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小缃被掐死了脖子，惊惶迷茫的双眼疯狂地向两人哀求：“……我是……小缃。”
檀霜望着她殷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求饶模样，心头一软，“你真的是小缃？”
小缃无法点头，嘴里发出呜咽之声，脸色越发青白，只用手指无力地捏着檀霜的袖口，这是小缃时常依赖的小动作。
檀霜喊道：“你放开她，她就是小缃！”
“她不是。”黛砚十分笃定，手上越发用力，小缃呼吸困难，已有昏厥之兆。
“你放开她！”檀霜急道，斧子朝向了黛砚。
黛砚眼神一冷：“你若与我动手，我现在就杀了她，然后你回腥风原给小缃收尸！”
檀霜急死了，小缃看起来并无破绽，黛砚却如此笃定，到底她是不是真的小缃？
怔然间，“小缃”发出一声低低的笑，笑声细若游丝又摄人心魂。
随着那一声低笑，“小缃”身上突然妖力暴涨，激发身边气流，如暴雪来袭，肆意席卷其身，檀霜被震开了好几尺，黛砚及时闪身而退。
风雪乱舞，小缃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姿窈窕的红衣美人伫立其间。晶莹的雪从她暗红色的发间掠过，她轻抚鬓发，冰原的风贴着柔软的裙摆吹出丰盈美好的曲线。
红衣美人朝黛砚一笑，那笑容宛若午夜月下的血色曼陀罗，姣好的眉划出一道婉转的弧度，嘴角微扬，便令人沉醉，神魂颠倒。
她朝黛砚欠身一拜，“奴家溯梦，见过公子。”
檀霜愕然：“你……你是谁？！”
“噗。”溯梦捂嘴一笑，“小檀，奴家方才已经自报姓名了。”
“不许叫我小檀！”檀霜想起先前还在跟黛砚求情，又尴尬又愤怒，也更加担心小缃，“你把小缃弄到哪里去了！黛砚？”
黛砚没有动静。
见到溯梦的那一刹，黛砚就生生定在原地，猛然间莫大的绝望和无尽的悲伤自心口处蔓延，如海浪潮涌将他淹没。
明明是一个陌生女子，为什么会觉得见过她，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难道是某种秘密的妖术？他回过神来，妖力运转周身，缓解了那股莫名的情绪。这女子的修为他无法看穿，妖力定不在他之下。旁边檀霜拿着斧子又蹦又跳轮番作砍，虽说闯不进那层虚无的风雪圈子，但也不曾受伤，不知她的目的为何。
他收剑，朝前迈了几步，把檀霜拉离了风雪外围：“不知姑娘掳走在下的同伴，又乔装跟随，意欲何为？”
风雪骤停，红衣如火，溯梦抬袖掩唇，羞涩一笑，只露出一双摄魂夺魄的眼眸：“听闻墨公子一向独来独往，没想到也有同伴相随，不知溯梦可否也成为公子的……同伴之一呢？”
答非所问。黛砚皱眉道：“小缃在何处？”
“那小兔妖太弱了，带在身边岂不拖累？”溯梦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灰尘，扬唇道：“奴家帮公子处理掉了，若是公子喜欢小缃那娇小柔弱的……”她一转身，已化成小缃的模样，一举一动惟妙惟肖，连声音也怯怯的：“公子，不要丢下我。”
檀霜一跺脚：“你不许变成她！你把小缃还给我！”她冲上去，拿着斧子对溯梦一顿乱砍，溯梦变回红衣美人，缕起一绺长发，发丝竟是坚固如铁，她轻轻左右摆动指尖，发丝便挡下了檀霜不消停的招式。
黛砚没有上前帮忙，而是朝腥风原直直走去，溯梦见着了，对檀霜笑道：“小檀，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小缃？”
“黛砚一定会找到她的！”檀霜又抡了一斧子，气喘吁吁：“只要你不妨碍他！”
“你还真是信任公子呢。说不定他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趁此机会甩掉你们，岂不正好？”
“他，不，会！”
溯梦唇角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只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小檀，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她发丝一扬，震退了檀霜，朝黛砚而去。
