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彪将乾天扑倒在地,鼻子里喷出的湿热腥臭之气差点没把乾天给恶心吐里,情急之下,乾天扭动着蛇身去卷缠金彪,被金彪一爪踩住尾巴尖,再也卷不上去了。
“你说什么?血亲?难道,难道你是我没有见过面的祖宗?祖宗啊,我可见到你了!你可要拯救我啊!”乾天实在没办法只能胡搅蛮缠了。
金彪道:“祖宗?要是被我见到定下那家规的祖宗,哼!”金彪一爪拍在乾天旁边的石块上,石块瞬间化为齑粉。
虽然心里害怕,乾天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常言道,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既然咱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别,别,别瞪眼,别生气!还有句老话,兄弟内阋于墙而外御其侮,咱们是一家人,可不能骨肉至亲相残,何况还有外人看着。”
金彪怒极反笑,道:“呵呵!你不知道这句话在这个家族是禁忌吗?你就没有发现你那引以为傲的家族和其他家族不一样吗?”
“此言差矣!我请你收回刚才的话!子不言父过,你怎么能指责自己的先祖?”乾天正色道。
“你什么意思?”金彪被乾天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说蒙了,虽然依然踩着乾天,可是爪下的力气已经很小了。
乾天道:“我痛恨生在这个家族,我痛恨我爹,我甚至为我的生命感到羞耻!我多么的希望没有活过一回,我甚至觉着地狱里受罪的鬼都比我过的好,他们受罪虽然苦,可是简简单单,直来直去,而我短暂的一生……”
乾天进了阴司后没有经历过任何消除前世记忆的手段,所以金彪小施手段就从乾天的灵魂深处探查到了乾天短暂的一生,看过之后,叹了声气,竟然将乾天给放开了。
看着扭动着身子舒展筋骨的乾天,金彪道:“我和你的经历是一样的!”
“什么?你也被亲爹给坑了?”乾天惊奇道。
“我是被家规族训给坑了!”
“什么意思?我们还有什么家规族训?”乾天越听越好奇。
“哼,你不知道很奇怪吗?你那不是东西的爹离家的时间早,还没有告诉你而已!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想起来吗?”
“什么问题?哦,我们家族和其他家族有什么不一样?”乾天试探的问道。
“有什么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过日子呗!诶,不对,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那小门小户的怎么能叫家族呢?”乾天说着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金彪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去打扰他,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乾天突然一拍双手,道:“我想到了!原来如此!你比我可怜啊!”
金彪的虎头点了点,显然是十分欣赏乾天的睿智,道:“你说的对,我们是不能称为家族,因为都是一脉单传,一旦确定了传人,其他兄弟姐妹都得死!”
“嘶!”乾天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个答案,可是听到金彪亲口说出来,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彪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化成金彪的模样,就是因为我和金彪是一样的命运,记得我五岁那年,一个叫爷爷的老绝户让那个我曾经叫他父亲的人带我们出了村,和我一起被带出门的还有一个七岁的哥哥,一个两岁多的妹妹。我们到了一个十分优美的地方,哥哥就带着我们玩,玩着玩着父亲就不见了,我们三个先是哭闹,后来又在哥哥的带领下一块去找父亲,就这样疲惫、饥饿、恐惧、无助的找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绝户和父亲就出现我们面前,我们都喜极而泣,呼喊着扑向两人……我恨!我杀!”金边突然狂性大发,利爪一下一下抓向旁边山崖,一小块山崖经不住力道坍塌下来,还是狰狞眼疾手快,猛蹿出去,将金彪和乾天给带到安全地带。
金彪看着扬起的灰尘,道:“父亲结实安全的怀抱只向七岁的哥哥张开,而我和小妹被那老绝户居高临下直接薅起脖领子扔下旁边的山涧!是不是很吃惊?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他们没有允许我和妹妹说一句求饶的话,没有丝毫迟滞,一切都在一瞬间行云路流水般完成!”
“那,结果呢?”
“结果,妹妹落在了溪边大石上,连声叫喊都没有瞬间就脑浆崩裂摔成烂泥,而我更惨,因为扔我的时候我抓了一下老绝户的袖子,所以我在空中停滞了一下,没有飞出去很远,而是贴着山崖下落的,嶙峋的怪石磕碎了我的骨头,参差的枯木刺穿了我的皮肉,还没有落到地面我就四分五裂大卸八块了,多好的一片碎肉啊,被大小野兽分而食之。”金彪虽然没有人脸,可是依然能从他的声音和扭曲的面部表情看出他的苦和恨。
乾天刚想安慰几句,突然想到,那时候山花烂漫的悬崖上在父亲怀中的小孩是自己的祖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道:“您也是心有不甘才逃脱阴司的轮回躲进这阴山背后的?”
