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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谢玉瑶被人抬到朱头坪,在河边上歇了一会儿,又被弄上马背,一路颠簸着来到菩萨山观音殿。观音殿不大,三间庙的中间,塑着观音菩萨的金身,两侧是二郎神杨戬和哪吒三太子。在杨戬的正前,靠窗盘着一个大炕,上面放着一个炕桌和一个木箱,炕上的布单和被子都是新的。炕前站着一个中年女人。

谢玉瑶怀有身孕,耍了三圈社火,本来就已经十分疲惫,在轿子里颠簸了一阵儿,又被绑在马背上跑了一个多时辰,这时早已晕晕乎乎、迷迷瞪瞪了。她看庙里有一个中年女人,以为也是被抢来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姐姐也是被抢来的么?这些是什么人?他们要做什么?”

这女人叫刘秀丽,是扶风杏林人,三年前,在回娘家的路上被抢了过来。土匪送信过去,让她婆家送一千大洋来赎人,可她婆家和娘家的家当加在一起,也不值一千大洋。土匪无奈,就让她做饭洗衣服,有时还拿她发泄兽欲。她感到生不如死,几次逃跑被抓了回来,还遭了一顿毒打。直到昨天,韩鱼儿要她把观音殿的炕上收拾一番,信啥(一应东西)都要新的,完了就让她回家。她把炕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等第二天放她回去。不曾想到,又抢了一个年轻女人过来了。她说:“是的,姐姐来了三年了,回又回不去,跑又跑不脱,整天给这伙儿人做饭洗衣服,有时还要被他们欺负,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们抢我来做啥?要钱没有,要是敢动我,我就死给他们看。”谢玉瑶已经想好了,为了金贵,她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她说:“我不会让他们动我一根毫毛的。”

“你看你,都五六个月身子了,你一死,可是两条人命啊。”一见谢玉瑶,刘秀丽就看出了她的身孕。她说:“看你还不到二十岁,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走了,还要带上一条命,你男人怎么受得了,你就是为了孩子,也要活下去呀。”

谢玉瑶愣了一下。她一路上就想着要死,听刘秀丽这么一说,她动了心。是啊,自从进了牛家的门,金贵的父母把她视若珍宝,金贵更是对她体贴入微。她有了身孕以后,公公婆婆整天看着她的肚子,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她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什么;她想要什么,就让金贵买什么。牛家只有金贵一个独子,自己一死,孩子也就没有了,这牛家的根线也就断了,自己对得起两位老人吗?对得起金贵吗?想到这里,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不停地问自己该怎么办?就在谢玉瑶胡思乱想的时候,刘秀丽说:“人常说,‘好死不如歹活着’。你一死,什么都不想了,可你的爹娘,你的男人,所有疼你爱你的人都会伤心难过,你忍心吗?”

听了刘秀丽的话,谢玉瑶想,自己刚被抓来,他们想要啥,她也不知道。再说,金贵一定正在想办法搭救自己。她说:“他们若是要钱,我写信回去让我男人筹集,要是敢碰我,我就死在这观音殿里,让菩萨也看看这些人的丑恶嘴脸。”

就在谢玉瑶和刘秀丽说话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接着走进一个人来。这人年龄不大,看上去二十五六岁,高挑儿的身材,端正的五官,带着几分英气,又夹杂着几分邪气。谢玉瑶觉得这人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了。就在她搜寻回忆的时候,只听这人说道:“谢小姐受惊了,半年不见了,可还记得我。”

一听这人说半年不见了,谢玉瑶马上想起了半年前在她家治伤的那个年轻人,肩头上被砍了一刀,血肉翻开,却异常镇定,没有一点儿痛苦的表情。正是他,她装作不认识,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们抓我做什么?”

