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门声,催促着叶嘉星快步跑去打开院门。
“丫头,可算找着你了,电话也打不通,以后可别再这么吓唬我了!”看见叶嘉星,陆正平长舒了一口气。
“你别着急,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我一会儿就去充电。”叶嘉星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因为不停地拨打何骥云的号码,她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嘉星知道正平的腿伤还未痊愈,赶忙把他让到屋里坐下。还没坐稳,正平就急着说:“跟你汇报一下,何骥云的住址是找到了,不过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搬走了,所以那个地址也没什么用处,我认为以他目前的状况,应该还在住院养伤,要不然我挨家医院帮你翻翻?” ?
“不用了,哥哥,我知道你尽力了,可能是他不想被找到吧,既然如此,也只好尊重他的想法了,有缘相见再道谢吧!”叶嘉星努力地想让自己显现出开朗的一面,毕竟陆正平不顾自己伤势未愈,还为了她的事来回奔波,不能再让他看见不开心的自己了。
“这么大的院子,晚上就你一个人,害怕吗?”陆正平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又想到叶嘉星第一天到他家时的情景,倒是有些担心这个容易受到惊吓的小妹妹了。
“习惯了……都到饭点儿了,饿了吧?我去给你热点儿饭。”说完,叶嘉星就进了厨房。
经历世事,嘉星也学会了轻描淡写,虽然在陆正平的面前,她无需刻意地隐藏悲伤,他和她一样,也深知失去的含义,他心中的凄怆,也并不比她的少一分,彼此的理解不必说出口,一个眼神就够了。
“我就一个人,所以饭菜有点单调,你别嫌弃啊!”一会儿工夫,叶嘉星就把饭菜端上了桌。
许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吃到一口这样的饭菜,陆正平竟有些莫可名状的感动。
“土豆丝是不是又咸了?”嘉星记得正平喜欢清淡、脆爽口感的土豆丝。
“咸点好吃!”时光在脑海中倒流,正平握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哥哥,有淘淘的消息吗?”嘉星也在想同一件事。
“我打电话问过,他的父母不让我们再联系他了,说尽量让孩子忘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那样的经历,彻底忘记是好事,只是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嘉星脸上的笑又轻易地消失了。
“牵牵,搬回我那儿吧,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其实我也很想……很想回去,只是我受人所托,帮忙照料这院子……”嘉星有些为难。
“嗯,我明白。”正平想起那位老人家去世的时候,嘉星悲凉的眼神,便不想她再说下去了。
啊呀,他又明白,真的明白吗?原来警察这么厉害的,不用听供词就推断出案情了?
虽然陆正平一直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叶嘉星还是很怕他会失望,赶忙换上了欢快些的语调说道:“这儿离你们所也不远,你下班的时候过来找我,好不好?我还像原来那样,做好多好吃的等着你,而且保证少放盐!”
嘉星何尝不想多陪在正平的身边,但她要为这个时空的爸爸照看房子,要为死去的爸爸照看“时间的裂缝”,一时之间,她还没有办法把自己从这些承载着深深情感的事物中抽离出来。
走出胡同之前,陆正平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远得快要看不清楚,却还执着地向自己挥手的牵牵,他的那个小丫头,如今成长了,变得更加坚强、独立和有担当了,就算没有他时时的照顾,他也放心了。
这天晚上,陆正平没有服用安定药片,就意外地自然入睡了。
另一日,叶嘉星到公安局为程非凡的案件做笔录的时候,遇到了宋承贤。
“你好,这么巧,你也来做笔录吗?”叶嘉星客气地问道。
“我是配合调查,我的情况,警察说会不会落案起诉还要等调查结果呢。”宋承贤的表情很愁苦。
“也是,你是程非凡的助理,好多事也逃不开干系……”
“要是那样,我现在就已经在看守所里,而不用等什么调查了。我只是他正行生意的助理,程总对我特别关照,从来不让我直接参与那些违法的事,还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的,那些上家权势太大了。所以,就算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也绝对不会出卖他,包括那天你们在仓库……”
“当时你也在?”叶嘉星很吃惊。
“你和那个库管在楼梯间里说的话,我听见了,就想着去仓库看看,结果在门外听见你们说的话了。”
“楼梯间里那个偷听的人是你?”
“你们发现了?”轮到宋承贤惊讶了。
“嗯,可是你知道我们有生命危险都不帮忙报警吗?”叶嘉星认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相信程总会做出正确决定的……不过当时我很生气!”
叶嘉星点点头,生气就对了,不过还是应该报警!
“我都快气炸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程总呢?”看样子,宋承贤此时仍然在为此事生气。
“呃……”让他生气的原来是这个事情啊……这或许就是程非凡的真爱粉吧?
“你别看程总在人前趾高气昂、从容微笑,那都是他表演出来的,背地里,他总是满面愁容,直到认识你之后,我发现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会笑了。”
“你说他从不让你直接参与违法的事,那上次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遇到你,你还说要照他吩咐去办,那是什么事啊?”叶嘉星试图转移话题。
“哦,那个啊,有一个小孩得了重病,如果不进行骨髓移植,就没救了,程总去化验,结果配型不成功,他心里不痛快,让我去给他们送点钱,再帮忙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捐赠者。我们程总最近经常自言自语,好像说他想做个好人什么的,他本来就是个好人嘛!”宋承贤的话里充满了对程非凡的敬爱。
“放心吧,他一定有机会做一个真正的好人,其实事到如今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叶嘉星只能尽量说些宽慰的话。
很多次了,程非凡做的事,总是能令叶嘉星动容,让她看到人性中的闪光点。如今,嘉星已经改变了程非凡的命运,以后,他也许真的可以做自己了,那个原本善良的人。在仓库里发生的事,虽然不大不小地在嘉星的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但她也已经不怪他了。
从公安局出来之后,叶嘉星松了一口气,整件事告一段落,犹如一曲终了,演奏者终于可以退场,贪婪地享受休息的时间了。她就像一颗身不由己的种子,被植入了时间的裂缝,如今她在这个新的时空里生长起来,并且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爱护着她的亲人,也将像日月星辰一样,环绕着她的世界,而认真地生活,是她唯一可以做出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