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门的三大主神梵天，毗湿奴，湿婆，梵天有四头四手，四手分持念珠、权杖，盛着恒河水的罐子和弓箭。毗湿奴也有四手，坐骑是千头蛇身，有时候也坐迦楼罗，迦楼罗头上有个大瘤子，乃是如意珠，此鸟鸣声悲苦，专食龙族。湿婆倒是只有一个头，不过有三眼四手，佛教的韦陀菩萨就是湿婆的二儿子，有六头十二臂。”
“要想拥有多臂多头，绕不过这三个主神。”
“以前读书的时候，书上从没有明写三头六臂的口诀，因为都是杜撰的啊，我也是闲极无聊才误打误撞出了三头六臂，你现在在心里跟我一起念。”
“梵与幻相结合。”
“生下大梵天毗湿奴和湿婆。”
“一切都按照天神的意愿行事。”
“听从他的旨意。”
“他保护万物，时时把他们观察。”
“但是万物之中谁也见不到他。”
“他们应该向天神致敬。”
“他有权受到一切称颂。”
“他本来就存在，无始无终，圣洁无暇。”
“他的样子始终没有变化。”
话音刚落，施施然脖颈处多出两个头，手臂也多出四条。
“成了，佛祖我练成了。”三个嘴巴同时一张一合，看着颇为可笑。
“一个施施然就够丑了，又多两张面孔，现在的你是全方位无死角的丑。”佛祖有点嫌弃。
施施然在观察自己的手臂，抬起来又放下：“我能同时看向三个方位啊佛祖，这是不是你以前跟我讲的上帝视角？”
“咒语你可自己记牢了，我可能会忘，以后这世界上只有你会这个版本的哪吒，咱们书院的哪吒虽说会飞，但不会三头六臂，算不得正宗。”
“三头六臂有了，那兵器呢？”
“香积寺的天王殿里有五件，还有一件在火神手里。”
“你说的是那些佛像吗？”
“那是菩萨像，未成佛。”
“四大天王，外加一个火神，个个堪称神仙兵器，不对，就是神仙兵器。”
“那你认识这些神仙吗？”
“相看两厌，你说熟不熟？”佛祖摆手，表示与天上仙长称兄道弟搂腰搭肩太多次，都要厌倦了。
“你是咋认识那么多神仙的，你有这门路，咱们何苦再寻先师啊……你是瞒着山长的对不对？”
“这是什么混账话，有了先师，才有了书院，你连精神领袖都可以抛弃，真是我辈耻辱。”佛祖很不耻施施然的行为，作为自己的狗腿，竟然会产生质疑，什么叫瞒着山长，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狗腿，佛祖自然抓住其他的话语漏洞痛打一番，把他最后一句选择性遗忘。
“四大天王，在香积寺天王殿里供着，这火神是什么神，在哪里供着？”
佛祖一努嘴，施施然三个脑袋同时转向，看到一个牌位。
自那日在佛祖哲学语录壁前，张道年现身相见，再到央求佛祖为自己斫牌刻字，张道年也就在书院住了下来，这里也就是他的道场了，虽然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佛祖自然被他发展成了信众，日日燃香，张道年大部分时间都去哲学语录壁那里看佛祖刻的文字。
经过多日的交流，他大概明白了灶神的体系。
灶是火的居所，火神自然也成了灶神，张道年其实也是一名小小的火神。
在灶神界，种火老元君是最大的主神，下面分东方青帝灶君，南方赤帝灶君，西方白帝灶君，北方黑帝灶君，中央黄帝灶君，五方五帝灶君夫人，天厨灵灶神君，地厨神灶神君，曾灶祖灶神君，灶公灶母神君，灶夫灶妇神君，灶子灶孙神君，灶家姊妹媳妇神君，五方游奕神君，灶下炊涛神女，运合左右将军，进火神母，游火童子，天帝娇男，天帝娇女，囱中童子童男童女。
据张道年说：“种火老元君乃是万火之母，上通天界，下统五行，达于神明，观乎二气，在天为天帝，在人间为司命，又为北斗七元使者，主人寿命长短，富贵贫贱，掌人职禄。又为五帝灶君，管人住宅十二时辰，普知人间之事，每月朔旦，记人造诸善恶，及其功德，录其轻重，上奏天庭。”
灶神有的有名有姓，有的无名无姓，有名有姓的像张道年，苏吉利，有的还有字，像张道年的大表哥张单，字子郭，有一夫人字忌卿，有六女皆名察恰。