这人就是匪首韩鱼儿,是这菩萨山上的一号人物。韩鱼儿本姓张,祖籍千阳城北的张家原,六岁那年死了父亲,为了活命,他跟着母亲逃荒到了陇南两当县。一天,母亲病倒在一个裁缝的家门口。裁缝姓韩,一看母亲病了,立即请来大夫为他娘治病,好了以后,他们母子就住在了裁缝家里,母亲给韩裁缝做了续弦,他也跟着姓了韩。

韩鱼儿长到十七岁时,母亲病了。临死之前,才给他说了他家的过去。母亲说:“民国元年那年四月初一,灵山上过会,邀请咱们家装社火,虽然咱家的社火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几百年来号称千阳第一,可到了灵山脚下一看,庙会上不仅邀请了咱们,还邀请了虢县城南的牛家社火。”

“过庙会耍社火,如果只有一家,耍得好坏没有对比,但要是有两家以上,就会分出伯仲叔季来。名次排在前面的,耀武扬威风风光光,排在后面的,就垂头丧气灰不溜。你爹知道牛家社火在西府影响大,但社火已经到了山下,也不能打道回府,就硬着头皮上了山。可天不佑人,我们刚到山顶上,天就下了雨来,画好的脸被雨水一冲,一下子就花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再看牛家社火,衣服虽然湿了,可脸上还是干干净净。这时,围观的香客信众欢呼了起来:牛家堡,社火;牛家堡,社火……这一欢呼,把你爹羞得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带了人马一溜风下了山来。”

“回到家里,你爹连羞带气,又淋了些雨,高烧一直不退,嘴里还念叨着牛家堡社火。你爹弄不明白,咱家的脸被雨水冲了,牛家堡的怎么就没有呢?”

“一个月之后,你爹命归西天。临死时对娘说,等你长大以后,一定要把我们家的社火脸谱交给你,让你自己去学画,要想方设法弄清牛家堡社火水冲不掉、雨淋不湿的秘密,把我们张家的社火发扬光大。”

他娘死了以后,邻家大娘给韩鱼儿说了一个媳妇,那姑娘长得落落大方,十分好看。可过了几天,这姑娘与他的哥哥——韩裁缝的儿子订了婚。他气急败坏,一刀杀了哥哥,连夜逃到柴关岭,干起打家劫舍的土匪勾当来。

柴关岭是凤县与留坝县的界山,也是关中通往巴蜀的必经之路,每天过往的车辆行人络绎不绝。韩鱼儿干了几起活,抢了许多财物。但他想,仅靠自己单打独斗,干不成什么大事,就把他所有的财物作为晋见礼,加入了土匪李大疤子的团伙。因他敢于死拼,又有些智谋,很快被提拔为二当家的。一次,他抢回一个姑娘,名叫巧儿,长得聪明伶俐。巧儿告诉他,只要放了她,她就嫁给他做媳妇,他答应了。可是,就在他又一次出门“狩猎”的时候,李大疤子糟蹋了巧儿,等他回来时,巧儿已经上吊自尽了。他气得要死,提刀冲进大当家的屋里,还没等李大疤子醒过神,一刀下去就结果了性命。

杀了李大疤子,韩鱼儿担心哪天有人会杀了他,就带上自己身边的十几个人,来到嘴头镇。他们在镇上住了半个月,一看这里没有几个人,也养活不了他们,便翻过秦岭山,来到位于虢县境内的菩萨山安营扎寨。自那以后,他发誓再也不动女人,哪怕自己今辈子打光棍。直到年初,也就是半年前,他带着弟兄去任家山抢劫,被人从后面砍了一刀,跑到牛家去治伤时,看见了谢玉瑶,他觉得这谢玉瑶长得太漂亮了,比巧儿更白嫩,更聪明,他一下就动了心,想着要把她抢回去给自己做压寨夫人。他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她和牛金贵走出了房门。

回到菩萨山以后,韩鱼儿朝思暮想、茶饭不思,他让两个弟兄去牛家堡打听,寻找下手的机会,可时间过了半年,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准备强攻牛家堡,硬抢谢玉瑶。这时,传来一个消息,八月初三钓鱼台庙会的时候,牛家堡装社火,谢玉瑶装扮苏妲己。他欣喜若狂,决定大闹钓鱼台,抢回谢玉瑶。他把弟兄们叫在一起,说:“这牛金贵是牛家堡第一财东,钱多粮多,我们抢了他的女人,要多少钱他给多少,一次就能弄个三五百块,等弄到了钱,每人十块大洋。”弟兄们个个摩拳擦掌。

