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顾尘就一直在练剑，指玄绝技中的“一玄”他几乎已经完全掌握，但是“二玄”却变得格外艰难。
按照顾尘的理解，“一玄”只要勤奋练习，熟练掌握力道的规律后，任何人迟早都可以掌握，但“二玄”就大不一样了，需要一些天赋。
这种天赋，就是计算。
计算飞剑用什么力道撞击第一下，然后再计算以怎样的轨迹、怎样的力道撞击第二下，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计算。其中涉及二次碰撞与运行轨迹的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熟能生巧所能完成的了。
而李白当日五剑连射，每剑只割对方手腕的计算量，在顾尘看来，简直就是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存在了。
万幸的是，他不仅拥有超越常人的耐心与毅力，更有严密的计算能力，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丝匣与袖弩。
顾尘相信，只要自己勤学不缀，指玄绝技终究会被自己完全掌握。
......
长安王城外，孙府。
不同于高仙芝府邸的威严肃杀，孙空的府邸显得很普通，甚至是有些简陋，仿佛他那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布衣。
一扇与寻常百姓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木门，一个略显幽深的庭院，这就是孙府的全部。
相传孙空西伐归城后，唐玄宗曾要在长安城这寸金寸土的地方，封赏他一座数百亩的宅院，但被孙空婉拒了。
这件事自然成了孙空又一个闪光点，被长安百姓不知歌颂了多少回。
孙府不大，但很幽静，甚至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这位自称孙大圣传人的少年，一直都过着如苦行僧般的生活。
即使没有军甲守护，但孙府以及门前的那条街道，依然是长安城内百姓的禁忌。
没有人敢去打扰这位大唐英雄的生活，甚至连平时接近这条街道的百姓，路过时都会刻意压低声音，好像生怕惊动了神魔一般。
所以孙府很安静，安静得如同一座坟墓。
每天清晨，孙空都会来到院子内打坐。
此时正值夏季，院落内多的是枝繁叶茂的柏树，再加上一口弥漫寒气的古井，所以就显得很是清凉。
孙空从没有想过，长安城内居然有人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
孙空的感知是天生敏锐到了极致的存在，方圆数里的风吹草动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曾经有两只号称“两界来去自如”的梦靥想潜伏在孙府内，观察他的行动，不到一柱香时间就被玄铁棍砸得魂飞魄散。
而此刻，“梧桐”却在十里之外的梧桐树顶端，用望远镜观察着他的一切。
这是顾尘分配给她的任务，监视孙空十天，她就可以永远拥有这件宝贝。
对于常年只能幽住在梧桐树内的“梧桐”来说，拥有一个能看见十里外景象的工具，那是一件多么值得狂喜的事情。
所以为了得到这个“望远镜”，她就监视得格外卖力，几乎没有任何松懈。
可是就这样观察了两天后，“梧桐”就越发觉得无趣。因为这个大唐最炙手可热的英雄孙空，除了打坐睡觉外，几乎不做其他任何事情，甚至连吃饭都省了。
她弄不懂顾尘为何会要她观察孙空，她几次想要询问，最终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因为以她作为魅的感知，她知道顾尘一定拥有很多秘密，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第三日黄昏，“梧桐”依旧躲在树荫内，观察着孙空的动静，而顾尘则依旧在下方院落内练着指玄。
就在这时，一直无人问津的孙府突然来了数人，为首的居然是一位身着红色蟒袍的公公。
在长安城内，能身着红色蟒袍的公公只有一人，那便是高力士。
作为与玄宗数十年不离不弃数的大内公公，高力士所获的权力与荣耀，即使被称作“千年来宦官第一人”也不为过。
只是如今看他神色匆匆的模样，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梧桐”发现状况后，连忙向树下叫道：“顾尘，有情况！”
顾尘听见动静后，眉头微皱，收起了蜉蝣细剑，靠着丝匣，几个起落就到了树端。
接着，他便从怀内摸出了另外一个“望远镜”，然后坐在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上，向“梧桐”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高力士匆忙进了孙府，与院落内的孙空短暂交流后，就和孙空一同上了府门外的马车。
马车的车轱辘滚过平整的青石板，向城西奔来，所以在顾尘与梧桐的视线中，这辆马车就离他们越来越近。
当夜色渐渐降临，整座长安城自然开始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那两辆挂有明黄挂穗的马车穿过了人流，几经弯折后，最终停在了大将军高仙芝府门前。
看见这一幕后，顾尘的眉头就微微挑起，突然觉得这极有可能就是柳新烟所说的大事。
孙空与高仙芝，一个是突然崛起的军方新贵，一个是底蕴深厚的军中战仙，一向是王不见王的存在。
而如今这一见，恐怕难免会产生什么不可想象的后果。
孙空与高力士入了府门，一路深入，最后在一个极其开阔的广场顿下了脚步。
这个广场，乃是高府中的演武场。
而此刻，高仙芝就坐在演武场边的一处茶棚内，品着茶。
一盏红色的灯笼在茶棚外摇曳着，高仙芝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就只剩下了一个墨色的剪影，让人看不清深浅。
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高力士，看见这个算得上唐国军方的第一人坐在那后，左眼皮就不自觉地跳得厉害。
对于高力士与孙空的到来，高仙芝并没有展现出丝毫意外的情绪。
只见他喝完了杯中已经冷却的黑茶，开口道：“早在李胜与柳新烟入城时，就有传言我与西方妖魔勾结，高公公，你可知为何我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高力士身着一身鲜艳如血的蟒袍，吐出了一口浊气，答道：“在下不知。”
高仙芝沉默片刻，冷冷回应道：“那是因为我相信陛下，相信陛下会对此事做出正确的判断。可惜的是......我好像高估了殿下，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份量。”
如果一般的官员这样评论唐玄宗的话，恐怕早就被斩了，但是此话出自素有“战仙”之名的高仙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高力士显得有些为难，支吾道：“陛下只是想将军你早点颐养天年而已。”
“哼哼......颐养天年，这话说得我好像已经是一个入了半截土的老头似的。可是如果我偏偏不想颐养天年呢？”高仙芝说着，就走出了茶棚。
猩红的火光下，他高大的身体就宛若一尊远古的神魔，与有些干瘦的孙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力士见状，就要拿出胸口的谕旨，而就在这时，却听见高仙芝的声音冷冷响起——“宣旨，能否等上一等？我早就听闻孙将军师承仙佛，杀伐无双，能否在我解甲归田前，战上一次？”
此话一出口，整个演武场瞬间就被肃杀的气息包裹，宛若进入了阴冷的修罗场。
孙空见状，微微挑眉，眼瞳中有冰冷的火焰一闪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