸爸挑明了来意。
没想到这么一说,秦妈妈反倒来了精神:“说起这事,菲菲呀,我倒要问问你,你舅妈给你介绍那个法官,你觉得怎么样?”
“老妈,拜托,他都快大我一轮了!”秦菲菲有些不悦。
秦妈妈接着说:“那孩子长得显小,我也忘了问他年龄了,不过年纪大点不是成熟嘛,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的话……哎,上次让你见的那个,自己开公司的,不是挺年轻的嘛,好像还跟你同岁,这么年轻事业就能做得这么好,多有上进心啊,这不挺好的吗?”
秦菲菲强压着火气说:“我跟他从见面到说再见,一共都没说超过五句话,他自己跟自己聊得倒是挺开心的,说的都是他的事业呀,钱呀,我在那坐着都多余。”
秦妈妈又说:“这个商人多少有些俗气,入不得我宝贝女儿的眼,那……我记得有个律师也挺不错的,很有礼貌,也跟你们政法系统沾边……”
秦菲菲已经明显不耐烦了:“停停停,别说了,以后也别再给我介绍了,你每次都骗我回去吃饭,然后就介绍一个奇怪的人给我认识,其实不是他们不好,是我压根就没这心思,我不想相亲,也不需要。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都不回去吃饭了!”
秦妈妈满脸委屈,秦爸爸说:“你们俩都少说两句吧,菲菲,好好跟你妈说话,以后啊,还是要常回家,爸爸跟你保证,再也不让奇怪的人进家门了!”
秦菲菲的情绪这才逐渐好转:“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看到我了,该放心了吧,没什么事就先回家吧,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
秦爸爸拉着不开心的太太往外走:“行了,咱们先走吧,别打搅孩子工作了!”
秦菲菲把父母送到外面,还没走出院子,秦妈妈突然很兴奋地对女儿说:“菲菲,妈妈以后不乱给你介绍对象了,我就说嘛,以我宝贝女儿的条件,哪里需要相亲呢?今天见到你的那个同事,我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你心里早有中意的人了,对不对?高俊杰,人如其名,又高、又俊、又杰出,他还说会保护你,妈妈同意你们……”
秦菲菲一听这种事就烦得要命,刚要发作,她爸爸见状赶快拉着太太走出院子,秦妈妈临走还不忘回头补一句:“晚上回家吃饭啊!”
秦菲菲叹了口气,准备回屋,正巧看到陆正平处警回来,习惯性地说了声:“师兄,你回来了!”
陆正平疲惫地点点头,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秦菲菲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却径直进屋了。
这时候,高俊杰走了出来,看见菲菲,便笑嘻嘻地问:“菲菲,你爸妈回去了?”
“你跟我爸妈说什么了?”因为刚才的事,秦菲菲一看见高俊杰就没好气。
“没……没说什么呀?”高俊杰飞速地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失言。
秦菲菲的眼神还在追寻着陆正平刚才的轨迹,低声说:“算了,没事……哎,你知不知道陆师兄这两天怎么了?好像魂不守舍的。”
“没有吧,这两天他办案效率超高,假期都往后延了。”
“就是这样才叫人担心吧。”秦菲菲略显忧虑,“你认识那个叫叶牵牵的女孩,对吧?”
“认识,怎么了?”高俊杰点了点头。
“她和陆师兄……是什么关系啊?”秦菲菲问得有些犹豫。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直接问当事人吧。”高俊杰慎重地回答。
“高俊杰!你分明就知道她住在陆师兄家里,问你一个这么浅显的小问题你都藏着掖着,有意思吗?”秦菲菲的小脾气又上来了。
“这是人家的私事,我能随便乱说吗?虽说咱俩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我比你早进警队吧,你好歹也应该叫我一声高师兄……”高俊杰很冤枉地辩驳,但话还没说完,秦菲菲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俊杰和秦菲菲、陆正平虽然不是同学,却也是上大学时就认识的好朋友,别看他平时显得口无遮拦,实际上却很分得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讲,该硬气的时候从来没服过软,可偏偏在菲菲面前,他就自动变成了公主的忠实侍卫,连音调都不觉间低下几度。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他自己,无可奈何地站在那里懊恼着,空空的院子也不大,连个回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