八月初三这天凌晨,韩鱼儿安顿四个人扮做樵夫跟他一起下山,又安顿四个人扮作山药客在一旁护驾,再安顿两个人牵着马匹在半路上迎接,其他的人阻拦追赶的人。安顿好了以后,他一声令下,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开出了菩萨山,向钓鱼台奔来。

到达静室时,天才蒙蒙亮。韩鱼儿想到文王庙里去占一卦,看看自己今天的运气。就让其他人在静室外面的草地上歇息,自己带着几个心腹直奔文王庙。

文王庙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求签算卦的,敬香烧纸的,整整跪了一大院子。韩鱼儿走上前去,在布施箱里扔下一块大洋,便去签筒里抽签。这时,道长刘能拦住他说:“请施主摇签。”韩鱼儿也不说话,他双手端起签筒,像簸簸箕一样扇了几扇,一支签“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刘能弯腰拾起来看了看,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签单,边给他边说:“好签,好签,上签啊。”

韩鱼儿接过签单一看,的确是上签,签单排号是第七十四签,上面先是一首七言绝句:人生自古最无常,风雨飘摇难担当。风定而立时运转,高居古城耀辉煌。接着是后象:意正思无偏,成败一念间,狃行莫杀生,积德心自安。再后面还有几句断语:前生坎坷,后世平安,凸凹大变,落脚城垣。做人圆滑,为官顺畅,居所善变,老年寂单。他看不懂,把签递给刘能问:“这签怎么解?”刘能看着他笑了笑,却不言语。他明白刘能的意思,连忙掏出一块大洋递了过去。刘能的话就像在嘴边放着,他把钱递过去的同时,大声说道:“这签主吉,讲的是苏武牧羊的故事。这签说明,你年轻时吃过苦,中年时奔波不定,过了三十岁,就会飞黄腾达,到了中年,还有高官厚禄呢。”

听刘能这么一说,韩鱼儿的心里一惊。自己年轻时就是吃过苦,现在二十八了,还东奔西跑的居无定所,又说自己过了三十就会安定,还会发达,到了中年更有高官厚禄,他爱听。虽说他未曾想过自己今生有什么好的结果,更不想有什么高官厚禄,但他希望安定,希望有个女人成个家,再生个儿子,真正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又掏出两块大洋往桌子上一扔,说:“好了,好了,净拣好听的说,我也不求什么高官厚禄,能安顿下来就知足了。”说完,转身出了文王庙。

从文王庙下来,不远就是丢石滩。这时,已经来了许多看社火的人。老汉们三五成群蹲在一边,掏出自己的烟锅,互相装进烟叶,对着了火,一边吸着一边说话;年龄大一点儿的女人,手里拖着自己的女儿或媳妇,先是到了文王庙,给太姒娘娘敬香磕头烧了纸,“要”了娃娃,再到丢石跟前来扔石子。按照这里的说法,石子落在丢石上面就会生个儿子,掉到水里,就会生个女儿。

韩鱼儿站在一边看着年轻的少妇在扔石头,心里觉得酸溜溜的。他想,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像刘道长说的安定发达啊。就在他烦恼的时候,忽听得几声枪响,锣鼓家伙响了起来,社火就要进场了。他一瞅自己的人,都已分头站在了事先安排的位置。他想,但愿弟兄们能得心应手。

锣鼓声越来越响亮,韩鱼儿看到了社火队伍的头——写有牛家堡字样的旗幡映入了他的眼帘。他想离开这里,回到山寨里去等待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到来。他挤出人群,经过太公庙前,沿着河道向上走去。

