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尘起了个大早,发现外面的人居然比昨天还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老面孔,这让他不得不兴奋。
照理说,一百两一碗的面,最多就是吃个稀奇,众人都当这些富家公子小姐没事图个新鲜,断然没有第二天还来的道理。
可是事实上,这些家伙还真的又来了!
这让顾尘越发肯定,不管在哪个世界,重庆小面都是无敌的!
他甚至已经开始畅想,要不搞个大型自助火锅连锁,统霸整个唐国餐饮业算了。
不过片刻之后,顾尘就叹了口气,知道这愿望恐怕要很多年后才有机会展开了。
那几个对顾尘怀恨在心的柴市街青年看见顾尘的面摊人满为患后,都恨不得在顾尘锅里下毒了。
为了保证自己的练剑时间,顾尘毅然决定每日只卖一百碗面,赚他个一万两银子就收摊。
听见这面条还要“限量”后,这些公子小姐瞬间脸都绿了,排队不再像昨日那般温文儒雅,不一会儿就起了小摩擦。
按理说,这家小店敢如此做派,他们这些公子哥动动手指就可以让其关店走人,但是却没一人敢这么做。
因为顾尘的面条确实太特别了,特别到整个长安城找不出第二家来。
如果贸然发难,恐怕没人愿意承受这么多世家公子小姐的怒火。
顾尘煮着面,注意力突然被队伍中的一名中年男子吸走。
只见这名中年男子面若冠玉,头戴高冠,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这种温和犹若冬季的暖阳,看似寻常,却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中年男子排在队伍中,神色一直很宁静,也不和任何人交谈,仿佛永远都不会有烦躁的情绪一般。
从清晨到正午,顾尘的一百碗面卖到了最后几碗,那位中年男子才找到位置坐下来。
很快的,面条上了桌,中年男子宁静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变化,就像一块圆润的玉石上多了一点明亮的反光。
他开始动筷,吃了第一口后,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之后他吃面的动作就一直很优雅,速度不缓不急,在顾尘的眼中,甚至有了一种跳芭蕾舞的味道。
一百碗面很快就卖完了,顾尘宣布今日歇业,然后长长吐出了口气。
而一名身着鹅黄色的少年听见答案后,脸色瞬间就变得比猪肝还难看。
只见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右手的拳头已然握紧,显然是不爽到了极致。
而他的身旁,一名长得颇为艳丽的女子就拉着他的手,安慰道:“黄公子,今天吃不到就算了,我们换一家吧?”
只见那名叫“黄公子”的少年摆了摆手,冷冷道:“萧妹妹放心,今天这面我们吃定了。”
顾尘眯眼,发现这少年就是昨日没吃上面,差点对他动粗的那位公子哥。
发现顾尘在看他后,黄衣少年便冷冷道:“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和萧姑娘肯赏脸来照顾你生意,你必须给我们多煮两碗!煮好了,别说两百两,两千两我都给你!”
说着,他就将一叠银票随意扔在了地上,神情倨傲到了极致。
看着对方鼻孔朝天的模样,又看了看一地的银票,顾尘突然就想起了电视剧里通常活不过一集的纨绔子弟,于是道了句“白痴。”。
此话一出,还未离去的十多个纨绔子弟顿时就来了兴趣,暗道:“这是要搞事啊?”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这黄公子乃是中书令黄裳的小儿子黄朗,长安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仗着他爹的势力,暗中不知搞死了多少平民百姓。
曾经有一名朝散大夫的女儿因为生得貌美,就硬是被他巧取豪夺回了府。
那朝散大夫一介书生,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直接连夜进了长安城,要告御状。可是没料到的是,投递的状书全部石沉大海,最后女儿没救回,自己反而变得疯疯癫癫起来,几年前就没了音讯。
如今同这黄公子黄朗前来的少女,乃是正五品中书舍人的女儿萧芸,其父为了仕途亨通,有意促成这门婚事。
而黄朗明显是对这位李渡城来的萧姑娘动了心,所以才使出浑身解数讨对方开心。这不黄公子数年难得起了个大早来排队吃面,结果还没吃到,这不生生在姑娘面前打他脸吗?
这样的事,他黄朗能忍?
所以顾尘这“白痴”两字一出口,他瞬间就炸了。
“小杂种!”只见黄朗手一扬,面前的桌子就被掀翻在地,碗筷摔了一地。
从昨天就开始压抑的火山,在此刻终于爆发了!
“老子今天就要把你剁了喂狗!”
就在黄朗准备掀翻第二张桌子时,那名面若冠玉的中年男子眉头便微微挑起,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然后只听见一声惨叫声响起,只见黄朗突然跪倒在地,双眼凸出,样子极其可怕。
众人这才看见,原来那黄朗的右腿被一根筷子贯穿了!
这样的转变发生得太过突兀,以至于跟在黄朗身后的两个处事老道的护卫都没反应过来。
中年男子品了一个面汤,叹了口气后,便冷冷道:“黄裳是不是嫌自己的官太大了,想回家休养几年?”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更是倒抽了口凉气。
黄裳贵为正三品中书令,在长安城能直呼其名的人少之又少,而此人一来就语出惊人不说,而且还以筷为剑,轻描淡写地洞穿了黄朗的小腿,显然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位朝臣的儿子突然反应过来,惊呼道:“他是棣王李琰!”
此话一出后,黄朗的呻吟声就吓得戛然而止,全身开始不停颤抖。
当今圣上唐玄宗虽然子嗣众多,但惹人注目的皇子并不多,而棣王李琰偏偏是锋芒最盛的一个。
他仿佛忘却了“韬光养晦”这种事,不仅府上幕僚众多,而且靠着那一身早已登堂入室的剑术本事,更是在整个唐国赚足了名声。
如果说一般的皇子对三品中书令还有所顾忌,因为他们要藏锋,要拉拢权臣,但李琰却可以完全不在乎。
他的剑术以“直”入道,所以为人也很直,非黑即白。
在众人的眼中,李琰仿佛完全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即使那人是他的父王。
所以民间有一个说法,与其说棣王李琰是一位皇子,倒不说他是一位真正的剑师。
这样的人显然很可怕,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极有可能成为皇室中一个很不稳定的存在。但唐玄宗偏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其放任自流,这也是黄朗如今会怕成这般的原因。
此时的李琰依然面若冠玉,却不再温和,而是显得很凌厉,仿佛他的衣襟线条都成了剑,刺得人眼睛发疼。
“滚吧。”
此话一出,黄朗的护卫就连忙架起了自己的主子跑了,其他人更是不敢有丝毫逗留,跑得比兔子还快。
柴市街瞬间就变得安静,就连那些平头百姓都不敢再露头,所以整条街道就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李琰与顾尘两人。
李琰转身,看着顾尘,微一颔首,淡淡道:“在下李琰。”
他没有自称棣王,而是李琰,显然是想以剑师的身份与顾尘交流。
顾尘用手巾擦了擦自己满是油渍的手,恭敬回礼道:“顾尘。”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李琰眉头微挑,看着顾尘道。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