下一秒，檀霜又冲了上来，这次砍得毫无章法，但总是能想办法拦住溯梦去路，溯梦无聊地和她过招，一手掩袖打了个哈欠：“只有我才能找到小缃，你这样，不是害了小缃？”
话音一落，黛砚停下脚步，檀霜也停止了攻击。
“公子，接着。”溯梦纤手一挥，一道红光飞出，红光中妖气凝聚，黛砚稳稳接过，他摊开一看，鲜红如血的玉佩躺在他的手心。
溯梦瞧了瞧呆呆的檀霜，对黛砚笑道：“奴家就在这里等公子回来。”
檀霜望着黛砚走远，回头盯紧了溯梦，“哼，有我在你别想接近黛砚！”
溯梦噗嗤一笑，竟变成了颜彤的模样：“小檀，你就这么害怕别的女人接近黛砚？”
檀霜傻傻地望着眼前颜彤，蓦地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大骂，颜彤又化成了黛砚的样子，眉宇间的傲然已是九分相似，冷冷道：“废物，连小缃都看不牢。”
檀霜咬牙切齿：“你这个妖女，只知道变成别人，一定是你本来的样子丑死了！”
“哈哈哈哈。”笑声间，黛砚发丝渐绿，瞬时五官身形变幻，成了小檀更熟悉的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不过一身皮囊而已，你不也用了障眼法？是怕别人看清你的原身，我说的对吗，小猫咪？”
檀霜最不想被熟悉的人发现她的真身，不知道为何，尤其不愿青槐得知。此时溯梦化成青槐的模样说出她的原身，她顿时就像炸毛的猫，一斧子就挥了过去。
平日常和青槐斗嘴打架，此刻她却挥得毫无章法，溯梦恢复原身，一面随意挡住她的攻击，一面道：“哎，公子去了这么久不回来，是把咱们都丢下了呢。”
“胡说八道！你再吃我这招！”
“难道不是吗？他就这么放心……”溯梦双眼微眯，忽然闪身至檀霜背后，轻巧地卸掉了双斧，锁住了她的手腕，妖气凝聚着一缕杀意：“……我不会杀了你吗？”
溯梦释放的杀意让檀霜的汗毛倒竖，那是妖的本能，溯梦真的有可能杀了她，而她毫无抵抗之力！
“你不会杀她。”
檀霜一喜，循声而去，黛砚从腥风原阵法中走出，身边跟着完好无损的小缃。
“小缃！你没事！”她挣脱溯梦，疾步到小缃跟前，上下检查着。
小缃点点头：“小檀，我没事，她把我关在一个灵气罩里，后来墨公子找到了我。”
灵气罩？檀霜反复确认小缃没有被毒气侵身，才放下心来。
难道她真的想与我们交好？
黛砚看向溯梦：“我不知你从何而来，也不知你所为何事，但你法力高于我二人，却用这样的方式跟在我二人身边，要么是遭人追杀，妄图掩人耳目，或是你得到某势力的命令，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我们，亦或是，你有事所求。”
溯梦盈盈一笑：“都不是。我只是一名误入幻境，无家可归的散妖，被公子的英姿吸引，想与公子同行而已。溯梦见公子心中欢喜，只愿与公子长相厮守，不行吗？”
檀霜惊大了嘴巴：“毫……毫无廉耻……”
“小檀，你是和人类待久了？”溯梦款款上前，右手指尖轻轻滑过黛砚的肩上细软的长发，启唇道：“做妖，难道不该随心所欲？”
“滚。”黛砚只对她说了一个字，眼中的拒绝之意比雪原的冰风更冷。
溯梦也不生气，只退后了两步，看起来失落又平静：“公子果真如传言一般冷情冷心，不过，溯梦会等公子的，只要公子需要溯梦，溯梦就会出现。”
她翩然转身，冰原有风而至，缠绕其身，转瞬消失在风雪中。
“她……走了？”檀霜还有些不可思议。
黛砚敛眉，沉声道：“她来意不明，接下来我们行动要更加小心。”
“来意？不是喜欢……”檀霜说道一半，被冰冷的眸光抖了个激灵，改口道：“啊，她到底是什么妖啊？竟然可以任意幻化人形，我从未听说。”
“应该也是幻术的一种。传言有世间有人以人血祭祀，石灵久而成妖，擅长幻术，自称血魂一族。”黛砚拿着那块血色玉佩，心中生奇。他依玉佩指示找到小缃后便想将它毁去，却不料玉石坚固无比，他以长剑都无法断开，猜想是某种灵物法宝，便暂时收入囊中。
小缃归队，三人继续前行。黛砚带着二人朝一处狭窄的冰巷走去，穿越冰巷，一路九曲十弯，最终到了一处隐蔽的洞窟。
“接着。”黛砚拿出一颗夜明珠，扔给了檀霜，“此处是当初幽赞圣主遣人与哀吟沼内应联系的秘密之所，可暂在此歇息。上方是浮空内岛莲城所在，附近阵法繁多，不可轻举妄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