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城的一家客栈中,后院最偏僻的一间房间里,隔音阵打的结结实实。
“你确定他们往东北去了?”一脆亮的女声迫不及待的问着。
另一道相对娇柔的女音道:“我亲眼看着他们上马去的。”
“东北?难道是去碧云轩?好,传音告诉柳师姐,可以动手了,”脆亮声音的女子语气中满满都是胜券在握的自信,“这次,还看她敢不乖乖就范。”
“可是,那个陆师兄……”
“陆师兄是要去历练的,哪有时间一直带着她个废物,放心吧,咱们徐徐图之,总有破漏的时候。”
“好!”
在马背上颠簸飞奔的沈星珞,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灵马驰骋,跨过大江大河,越过崇山峻岭。
风,呼啸着,从耳畔而穿过。景,飞驰着,从眼前闪过。
因为陆耀之与李玄微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而沈星珞又要去一趟凡人界,两人在半路上就分道扬镳。
沈星珞往北,陆耀之则继续往东。
蒙吾山脉与凡人界间隔着厚厚的迷障,这些迷障对于凡人而言,犹如天堑,但是对于修士而言,想要穿过却是轻而易举。
沈星珞服了一颗可解百毒的“百清丹”,靠着一个小小的罗盘,只需半天就走出了充满迷障的崇山峻岭。
她出来的地方,往前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凡人的村落。此时日上中天,远远望去,一村碧绿的桑树,隔着一村袅袅炊烟,充满了烟火气息。
这就是方寸人间,十丈红尘。
沈星珞贪恋的深呼吸一口充满了泥土芳香的空气,感觉自己激荡的心都沉稳了下来。修士,说到底还是肉体凡胎,始终还是会眷恋着俗世的烟尘气息。
“驾!”沈星珞一拉缰绳,坐下的灵驹咬着马嚼子,响亮的打了个嘶鸣,撒开健壮的四蹄如疾风狂奔,长长的鬃毛飘逸,矫健的身形优美如画。
毛柳村,因为村东头有一棵枝繁叶茂,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一个老柳树而得名。此时,正值春末,柳叶又弯又长,柳条挨挨挤挤热热闹闹。
风吹过,柳条飞扬,稀疏的柳枝间露出一位麻布葛衣的老者,盘膝坐在一块蒲团上。跟前一张方方的案几,线条纵横的棋枰,黑白棋子稀稀拉拉。
老者闭着眼睛,手中端着一盏清茶,一脸的满足。袅袅茶烟中,他苍老的面皮似乎都变得年轻了许多。
沈星珞催马上前,坐在马背上拱手道:“敢问老丈,此处是何处?”
老者悠悠然睁开眼睛,阙黑的双眸精光隐然,复又微合:“此乃羊蹄山脚下一村庄毛柳村。”
羊蹄山,没听过。
沈星珞拿出一张绘制的十分详细的地图,细细看了一遍,没有找到相应的山名,又问道:“是哪个国家?”
“唔。”老者犹豫了一会儿,道,“唉,连年战乱,已经不知道属于哪儿了,这样客往西走一百二十里地,去到靖城一问便知。”
乡下老儿,不知家国之事,也是有的。
沈星珞并未多疑,再次拱拱手,道:“多谢老丈!”
一催马,马蹄扬起,“嘚嘚嘚”的向西而行。灵驹神骏,风驰电掣,转眼就是三里地。
“不对!”忽然,沈星珞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加快速度又回到那棵大柳树下。
然而,柳枝摇曳依旧,却早已人去树空,哪还有什么品茶的老者?
前前后后,也不过就一盏茶的时间,这速度也忒快了些。
“果然。”沈星珞露出兴味盎然的笑意,原来这凡尘俗世也有这么有趣的家伙啊。
靖城原来卫国国都,卫国只是个边陲小国,但是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十年前,大周朝以“不礼”为由出兵讨伐,攻破都城。卫国国君与皇后幼子于宫中自焚,后宫美人尽数归于大周掖庭。靖城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大周的一座城池。
靖城地处平原地区,水美山秀,虽然历经战火,但经过十年的发展,重又人丁兴旺,城池俨然,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沈星珞牵着马行走在车水马龙中,人来人往,两边的民生嘈杂,声声入耳,与天然城的有些相似,但多了些俗世趣味。
“大夫,大夫,您别走,求求您,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啊……”
熙熙攘攘中,忽然传出一阵不和谐的哭声。
沈星珞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钗环散乱,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哭声嘶哑,痛彻心扉。
被她拉住的男子,年逾五旬,背着个大大的药箱,站在那里,一脸的无奈:“兴来家的,你孩子这不是病,若是病,老夫还能看上一二,可是这……老夫、老夫也实在爱莫能助啊。”
妇人听了,更是伤心欲绝,几乎是哀嚎着:“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吧。”
老大夫唉声叹息,直是摇头。
周围的围观的人也不忍直视。
“唉,可怜啊,这都是第几个孩子了?十几个了吧?”一人满是怜悯地说道。
其他人也是满满的悲戚。
沈星珞见他话里有话,忙上前去问:“这位大哥,敢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说话的人头一回,看见个仙子般漂亮的姑娘,语气和蔼的跟自己说话,受宠若惊,眼也直了,舌头也捋不平了,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连忙把自己所知的都倒了出来。
原来这靖城一直以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就在一个月前,城中许多小儿开始生出一种怪病。
“若说是病,但也奇怪,孩子们先是脸色发青,全身盗汗,然后就大小便失禁,不出两个时辰就一命呜呼。而且药石无效,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有人就说这不是病,是被鬼怪缠身,夺了阳气。还有人特意去请了大观里的道士前来做法,也不曾有用,姑娘,依我看……咦,姑娘,人呢,姑娘、姑娘?”
说着说着,发现那个仙女一样好看的白衣女子与她身后神骏无匹的骏马都不见,不禁奇怪万分,连连喊声。
“你喊什么喊呢?”另一人没好气地看着他道,“大白天的发什么癔症,想女人想疯了。”那人一甩袖子,神色愠怒的离开了。
被人骂了,这人也不生气,只是低着头疑惑的自言自语:“明明就在这儿的啊,怎么就不见了,难道真的是神仙?”
另一边沈星珞贴上隐身符,已经进了妇人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