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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久闻其“香”不觉臭

淮占郴走后,淮婶儿一度觉得自己的院子要冷清了。

从前,虽说淮占郴在永济渠上当修渠工,但河道上有亲戚的街坊们常会同她说说在工地上的情况。

尽管这些消息都是人传人的“二手货”,但听得他们说淮占郴在河道上灭火救了大家的性命,或是淮占郴带领修渠工向官府讨要口粮,身为娘亲的淮婶儿还是觉得十分欣慰。

出身的限制,儿子不能拥有光耀的门楣,但从小到大,淮婶儿都教导淮占郴要做个善良、正直的人。

尽管淮叔常嫌弃淮占郴太过老实,但淮婶儿却觉得儿子的品性远比见风使舵,追逐蝇头小利的圆滑子弟好得多。

载着淮占郴上战场的运河航船没有确切的到达日期,淮婶儿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到的战场,身边的三姑六婆、四伯八叔也不像先前那么灵通,也就不常来院子里找淮婶儿说话。

偶尔有一两次,几个关心战局的老书生会带来一两句大隋军的消息,但是连儿子的番号都不知道的淮叔和淮婶儿根本听不出驻扎、对质、进攻、留守这些字眼哪个和儿子有关。

久而久之,老书生们觉得和这两个不识字的农民聊打仗实在没意思,淮家的院子也就更没人光顾了。

这件事儿上,淮婶儿倒也不怪别人。只是院子一冷清,她对儿子的思念便不由自主地泛滥开来。

淮叔看不惯自己的老婆子整日以泪洗面,每日天没亮就跑到街上去打听消息。在他看来,便是无功而返,也比干巴巴地待在家里,和愁容满面的老妻面对面强。

从那以后,淮家的臭豆腐生意只剩下淮婶儿一个人做了。

一开始,淮婶儿觉得有活干是好事,毕竟,手上忙了,脑子也就不胡思乱想了。可从磨黄豆到挤豆浆,再到点卤水、炸豆腐、浸泡入味,一系列工序下来,没半个月,淮婶儿就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一个姑娘的到来,让她的身体重新获得了解放。而她干枯许久的心,也因为姑娘的一颦一笑开始复苏。

这个姑娘,正是凝如。

对凝如来说,这个从未来过的院子是熟悉的。因为在淮占郴还是侍读的时候,凝如就经常听他说起这个院子。

那时候,淮占郴说什么,凝如都觉得有意思。

淮占郴说,自家院子里喇叭花会爬满院墙,凝如的眼前就有一片紫色蔓延。

淮占郴说,夏天的月亮会倒影家里那口老井里,凝如就会忍不住想伸手捞一捞。

淮占郴告诉凝如,院子里的落叶总让他和他娘一个头两个大,凝如却主动请缨地站出来说,自己别的不会,扫地最是干净。

雪花铺满了整个院子,淮占郴说要是能在自家屋里烫壶酒看雪花就好了,凝如却笑咯咯地反问:有院子干嘛不打雪仗?

淮家的院子并不大,和黄宅后院相比,这一小块空地充其量就是黄白屋前的花圃。

可奇怪的是,凝如就是觉得这个地方很亲切。不但草木亲切,淮婶儿亲切,就连淮婶儿旁边那个木桶也显得很亲切……

来之前,凝如就知道淮占郴他娘是个做生意的老妇人,至于卖什么,凝如却并不知道。

一开始,看着淮占郴的模样,凝如本能地觉得淮婶儿应该是卖大米的,因为只有口粮足够,淮占郴的个头才能长得那么高。

后来,她觉得光吃米饭不吃肉好像也不长个儿,便自动将淮婶儿和杀猪的联系在一起。

回过神儿来,她又觉得淮婶儿带着儿子“磨刀霍霍向猪圈”的模样有些滑稽,一拍脑门,将脑子里那团不切实际的想象拍散了。

再后来,凝如关于淮婶儿的想象涵盖了各行各业,但凡她去过的店铺,不论卖鞋还是缝衣,只要是妇人能干的生意,凝如都自动自觉地给淮婶儿安排了一遍。

可是,万万没想到,凝如真正看到的淮婶儿却是个卖臭豆腐的……

凝如有点不明白,冰雪聪明的她为何会想不到臭豆腐这个行当呢?