韩鱼儿牵着自己的马往回走。他一想起弟兄们将要为他抢回一个神仙似的女人,心里一阵狂跳。他祈求菩萨保佑这次行动平平安安、顺顺当当。

韩鱼儿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想等弟兄们回来一起走。可他又想,这次行动的对手是牛家堡的二百多人,尽管弟兄们手里有枪,可万一寡不敌众被追了回来,自己不但帮不上忙,还会给他们添乱。想到这里,他两腿一夹,快马加鞭向菩萨山跑去。

韩鱼儿回到山上不久,弟兄们就回来了,马背上还绑着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谢玉瑶。他让人把谢玉瑶解了下来,送到菩萨庙里,自己去过一把瘾。他才走进菩萨庙,来到谢玉瑶跟前一看,身体发胖,满脸的花斑,根本不是半年前他看到的那个俊样子,一下就失去了兴趣,燃烧的欲火也熄灭了。他说:“你也莫怕,我们要的是钱,只要给钱,你想留在这里我也不要,只是给不上钱,弟兄们要怎么样,我也管不了。”

谢玉瑶心想,对金贵来说,凑个千儿八百大洋不成问题,即便是一时凑不齐,父亲也会帮忙的。她说:“你们要多少钱?”

韩鱼儿一听谢玉瑶问他要多少钱,就伸出了右手,往谢玉瑶眼前一晃,说:“就这个数。”

谢玉瑶一看他伸出五个手指,心想不论是五十还是五百,金贵一定能想办法送来的。但她还是说道:“要这么多呀,哪来五十块钱?”

韩鱼儿说:“五十怎么行,打发叫花子哩?”

谢玉瑶一听,五十不行,一定是五百块了。她说:“那你要多少?五百?”

韩鱼儿一开始就是想要五百块的,可见谢玉瑶这么问,他故意说道:“五千,只要在三天之内拿五千大洋过来,我立马放人,拿不来钱,说啥也没有用。”

一听这话,谢玉瑶吃了一惊。心想自己一个丑里八怪的大肚子女人,怎么能值五千大洋呢。再说,三天之内从哪儿去找五千大洋,就是倾家荡产,卖房卖地,也无法筹齐的。她说:“这怎么可能,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把我们家卖了也凑不齐五千大洋,你根本就不诚心。”

韩鱼儿突然想起了母亲临死时对他说的话。他想,要是能把牛家的社火脸谱拿到手,也了了父亲的一桩心愿。他说:“没有钱也行,把牛家的社火脸谱和颜料配方送来也行。东西送到了,你就可以回去,如果送不到,那就不要怪弟兄们无礼了。”

“什么,社火脸谱和秘方,这怎么可能?”谢玉瑶更加觉得不可行了。这社火脸谱和秘方,是牛家祖祖辈辈世代相传的宝贝,几百年来都是单传,从不对外,怎么会为了自己而破了祖上的规矩呢?她说:“你拿纸和笔墨来,我给我男人写一封信。”

“按照我们的规矩,三天之内交上赎金或赎物就放人,如果过了期限,人就随我们处置。”韩鱼儿说,“今天已经晚了,从明天开始算,不过要外加五斤烟土。”

谢玉瑶知道,别说他们牛家,就是全堡子也筹不下这么多钱。但没有别的办法,她得赶紧把信送回去,好让金贵救自己。她说:“好,我给家里写信,你让人送过去,三天之后筹不齐银钱,我任你们发落。”

“好,这可是你说的。”韩鱼儿说。

今天,韩鱼儿对谢玉瑶已经没有了半年前的那种爱慕和渴求。半年之前,谢玉瑶结婚不久,犹如出水芙蓉,美若天仙。如今,她已是有着五个多月身孕、满脸雀斑的丑陋女人了,既没有漂亮可言,更没有动人之处。于是,他只想借机弄一笔钱。要是牛金贵拿了钱来,他就放人,要是拿不出,他也就养着她,毕竟她比别的女人还要漂亮一些。

