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露出鱼鳞斑,红白相间的云朵,活脱跳跃出水的鲤鱼。
常百川拉开防护罩,脚板心,一阵阵灼痛后,全身再没有出现异样。
也许自己蜕皮的过程慢一些?他耐心等待,时间好漫长,好漫长。他听到一向勇敢的许涛、高杰,痛苦的呻吟。也听到聂文轩杀猪般的嚎叫。许成钧教授粗重的喘息。
常百川试着活动脚踝,紧裹的丝绒意外脱落,他成功爬了上去。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大伙蜕皮后的样子。
他首先拉开许涛的防护罩。绿色的罩蓬空空如也,白绒毯上,出现一个比铁桶还大的洞。探头下望,白云缭绕,百米处的地面,层层叠叠的地形,象橉次栉比的瓦房。各种植物茂密生长。
常百川感到惊奇,除了叶丽,一口气拉开所有防护罩。他所看到的,是相同的景象:蜕皮后,他们都不见了。消失在厚度约1.5米的空洞。
他小心地走在白绒毯上,双手哆嗦地揭开叶丽的保护罩。
蓬罩轻轻拉开。叶丽身穿米黄色猎装,昏睡在绒毯上。
太阳光照射在她蜕皮的嫩肉,脸上的血斑立即凝固。
常百川急忙用外衣遮挡毒辣的太阳光。
他把叶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鼻孔出气。然后负在背上,沿着擎天树的枝条,走到绿绒毯。
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木箱,看着乱七八糟散落的标液。他弯下腰,把那些玻璃瓶捡起来,放进木箱,再小心挪到旁边的树洞。他在藏匿的地方,做了个十字记号。
做完一切,常百川长舒口气。他扭头看看叶丽,她如襁褓中的婴儿,正香芸酣睡。
地伴星的擎天树,名曰树,更象巍峨的山脉。
红色的树干,无数树洞纵横交错。如同喀斯特溶洞。
常百川选择一个比自己高一倍的树洞,顺着往下的树纹,缓缓行走。
光线渐渐暗淡,越往下走,地势越陡峭。木质地面,一丝丝清泉,从洞壁渗出,汇流在一起,日积月累,冲刷出一条狭长的水槽。
他不加思索,高筒靴淌进水槽,仰头前进。
黑暗尽头,木质地势变得平坦。抬望前方,迎来一丝光亮。疾步之后,冲出树洞,面前辉耀夺目,无数通体晶亮的植物,散发着明光,照亮擎天树下幽暗的世界。
“哇塞,真美!”常百川放下叶丽。让她平躺在地上。他走到哗哗流淌的溪水边。用手掬起清水,送到短须,品尝起来。
溪水清洌回甘,润入心脾。余味极象崂山矿泉水。
他打满水壶,再掏出毛巾,浸透水,来到叶丽身旁,伏身为她清洗脸上的血污。
血渍渐去,叶丽的脸,娇嫩红润,肌肤似吹弹可破。
她展动睫毛,悠悠醒来,一对乌溜溜的眼珠,茫然地盯着常百川。
“我,在,哪?”叶丽嗫泣着红唇,声音很虚弱:“我好饿……好饿。”
“应该真正踏上地伴星。”常百川打开干粮袋,喂叶丽吃几口,叹道:“我俩与大伙失去联系。”
“你怎么没事?”叶丽象发现新大陆,眼睛不断地搜索常百川。
“我也好奇,自己为何与蜕皮绝缘。”常百川笑说:“不知是福还是祸。”
“我看是福!起码不会遭受皮肉之苦。”叶丽弯眉倒竖,钻心的疼痛再度袭来。
“哇”她呕出成糊状的干粮,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她绝望地说:“百川哥,这里很安静,就把我留在这里,我不想连累你。”
常百川闻言,剑眉绽放。脸上没有一丝伤感。他微微一笑:“常某历经大风大浪,怎会扔下一个女孩子不管?”
叶丽感激地点点头。肚内传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超强的饥饿,象要掏空肚腹。
她贪婪盯着晶体状的植物,张嘴就咬。
“不要乱吃,小心中毒!”常百川拽住叶丽的手。在密布的晶体树里仔细寻找。
“”据唐林远描述,发光树下,蔓生着一种红蒲菌。不但可以充饥,还是恢复皮质的良药。”
他钻进闪耀明光的树林,在地上匍匐前进。
地伴星的土壤,为淡绿色。各种晶体植物,在七彩颜色中转换,争奇斗艳。
约模地球十分钟,功夫不负有心人,常百川在一块绿色岩石堆,看到一株株遍体通红的菌子。菌子上端含苞欲放,仿若一朵朵待放的茶花。赤色的根茎深深驻扎石头里。
“这种红蒲菌,是我经常食用的红茶菌嘛?”常百川扭头,高兴地望着叶丽:“没错,是红茶菌。”
“我咋从来没吃过呢?”
“红茶菌为靖州常家所有,种植的方式保密。且传男不传女。此菌分春秋两季收获,生吃也脆香。”常百川小心采摘菌子,在溪水中清洗。
叶丽馋虫欲滴,睁大的明眸,天真无束。
常百川抬起头,看着叶丽的神态,有几分痴迷。燕玲的影子稍闪即逝。他蓦然心颤,拿着菌子的手,机械故障般僵硬。他没想到,女孩触动男人心房的相同点,竟然是天真。
“百川哥,你怎么啦?”叶丽伸手,在他木呆的眼帘晃动。
“哦,没什么,我想到了一个人。”他恢复常态,看叶丽的眼神,多了点异样。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假装若无其事,顺手递给叶丽几株红茶菌,双目急忙移开。他害怕她窥见自己萌生的心动。
“嗯,真香!”叶丽一口气吃完。咀嚼的吃相,不敢恭维。菌子的碎沫,在她的狼吞虎咽下,溢满嘴角。没有餐巾纸,不避讳大口红,她已回到最原始的本真。
常百川掏出唐林远笔记,按图索骥,直盯着天空。
擎天树的巨叶,象一柄柄撑开的雨伞,红绿白各有不同。表面上看,这些树叶遮住了太阳光线,把很大的区域,变成阴暗之地。
其实,这些地方反而形成独特的生物圈。奔跑的三角鹿,爬行的发光蛇。还有奇异的白袋猴。白袋猴遍体白毛,呈直立行走。胸前的口袋,一只小猴睁开眼睛,滴溜大胆地看着两人。与母亲的警惕,鲜明反比。看起来萌萌哒。
头顶的巨叶,渐渐走出边缘。光照豁然明亮。一棵巨大白色叶片,几个圆洞赫然出现。
“快看天上,咱们停留的蜕驿到了。”常百川举目遥望,欣喜地说:“许涛他们肯定在附近。”
头顶的蜕驿,象一块难以愈合的伤口。叶丽经历的痛苦,在脑海挥之不去。想着伙伴们遭受同样的折磨,她低下头,在草丛中焦急地寻找。
一个玻璃圆柱体,矗立在叶丽面前。玻璃柱体有点象生物实验瓶。比叶丽的身高略长。密封的塑料瓶盖下,装着半瓶蓝色药剂。
“常百川!”叶丽忘记了所有的客气,积蓄了浑身力量,眼前的一切,可谓惊悚:蓝色药剂散发着腾腾汽泡,在玻璃瓶掀起涡流。极速旋转后,一个人体模具慢慢成形。
不一会,蓝色人体的眼鼻口轮廓,开始明显。
常百川飞快赶到。他瞪大眼睛,紧挽着叶丽的手,脉动狂跳。
玻璃瓶很熟悉,象是自己带到地伴星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