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离开后的数日，整条柴市街就安静得犹如坟墓一般。
这场以寡敌众的战斗实在是太过血腥，甚至还死了人，所以吓得柴市街的众人都不敢出门。
事后，就连是一向装瞎子的长安衙门都出现了。只是这些身穿衙役服装的捕快却不是来破案抓人的，而是来收尸的。
当街上的尸体被收走，街道店铺才有几个胆大的居民尝试出了门。
即使已经过去了数日，街道地面与墙壁上的那些沟壑依旧清晰可见，加上已经变得暗沉的血迹洒落其间，更让整条街道看起来就像屠宰场一般。
之后，渐渐有居民出了屋，开始清洗自家门前的污血。
这一次，长安衙门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不久就带着银钱来表示慰问。甚至连长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衙门官员都亲自前来致歉，表示会尽力维持好街道的治安。
自此，柴市街又渐渐恢复了生气，只是街道末尾那间店铺自然成为了众人的禁忌。
这可苦了一向视财如命的徐嫂，她纠结了好久，据说头发都抓掉了一大把，最后还是决定不去收房租了。
而这几日，顾尘就一直窝在屋里闭门不出。一是因为他受的伤不轻，需要休养；二是李白传授的绝技“指玄”，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顾尘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李白那天演示“指玄”绝技时故意放慢了些速度，所以当时的画面他记得很清楚。
此刻，那些画面就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播放着，时不时还来个慢动作。
李太白留下的五柄飞剑，有四柄都被收了起来，顾尘只留下了一柄最纤细的蜉蝣在身旁。
“蜉蝣”剑如其名，极其狭窄，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根较粗的针。再加上颜色近乎半透明的缘故，所以如果不仔细观察，一般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
飞剑越小反而越难控制，顾尘之所以选择拿它来练手，缘于他做事向来喜欢先难后易。
先难后易就像是在上下起伏的路面骑自行车，上坡时艰难，但一旦克服，下坡时就能爽上天。
而这种快感，顾尘很喜欢，甚至有些上瘾。
此刻，他就坐在院子内的一张竹藤躺椅上，显得很惬意。
当五彩的阳光穿过蜉蝣近乎透明的剑身时，顾尘便第一次使出了“指玄”绝技。
只见蜉蝣剑化作了一道流光，然后嗡的一声刺入了墙壁内，就像刺中了一块豆腐。
本该撞击后弹回的蜉蝣直接进入了墙壁，这画面就略显得尴尬了。
那天目睹了整场战斗的梧桐，对此自然大笑不已。
“李剑仙的指玄叫‘指玄’，我看你这指玄，干脆改名‘指拙’算了。”
面对这样的嘲讽，顾尘浑不在意，只见他安然起身，走上前去，轻松地将蜉蝣从墙壁中抽了出来。
然后他再弹，蜉蝣继续入墙，他再抽，再弹，再入墙......
这样的画面重复循环着，渐渐就变得枯燥，半个时辰后，本来兴致很高的梧桐早已沉沉睡去。而重复这个动作的顾尘却依旧很有耐心，眉眼间并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
在土城猎妖的那些年，不会修行的顾尘能够依仗的，自然只有勇敢、坚韧，以及耐心这些品格了。
那些岁月很苦，却在如今渐渐变成了甜。
顾尘在院子里练着剑，内心很平静，因为他知道，他离那个目标又跨进了一小步。
指玄五重，就算李太白要他达到十重他也要做到，而且是完美地做到！
当“梧桐”从昏睡中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她发现顾尘依然在练剑。
那柄被不断攒射的蜉蝣细剑，自然还是毫无新意地不断入墙。
看见那麻子脸般的墙壁，梧桐眉头微挑，有些惊讶道：“从中午到现在，你就一直在练？”
“嗯。”顾尘一边答应着，一边将蜉蝣再次从墙体抽出。
梧桐有些担忧道：“你不知道欲速而不达的道理吗？”
顾尘回应道：“可是我没有欲速，只是想达而已。”
看见顾尘那认真的侧脸，梧桐突然觉得这讨厌的家伙看起来好像还蛮顺眼。
想到此处，梧桐吓了一大跳，暗自气闷道：“我脑子坏掉了？怎么会认为这淫贼顺眼？”
而就在梧桐郁闷的时候，只见蜉蝣在墙壁上轻轻一点，然后就径直反弹回了顾尘手里，过程灵动得犹如蜻蜓点水一般。
顾尘再弹，蜉蝣再点，然后再次安然返回到了他的手里。
此刻的蜉蝣就像是活了一般，在梧桐的感知里，它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一只能在墙壁与顾尘指尖跳跃的精灵。
看见这一幕后，梧桐一脸错愕道：“成了？”
“成了！”顾尘抓住了蜉蝣，吐出了一口浊气，只觉得格外满足。
当他彻底放松下来，才发现肩膀手腕疼痛得厉害。
“有时候太过投入也是种病啊！”顾尘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感叹道。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没入了地平线，所以“梧桐”自然从树内钻了出来。
对于顾尘手中的蜉蝣细剑，她天生就有些畏惧，所以躲得远远的。
“你怕它？”顾尘手指轻弹，蜉蝣就旋转着飘向空中，然后又轻飘飘地落回了掌心。
梧桐点了点头，道：“这柄剑至少是灵器，甚至有成为魂器的潜质。”
听见这个答案后，顾尘顿时就来了兴趣，忙道：“梧桐，你懂这么多？来，给你顾哥哥讲讲，这剑要怎样才能成为魂器？”
梧桐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哥你个大头鬼！魂器，魂器，自然是和灵魂有关。我知道有一种养剑之法，就是要以人体精血为食喂养灵剑，如果灵剑被喂养到能与御剑者灵魂相通的程度，灵器就自然成了魂器。”
顾尘两眼放光，走上前去，对着梧桐激动道：“那具体要怎么养？你有相关秘籍没有？”
“没有！”
“那具体方法你肯定知道吧？”
“知道。”
“赶快告诉我！”
“看姑奶奶心情。”
“姑奶奶！”
“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能！”
面对顾尘如狼似虎的追问，“梧桐”干脆躲回了梧桐树内，然后才解释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养剑法你暂时用不上。”
“为何？”
“因为只有天罡境及以上的精血才能养剑，就凭你现在的修为，养剑纯粹等于放血。在你到达天罡境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只要对姑奶奶我好点，姑奶奶自然会告诉你。”
顾尘内心骂了句“滚你奶奶的！”，但是表面却带着温和的笑意道：“那是自然，我的姑奶奶。我现在就有一样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
顾尘说着，就从屋内拿出了一个竹筒，道：“以前给你提过的望远镜。”
“就你用来耍流氓的镜子，做好了？”
“做好了。”
梧桐瞬间就从树内钻了出来，接过了顾尘手中的竹筒，激动道：“这东西怎么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