张道年为什么让刻东厨司命，灶神与司命神本是两个不同的神灵体系，大司命掌人生死，少司命掌后代子嗣，说让你断子绝孙这种恶毒的话，要对着少司命祈祷，才有可能被听到。
才有了初次见面，佛祖便问了那句“灶神录人功过，晦日归天，白人罪”的事情，因为灶神真的与司命神合流了，执掌人的寿命，一年给你减三百天的寿命，就是神仙也扛不住啊。
佛祖把刻的灶君神位放到两掌之中，开始揉搓并朗声吟道：“自在红光府，逍遥碧焰宫，为五祀之灵祇，作七元之使者，运用而威分火德，辉煌而道合阴阳。”
这是张道年这个小神君归位前，告知佛祖的召唤咒语，搓牌位纯属佛祖下意识的行为。
“这个香不够劲，下次去张记香料铺子买，他那里的香比较好吃。”张道年打个哈欠，咕哝着抱怨。
“一炷香，你还挑剔？”佛祖有些不满。
“不一样的，张记铺子的香，收入香药三十二味，昌蒲、牛黄、苜蓿香、麝香、雄黄、合昏树、白及、芎?、枸杞根、松脂、桂皮、香附子、沉香、旃檀、零陵香、丁子、郁金、婆律膏、笔香、竹黄、细豆蔻、甘松、藿香、苇根香、吐脂、艾纳、安息香、芥子、马芹……”张道年掰着手指头侃侃而谈，俨然一枚资深吃货，只是混的有点惨。
张道年最后总结道：“你买的这捆，含的香药不超过十种。”
“我又不知道张记在哪儿？”
“我知道，我知道，香积寺烧的香，都是从那里买的。”施施然蹦出来插话，自从张道年突然出现，他一直望着这个仙人，打算找出仙人的特点来，不过看了许久并没有发现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就是身材瘦了些，面色有些苍白不红润。
“不能说买，张记香料铺是香积寺的产业，得说拿。”张道年眼皮都没抬，一指施施然道，“你，去把香点上，佛祖你也太抠了，香随时燃着，能耗费你几枚通宝，再说了你买的品级太次，赶紧用完给我换张记的香。”
施施然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看得见摸得着的仙人，仙人没有想象中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相反是这么的平易近人，他竟然出言纠正我了，施施然脑子里混混沌沌一片。
被张道年提醒了两次，才回过神来，把香点上。
“您老人家就是火神？”
“小子，你哪只眼看到我是老人家。”
“仙人，你虽然貌似青春，实则已经有几百年的寿元了吧？”
“嗯，小子挺伶俐，国朝太祖，立国那年，我成的神。”张道年倒是多看了施施然一眼。
成神之路，道阻且长，这是一个逐渐聚拢信徒的过程，这与佛教里的成佛殊途同归，连年战乱，人命贱如草芥，当一个国家不能够统一，人民得不到安定，不管是藩镇林立，还是军阀割据，遭灾的只有底层的民众，他们看着贼寇来去如风，山匪插地为旗，他们渴望一个寄托，国家指望不上，只能依靠虚无缥缈的神灵，那个时候是最容易成神的时候，像国朝初年，天下刚刚结束战乱，南方出现了很多地方性的神灵，临水夫人、保生大帝、扣冰古佛……
土生土长有人物可考的扣冰古佛，夏天棉衣，冬天扣冰洗澡，对于如此艰苦修行，其实叫他棉衣古佛也不无不妥，扣冰古佛其实是辟支佛的化身，辟支佛说是佛其实连个菩萨都算不上，这里又牵扯了佛教的五乘共法：人乘、天乘、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
何谓乘，可以乘坐的，就是一个载具、驮具，这是佛陀分享的观法，可证得果位。
人乘以三皈五戒为载具，天乘以十善和四禅八定为载具，声闻乘以四谛法为载具，缘觉乘是以十二缘起之法为载具，菩萨乘以悲智六度为载具。
人乘就是作好人好事，比如扶老太太过马路，尊师重道，三皈是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其中的佛，就是大觉悟者，就是天上的佛陀，其中的法，就是真理，佛说的真理，不是佛说的真理不在此法之中，其中的僧，是佛在人间的门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抢夺人间信众的说辞，不属佛门的神仙，都是邪魔外道，都不能皈依。