思量了许久,她才发现出现这个重大纰漏的原因不在自己,而在他爹和他哥。因为——

他们来没带她吃过臭豆腐,她不知道臭豆腐为何物,没想到这个行当也是清理之中的事……

脑花还在翻腾着,凝如艰难地将想象和现实剥离开来。

看着凝如傻傻站在门口,淮婶儿自然也知道凝如的吃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招呼道:“凝如小姐,是不是觉得这味道太呛了?要不,您先到外头走走,我忙完了,再去接您进来。”

淮婶儿并不漂亮,但笑起来却很温暖。

凝如发呆的神智被淮婶儿的热情拉回来,她微微一笑,瞥见脚边的门槛,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

从方才到现在,凝如只在门口说了声“淮婶儿,我是凝如。”,而后便呆呆站在门口,连门槛都不曾跨过去。

此举虽无意,但多少让人觉得难堪。

凝如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应了句“没事儿,不碍的!”,然后跨过门槛走到淮婶儿身边,丝毫没有嫌弃的模样。

从前,淮婶儿也从淮叔和淮占郴的口中听说过凝如,只是父子二人对她的说法略有出入。

对淮占郴父子而言,凝如不拘小节、不摆架子的优点是有目共睹的,但淮叔不喜欢凝如张扬的性子,淮占郴却觉得凝如的敢作敢当很让人钦佩。

淮婶儿也拿不准父子俩谁对谁错,但今日,看着认真研究臭豆腐却连鼻子都不捏一下的族正小姐,淮婶儿才发现:果然,还是自己儿子的眼光独到!

想通了这一层,淮婶儿对凝如顿时生出说不出的喜欢。

她眯着眼看着身旁这个瘦小却伶俐的姑娘,眼中满是浓浓的疼爱。

虽说自己不反感臭豆腐的味道,但凝如毕竟是士族小姐,让她同自己一起陷在臭气里,淮婶儿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她上前一步,将凳子搬到凝如身边:“凝如小姐,您先坐坐。”说完,她又指了指身边那堆泡得差不多的豆腐,笑道:“这些都快发好了,味道确实不好闻,我找个盖子先盖上。”

才转身,凝如拉住了她的手。

“不用了,淮婶儿,我不怕。再说,这个味道同我这半月来喝的苦药汤相比,简直不算什么。”

说着,凝如接淮婶儿的椅子放在脚边,然后拉着她往椅子上坐,笑道:“来,婶儿,你要干活,还是你坐吧。我站着就好。”

淮婶儿本就觉得自己招呼不周,方才听凝如说她吃了半个月的苦药汤,这才想起凝如追赶淮占郴的航船受了伤,而后在府上调养了半个月的事来。

坐不坐的问题已经顾不上了,淮婶儿只想知道这个对儿子执着致斯的姑娘上次伤得重不重。

她紧紧拉着凝如的手,眼神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小姐,上次的伤重不重,现在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占郴他爹认识几个老大夫,改日,我们带你去看看。”

凝如习惯了淮占郴的冷漠,总以为淮占郴的双亲也同他一样是外冷内热的人。此刻,被淮婶儿如此关切地询问了一遍,她心里竟不由得感动起来。

加上从小到大,她都只有父亲和兄长,对娘亲的滋味知之甚少,淮婶儿手掌上的温热自然让她内心的暖流泛滥成河。

脸上温暖的笑容不自觉地绽放,凝如熠熠生辉的眼睛闪过晶莹的泪。

“没多大事儿,全都好了。就是头上磕了个疤,不过盖上刘海就看不出来了,婶儿不用担心。”

说着,凝如调皮地掀开额头上薄薄的刘海。

额头上那个反复出血的伤口早已结痂,新长出来的肉显得突兀,不平整的形状也显得狰狞。

淮婶儿凑近凝如的脸,认真看了看,不一会儿的功夫,她脸上的神色竟从认真转到悲伤,再转到心疼。

“闺女啊,委屈你了!”淮婶儿看着凝如的伤口,鼻子不由得泛起酸来,凝如见她为自己落泪,心里的感动自然更甚。

这种一种奇妙的感觉,它和凝如十六年来享受的父兄宠爱截然不同。两种情感,没有高下之分,都是凝如生命中的必需,只不过,那种母爱般的关切更容易触碰女儿家内心的弦。

凝如的鼻子亦是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打转。

不过,第一次见长辈就哭哭啼啼显然不好,凝如深吸一口气,使出插科打诨的本事,将那一泓的泪水尽数逼了回去。

“淮婶儿,我有件事儿想和你说。”

凝如眨眼看着淮婶儿,淮婶儿闻言,认真且郑重地反问:“啥事儿,你尽管说!”

凝如调皮地笑了一笑:“你——踩到我的脚了。”

淮婶儿听完,本能地愣了一愣。再低头,看见的就是自己那双灰色土布鞋严严实实地压在凝如的粉色布鞋的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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