谢玉瑶写好书信交给韩鱼儿之后,就开始想自己还能活几天。她知道,要送社火脸谱和颜料配方,就算金贵愿意,金贵的爹娘愿意,族里的人也是不会同意的。可从哪里去寻五千大洋呢?就是把房子和地都卖了,也凑不齐啊,就算是娘家父母也把房子和地全卖了,把钱凑齐了,活下自己一个人,害了婆家又害了娘家那么多的人,活下自己做什么?想到这里,她不想因为自己一个祸害那么多的人,她只想死。

时间过去了一天,又过去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晚上,还是没有音讯。谢玉瑶想,一定是金贵凑不下那么多钱才没有消息。这时的她十分矛盾,既不想金贵卖房鬻地、倾家荡产赎自己,又盼着能有消息传来,她就能回到金贵的身边。

第三天早上,还是没有消息,谢玉瑶既伤心又难过,她想,金贵一定不要自己了才会这样。这时,韩鱼儿走了进来。她躁气地说:“你来做什么?三天期限还没到呢。”

“我只是来看看。你放心,三天期满之前,我不会动你一根汗毛,可三天期满,就别怪我管不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弟兄。”韩鱼儿说,“再说,你男人要不要你,还说不定呢。”

“我男人要不要是我的事,你往出走。”说完这话,谢玉瑶一下就散了架似的,没有了力气。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嫁给牛金贵,他们相亲相爱、如胶似漆,不曾争过一句嘴,也不曾红过一次脸。她庆幸自己命好,找到了如此精明能干、体贴入微的男人。她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生要真真切切地爱他,来生来世还要找他,她要生生世世给他生儿育女、缝衣做饭。可现在,在自己被土匪抢来三天之后,在自己还怀着他们牛家血脉的时候,金贵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是自己错了?难道他原来表现出来的,不是本来面目?她痛心不已,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想,难道天下男人们都是如此?洞房花烛的时候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大难来临的时候就各奔东西、不管不顾?要是这样,活人做什么?嫁人做什么?还不将这地球毁灭,将这世界消亡。她感到度日如年。

天渐渐黑了下来,匪徒们在院子里大声叫着:“大哥,这女人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不值得你护瞻(疼惜),干脆让给弟兄们耍耍,下次下山去,给哥哥弄个好的回来。”

“就是,好久没见女人了,都硬死了。”

“这女人长得虽俊,可那肚子像扣了个锅,怎么哩。”

……

谢玉瑶听了土匪的话,连忙将剪刀藏进自己的袖筒,才坐在炕上。她心想,只要有人敢对她动手动脚,她就直刺自己的咽喉,绝不让他们玷污自己的清白。

“吼你娘呢,这个女人是我的,谁也不许动,谁要敢动,看我不撕了他。”韩鱼儿大声斥骂道。

匪徒们再不说话,窗外又静了下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谢玉瑶打了一个目愣(盹)儿,突然听得窗外有人说道:“大哥,大哥,牛家打发人来了哩。”

“谁说的?在哪达哩?”韩鱼儿问。

“在山门口,五千大洋都送来了。”那人回道。

“什么?五千大洋?”韩鱼儿惊讶地问。

“是五千,装了两口袋哩。”来人说。

“好,看看去。”韩鱼儿说。

听了这话,谢玉瑶半信半疑。难道金贵真的把五千大洋凑齐了?这么多的钱从哪里来?她不敢相信,她要等韩鱼儿来了再证实。

韩鱼儿进来的时候,谢玉瑶睡着了。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眼睛困得不行。他走到她的炕前,大声喊道:“三天的期限到了,我们一分钱也没有见着,你还能睡得着。”

谢玉瑶被吵了醒来,她一看韩鱼儿在一旁高声吼叫,心想,刚才明明说是牛家送来五千大洋,怎么现在又说一分也没有呢?她说:“谁说没有钱,我男人刚刚捎来口信,五千大洋一分不少,怎么能说没有呢?做人要讲良心,一个乡下人,五千大洋是怎么凑起来的,你不要昧着良心说话。”

“你,你,你怎么知道?”韩鱼儿没有准备,被谢玉瑶这么一问,脸涨得通红,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半天才说,“是,是谁给你说的?”