天乘就是管住自己的身口意，不背后串闲话嚼舌根子，给人穿小鞋，有女美艳动人，见之不能动色心等等，还有禅定，就是结跏趺坐在蒲团上，聚拢思想，忘记所有东西，悟出道理。
声闻乘就是听佛陀说法，说苦集灭道四谛，弟子听而觉悟。
佛陀说人生皆苦与孟子荀子的人性讨论，就是性善论与性恶论的争执不同，佛陀没有人和他争执，他定了基调，人生皆苦。而后集就是苦的缘由，灭就是消灭痛苦，道就是消灭痛苦的方法，一步步证得涅槃，就是不死不灭。
缘觉乘就是讲的世间因果，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一切皆有缘起，自然也有缘灭。
声闻乘与缘觉乘的区别在于，一个得到指点，一个没有得到指点，前者有老师佛陀，后者生时，世上无佛陀，全靠观十二缘起自行觉悟。
佛陀弟子能得到的最高果位是阿罗汉，北传佛教把阿罗汉又分为阿罗汉和大阿罗汉，这就相当于外门弟子与入室弟子的区别，佛陀的随身弟子，差不多皆为大阿罗汉，大阿罗汉的地位其实是菩萨，而且是十地菩萨，距离等觉位的大菩萨只差一步，可见跟在领导身边虽然伴君如伴虎，但地位可是不差的。
辟支佛是缘觉乘的最高果位与阿罗汉是声闻乘的最高果位，他们地位大致等同，都不能度人只能度己，所以辟支佛听着像个佛陀，其实真不如个菩萨，距离龙树这个初地菩萨更是差了很多个段位。
菩萨乘，菩萨修行的六种下度众生，上求成佛的法门。
所以地方性自发奉的神灵，都是微末之神。
张道年是灶君这个大家族里庶子里的庶子，但这依然比那个扣冰古佛更尊崇些，何况扣冰古佛还是辟支佛的一个化身。
施施然只顾着嘿嘿傻乐，丝毫没有询问佛祖怎么与仙长结识的意思，佛祖也懒得说。
“张道年，你到底想没想好，如何借兵器啊，三头六臂这个傻子都会了，本来我想的是他怎么不得耗费一年半载的，这中间再想想如何借兵器的事，哪成想我这个师父太厉害，让这个榆木疙瘩开窍了。”
张道年也看着那个傻子，再看看自己的牌位还在那个傻子手中捧着，不由得思索良久。
“天上神仙，各有各的府邸，庙里的金身，承接人间香火，如果断了他的香火，他指定下界探寻一番，那时候出面，解决他的香火问题，再讨要神兵，应该就不难了，到时候给你伪造个身份，比如说是哪位罗汉的远方亲戚。”张道年短时间只能出这样一个馊主意。
“这不就是骗吗？”佛祖面容抽搐。
“这孩子，这怎么能叫骗呢，神仙之间，没有欺骗。”张道年也急了。
……
香积寺的天王殿，单檐歇山顶式，比大雄宝殿略低，叠梁斗拱结构，四大天王分列两旁，韦陀菩萨立像与弥勒菩萨坐像，檀香绵长缭绕，更显佛性。
韦陀菩萨双手合十，降魔杵横抱。弥勒菩萨是未来佛，等觉位的圣人，满脸笑意，不过在龙树菩萨看来，有点别的意味夹杂其中。
龙树菩萨作为初地菩萨，来过天王殿，他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最高神被弥勒菩萨先找到，因为现在所有的神佛都不确定，最高神现在是何身份。
如果最高神，作最坏的打算，没有神格，随便一个菩萨身边普通的童子都能一根手指头弄死他。
弥勒菩萨是唯一的变数，他从来不相信，三十六位佛陀预言，他不认为最高神在人间，他觉得自己可以成为最高神了，因为他是未来佛，与最高神不同的是，三十六位佛陀预言的未来佛。如果按人间礼法，最高神是在位天子，未来佛就是储君，天子现在不知在何处，储君想要取而代之成为天子。
天上的神佛过的不是日子，而是劫，一劫就是几十亿年，天上的过了几劫相当于人间的几年，人间的未来，可能是几百年后，而天上的未来，那就不知道是人间的多少年了。
弥勒菩萨想要成为天子，成为最高神，成为现在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