金彪恨道:“不!一个五岁的冤魂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经历了人间最多的痛苦才死掉。躯体虽然死掉,可是我和妹妹的灵魂还在,妹妹哭着要找妈妈,可是我们的灵魂根本走不出那个山涧,三天以后,一个自称淘气鬼的小孩找到我们,说是要带我们去我们应该去的地方,因为妹妹一直想家哭闹,淘气鬼就带着我们一路玩闹,妹妹这才好一点。我也给淘气鬼说了我们的事,淘气鬼十分同情可怜我们,对我们并不像对待其他夭折的小孩,我问他为什么家人要弄死我们,他说我们的家族和彪一样,只能允许有一个孩子存活,然后将所有的资源都用在这一个传人身上,以期培养出最优质的人才,至于被扔下悬崖的孩子,死了说明命不好,假若没死并且学得一身本事,回过头杀死族人报仇,说明这个人有更强的实力,家族转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会更好!”
乾天只听的后脊背发凉,从灵魂深处冒出一股惧意,也似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一边的狰狞说道:“天选传人,也许这就是你们家族的宿命吧!”
“让那该死的宿命去死!什么狗屁天选!家族传人在我和大哥之间选,可为什么要杀了我妹妹!”金彪怒道。
狰狞被金彪吓得立刻闭嘴不言,金彪道:“淘气鬼虽然顽皮,但是身为孩子王也是有担当的,他替我们兄妹抱不平,偷偷的告诉我说如果我能逃到阴山背后就能逃脱轮回,就可以带着仇恨回去报仇。进了阴司后,我拜托他安排好我的妹妹,自己则按淘气鬼暗地里指画的路线逃进了阴山背后,化成了一只彪,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早日法力大成,然后冲出这阴山背后,直接回到厚土村,将族人杀的一个都不剩!”
乾天听着金彪的话,道:“你现在可以不用修炼了!你没有仇可以报啦!”
“为什么?”
“你傻吗?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了吗?我们家族一脉单传,我死了,我那不是个东西的爹成了魔头,和死了没啥区别,我们这一支算是断了,抱歉,不能让你报仇喽!”乾天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厚土村是修行村,都很长寿,你爷爷奶奶呢?如果修炼的好,你的曾祖和高祖都有可能活着!”金彪吼道。
“不可能!他们要是活着那就是半神半仙的存在,能看着我那不着调的爹做出那样的丑事?他可是搅得厚土村鸡犬不宁,连天上的黑脸光脚神都不想保佑厚土村了,有这样的不肖子孙,那些老祖们要是活着能不出手?”乾天说得是理直气壮。
见金彪沉默了,乾天突然好奇道:“既然我们是一族的,我应该称呼您点啥,不知道我们之间差了多少代?”
金彪被乾天突然一问愣了一下,心中默算了一会,道:“我和你的列祖是同父同母。”
乾天掐指一算,惊喜道:“这样说来,我们有同一个太祖,我应该叫您什么呢?我想想,对了,太太太太叔祖?”
金彪没有理会乾天,而是问道:“你确定你的爷爷奶奶都死了?还有你的父亲为什么入了魔道?”
“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入了魔道呢,要不是他纠集着老魔们残害苍生,我也不至于死在璇玑玉衡之下!也不知道哪个不着调的老祖定的规矩,要是我们家族人丁兴旺,有兄弟们帮衬着,我那糊涂的爹也不至于走这条路。”乾天越说越是气愤。
金彪道:“哼,天绝!绝了好啊!”
乾天道:“对了太太太太叔祖,你不是发誓要杀死我们这一支的人绝了我们的香火吗?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想办法让我重生,然后你再杀死我,到时候怎么残忍怎么解气怎么来,我绝对没有任何怨言,这样一来,我能还阳把未尽之事完结,您老人家也不算食言而肥,这岂不是一箭双雕?”
一直在旁边静观的四不像突然插话道:“小兄弟你想多了!金彪能救你,绝对不会杀你的!”
金彪闻言看向四不像,乾天也满腹疑惑的看向它,刚才它还恶狠狠的说要杀死自己和金彪、狰狞分而食之,转眼好像又在帮自己。
四不像见大家都看向它,说道:“金彪兄弟难道忘了当年怎么求淘气鬼的吗?”
金彪眉头拧在一起,心中快速想着,不一会,道:“我曾经拜托过他照顾我的妹妹。妹妹要是想重生就帮她托生个好人家,要是不想再入阳世,也希望淘气鬼把我妹妹妥善安排到阴间。不过,自从我进入这封闭的阴山背后,对外面的很多事情都不闻不问了,只想着有朝一日功法大成我好报仇雪恨。”
四不像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当然,那时候你也是个不懂事的孩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妹妹托付给淘气鬼!”
“他把我妹妹怎么样啦?”金彪突然炸毛,一个腾跃就到了四不像面前的风柱前面,碍于阴风的厉害,金彪没有硬闯,恶狠狠的盯着四不像。
四不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道:“金彪兄大概是忘了淘气鬼为什么称为淘气鬼了!当时,一来是令妹不想转世轮回,二来淘气鬼一时性起自作主张,想把你们家族的这个不人道的破规矩给改喽,所以他就让令妹在数年后又重新投胎到厚土村,这已经是第三世了,这一世的名字好像叫做静娴!”
“我娘?”乾天惊呼道。
注:
列祖:上九代为:父、祖、曾祖、高祖、天祖、列祖、太祖、远祖、鼻祖。下九代为:子、孙子、曾孙、玄孙、来孙、晜孙(kun)、仍孙、云孙、耳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