“莫管谁给我说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这‘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要活到真假不分、善恶不辨了,还有什么意思?”听了韩鱼儿的语气,谢玉瑶就知道钱送来了,她紧追不舍,“你说过,我男人送来钱就让我回去,今日你把钱收了还不让我回,往后谁还会信你们的话?”

“这,这,你男人是送钱来了,可只送来了五千大洋,五斤烟土没送来,你还是不能回去。”韩鱼儿说,“过了今夜午时,就是送来也迟了。”

“你们这些土匪,横行霸道、欺压良善,五千大洋就难以凑齐,我男人东挪西借、倾家荡产凑了来,你却又加了五斤烟土,他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到哪里去弄五斤烟土?”谢玉瑶愤怒了,她已知道韩鱼儿不打算放她回去,便准备痛斥他一回,跳崖自尽,再不祸害金贵了。她说:“你是一个披着羊皮的豺狼,是一个穿着人衣的野兽,你不让我回去,我也不回了,就住在这观音殿里,看看你们是怎么样丧尽天良、欺压良善的。”

韩鱼儿本来想要放了谢玉瑶,一来是他收了牛家五千大洋,起了恻隐之心;二来是谢玉瑶身怀六甲、面容丑陋,他没有了兴趣。可她这么一骂,他倒不想放她了。他感到她太可爱了,虽说容貌丑了点儿,可她的五官是端正的,等生了孩子,就会恢复过去的美丽;她识文断字,可以弥补自己目不识丁的缺陷;她口齿伶俐、思维清晰,留在自己身边可以帮助提高自己。想到这里,他说:“不回去好,我正好缺个压寨夫人,我们成个家,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日子,多好。”

谢玉瑶本想臭骂韩鱼儿一顿,让他良心发现,放自己回家,不想他不但不放,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更加难过。她怒骂道:“呸呸呸,我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落草为寇,与你等同流合污?别说当什么压寨夫人,就是当这里的大王我也不干。”

“不干就不干,你男人拿不来烟土,过了时限,你想回也回不去了,你也别喊叫,我们日后再说。”韩鱼儿看谢玉瑶怒不可遏,怕再说下去不好收场,说完这句话就走。

“没有什么可说的。”谢玉瑶回道。

谢玉瑶最终没有回到牛家堡,牛金贵也白白送给了韩鱼儿五千大洋。

那天后晌,牛金贵和宝才、玉堂、银焕几个一起,把五千大洋送到西马沟口时,已有几个商人打扮的人在那里等候,一看他们过来,好像知道是来送钱的。领头的对牛金贵说:“大哥,天没黑,鸡怎么就上架了?”牛金贵一听,这是预先说好的暗语,也就知道这些人是土匪了,回道:“天阴着,鸡眼睛暮。”说完,他问:“我女人好着没?”领头的土匪说:“好着哩,毫发未损。”牛金贵急于见人,吩咐把五千大洋交给了土匪,问:“人在哪里?”领头的说:“你们在这里等候,三个时辰以后,就在这里接人。”牛金贵问:“不是说好一手交钱一手接人么?”那土匪说:“你女人怀着娃哩,放在这荒山野地里行么?”牛金贵一想说的也是,便没有多想,就在原地等候起来。

紧张了三天,牛金贵早已筋疲力尽了。他们找到附近一户人家,给了些钱做饭吃了,便在炕上睡了下来。女人就要回来了,他高兴得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他们幸福的过去就出现在眼前。突然,玉瑶推开屋门走了进来,一看见他就哭着说道:“金贵,你真好,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钱是从哪里借的,卖房了还是卖地了?”他上前一下就抱住了她,激动地说:“我们碰上好人了,堡子里凑了几百,家里变卖了几百,爹爹给了两千,我在县城卖房卖地时,碰上了一个叫李天宝的先生,听说我能看病,还有装社火的手艺,送给我三千大洋,这才凑齐了,不然,我都没办法了。”玉瑶也高兴地说:“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哩。是老天爷打发李先生来帮你这个好人哩。”金贵把玉瑶打量了半天,说:“你好么?他们没有欺负你么?”玉瑶说:“没有,我给他们说,谁要是近我,我就死给他看,他们谁也不敢近我。”金贵一听玉瑶的话,更加高兴,他说:“孩子没事么,都好着哩么?”玉瑶说:“好着哩,都会动了,还不停地踢我哩。”金贵把玉瑶揽在怀里,幸福地说:“太好了,只要你和孩子都好,我就放心了。”玉瑶说:“放心吧,我们母子都好着哩。”金贵拉着玉瑶的手说:“我们回去吧。爹娘都急病了,岳父和岳母也快急疯了。”玉瑶说:“走,我也快急疯了,爹娘的病不要紧么?”金贵说:“不要紧,见了你就好了。”说完,他拉着玉瑶就走,可他刚一动,就把玉瑶提了起来,随手一甩,玉瑶被抛到了半空,他急叫着:“玉瑶、玉瑶。”睁开眼睛一看,玉堂和宝才都在他的旁边,原来是一个梦。

谢玉堂看他醒了,忙说:“姐夫,你做梦了?一直说胡话,听不清说什么,后头又叫我姐的名字。”

牛宝才也说:“就是,一直在说哩。”

牛金贵说:“我梦见你姐了,她和娃都好着呢。说是跟我回家哩。可我一拉她,就飘了起来,甩在了半空,把我吓得就叫了起来,你姐还没来么?”

谢玉堂拿着一个笤帚说:“没有。你是太想我姐了,你手里拿的是笤帚,都从炕那头甩到这里了。”

牛宝才也说:“你想媳妇想疯了,拿上笤帚乱抡哩。”

王银焕站在一旁只是笑。

牛金贵笑了一下,再也睡不着了,就斜靠在炕头的一个木墩上等了起来。玉堂更是睡不着,他的眼睛不停地看着门外。他想,时辰一到,他会第一个冲出去抱住姐姐,把姐姐接回家里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按时间推算,三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了,牛金贵和谢玉堂坐不住,走出门外去等候。他们来到交钱的地方,看了看土匪走进的那条山沟,没有丝毫的动静。牛金贵想:土匪变卦了?他们失约了?他不敢想象。

谢玉堂看姐夫坐立不安的样子,知道他心里着急,就说:“姐夫你莫急,时间还没到哩。再说天这么黑了,我姐又有身子,路上不好走,或许要来迟了呢。”说完又转向牛宝才和王银焕说:“宝才哥、银焕哥,你们说是不?”

牛宝才和王银焕也觉得不对。三个时辰早过去了,却没有一点儿动静,但他们为了安慰金贵,也都说:“是哩,是哩,这没有动静就是好消息,就像玉堂兄弟说的,在路上走着哩。”

牛金贵心里又急又乱,听他们这么一说,心想也许是在路上耽搁了,便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顺手撅了一根雪草,两手不停地掐了起来。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掐断的草棍横七竖八地掉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草堆,随着这草堆变得越来越大,时间又一分一分地过去,很快就到了三更时分。牛金贵再也坐不住了,他忽地站了起来,提起一条木棍怒道:“这狗日的土匪,我跟他们拼了。”

牛宝才早已看出金贵的烦躁,他能理解他。不要说金贵,就是自己也会发躁的。但他还是劝说道:“你莫急躁,碰上这伙儿恶人,你急也没办法,我们再等等,到天明了再不来,我和你一块儿找他们拼命去。”

牛金贵心想,他连这伙儿土匪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去找,又到哪里去找呢?他开始后悔起来。当初为什么要鼓励玉瑶去扮妲己,要是自己不赞同,玉瑶就不会去装社火,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事儿,他悔恨交加。

牛宝才也开始悔恨起来。今天这事儿全怪自己,当初是自己跑去牛家找金贵,他才让媳妇装妲己的,要不是自己去说,就没有今天的事,他既伤心又难过,说:“兄弟你放心,这件事是我们牛家堡一千多人的事,救不回你媳妇,我们牛家堡的人,跟他这伙儿土匪过不去。”

听了宝才哥的话,牛金贵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热泪盈眶,泪流满面。

牛金贵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了这漫长的深秋之夜,直到天蒙蒙发亮时,不但没有玉瑶的身影,就连土匪的影子也没有。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两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牛宝才和谢玉堂、王银焕几个连忙把牛金贵扶起来,抬到农家的炕上,烧开水给他喝了,直到他慢慢醒了过来,宝才说:“金贵兄弟,看来这伙儿土匪把我们骗了,这件事等我们回去再说。你可要撑住了,我伯和我大大(伯母)还睡在炕上,你要垮下去,这家可怎么办呀?”

“是啊,姐夫,你要挺住了,我姐没有救回来,你再垮了下去,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谢玉堂也劝牛金贵道:“我还想和你一达回去给我爹我娘说姐姐的事,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办呀?”

牛金贵一直不说话。

按照牛宝才的安排,牛金贵坐上马车,由谢玉堂赶着,他和银焕骑着马往回走。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直到过了孟家窑,离牛家堡剩下二里路的时候,牛宝才对牛金贵说:“金贵,你想好了没有,回去怎么给两个老人说呀?”

牛金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事,听宝才哥这么一问,他心想,还是如实给爹娘说吧,送了那么多钱,人也没有救回来,爹娘一定会被气死,可不实说又怎么办呢?他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我说这么行不行。”一向言语不多的王银焕突然说道,可他说到这里,看了看牛宝才和牛金贵,嘴里嘟囔道,“只是……只是……”

“你有话赶紧说,有屁赶紧放,在这达只是、只是啥哩,还把人急死呀。”牛宝才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干脆,就说,“放快些,莫要把你的舌头拐断了。”

王银焕本来就不会说话,被牛宝才这么一骂,嘴更加笨了,他说:“我是说,就说人接回来了,身子不舒服,送到医院了,只是怕过些日子,人还不回来。”

“你说的是你娘×话,医院住个三天五天,还能长住下去?再过半个月,堡子里人问,两个老人要去看,你把玉瑶偷回来不成?”牛宝才骂道。

牛金贵还是不说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给双方老人说。

牛金贵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只见姐姐牛金娥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说:“兄弟,山里来人送信了,说是我们只送去了钱,没有送烟土,他们不放人。”

牛金贵一听,忙问:“人哩,信哩?”

牛金娥说:“把信送到庄口就走了,信在爹那里,爹急得在脚地转个不停,等你回来哩。”

牛金贵赶紧回到屋里,看见父亲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张纸,他抓过来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道:

牛金贵,不是我们不放人,是你只送来了钱,没有送烟土,我们不能放人。今时限已过,本当送一只耳朵回来,但念你们筹钱不易,暂不伤害人质,只是你女人身子笨拙,不能长途劳累,等过上三四个月生了孩子后,便将他们母子一并送回。

牛金贵急忙跑到自己装车的地方一看,早先准备的一罐烟土还放在那里。他想,一定是昨天走得匆忙忘了带。如今这土匪藏匿何处,送到哪里,他也难以知晓。他悔啊,一时忙乱,竟失去了救回玉瑶的机会,他举起拳头,重重地砸向了自己的头。

“金贵莫急,我明日让人去打听,再让人四处去张贴告示,万一土匪看见了和我们联系,我们再把烟土送过去,早早把玉瑶接回来。”牛宝才看金贵那么痛苦,劝他道。

“我这就写帖子,你后晌打发人去贴,只要能救玉瑶回来,你怎么说我怎么做。”牛金贵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你赶紧写,写好了我让人去贴。”牛宝才说。

“姐夫,你写帖子,我先回去,爹娘还在等消息哩。”谢玉堂难过地说。

“好,你先回去,一有什么消息,我就告诉你。”牛金贵说,“你把二老照顾好,过两天我就过来了。”

谢玉堂点了点头,流着眼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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