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砚,很奇怪啊,一路走来都没什么巡逻的侍卫,防守如此松懈,难道是什么诱敌之计?”檀霜见黛砚往洞窟深处走去,牵着小缃跟了上去。
檀霜又想到:“对了,那个溯梦浑身是谜,不知道是不是哀吟沼的人,她还变幻过小彤和木头的模样。难道她还会读取记忆不成?”
黛砚道:“她应该跟着我们许久了,也许从安隅城,也许更早,也许……现在还跟着。”
檀霜警敏地回头,发现身后无人松了口气,“你别乱说,把小缃吓到了怎么办!”
小缃一笑,抬头想对檀霜说什么,却只看了一眼后又低下了头。
明明是冰冷的雪原,那颗暖玉都失去了效用,檀霜却薄汗涔涔,而传至自己掌心的温度恒定不变,这样消耗妖力,若再去冒险可不行……
小缃捏了捏檀霜的手,声音弱小:“小檀,我有点累。”
檀霜面有忧色:“你没事吧?”
小缃宽慰道:“只是想稍作歇息。”
檀霜招呼前面的黛砚:“黛砚,已经入夜了,咱们要不先歇歇脚,明日再上去?”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留下。”
黛砚没有停下脚步,檀霜还想跟上去,小缃扯了扯檀霜的衣袖,“公子行事谨慎,不会有事的。”檀霜不能扔下小缃,回头一看黛砚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小缃,一会你藏起来,我悄悄上去找他。”
“听说哀吟沼的莲城很不欢迎外人的,小檀,我一个人害怕。”
“……唔,那我明日一早再去,白天你可以用我给你的法宝风烟铃,这样就不怕了。”
“好,小檀真好。”
黛砚走到洞穴深处,拨开了被冰层掩盖的凭虚阵,正准备灌注噬力潜入内岛时,却发现噬力行至一半,突然反弹回来。他松手沉思,这是阵法封闭,禁止外界出入才会出现的情况。
腥风原无人看守,内岛封锁凭虚阵禁止通行,难道是哀吟沼里出了什么大事?
看来只能用艮灵石碎片潜入了。
谨慎起见,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套白衣换上,再施以冰寒之力凝出一把冰剑,彼时有细雪在身旁飘落,令他看上去气质大变,如修道已久的剑仙,骄傲肃然,点尘不惊。
掌心的艮灵石碎片绽出一道白光,脚下阵法随之运转,黛砚也与白光一同消失在原地。
幻境之巅,苍穹之下,无星无月,无风无雪。
折幽“圈地为王”后,喜寒惧炎的妖怪们常驻哀吟沼,加之腥风原的天然屏障,内岛俨然成了一座世外之城,城中冰山之顶,苍穹之巅,有宫殿傲世而立,常年飓风环绕,阵法严密,正是折幽所居之所。
此刻,城中一间隐秘的冰室中,藏在角落的阵法光芒一闪即逝。
“咻!”一支飞矢从眼前倏然掠过。
黛砚侧身躲过,顺手推开了扑向自身的妖怪。
怎么回事?
本是月白色的城池,此刻成了暗红色,鲜血还未流尽便已冻住,街道如同冰冻的枝丫,开出的一朵朵黑夜的血色冬梅。
到处都是妖怪的尸首,到处都是发疯的莲城守卫,到处是追击的火光,飞来的箭矢利器,还有四处奔逃,法力低微的小妖……
黛砚的身影快如清风细雪,闪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此时一只小狐妖畏畏缩缩地躲进巷子里,被他一把提着后勺衣领,抓了起来,问道:“莲城出了什么事?”
小狐妖被他凌冽的威压震慑,惶恐地摆着双臂,摇动着未蜕化完成的尾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折幽……”见黛砚面色不霁,他立马改口道:“我是折幽的死敌,莲泽妖尊的人,不要杀我!”
妖尊?黛砚思考之际,但见狐妖眼中一点星光,一束冰枪从身后袭来,黛砚回首躲避,小狐妖趁机挣脱,仓皇逃走。
来人紫衣白氅,手中雪白的冰枪也已染得暗黑,身上血迹斑斑,袍子被划破了几道,看得出来已是身受重伤。黛砚御剑挡下一枪,只听来人冷笑道:“我道是莲泽有什么底气造反,原来是勾结了通明山的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不该是你?”黛砚嘴角弯起,笑意轻蔑,吐出了劲敌的名字:“雪震。”
哀吟沼雪狮妖雪震,折幽的心腹大将,善使长枪,以枪法刚猛霸道名扬幻境,曾与墨公子黛砚于雪域大战三日,落败而归。
雪震被反震得呕出一口血。跟随而来的小妖将他扶起,极快的语速说道:“将军,莲泽快过来了!”
他冷哼一声,“黛砚,他日再见,必夺你内丹,一雪前耻!”一抹嘴角,带着小妖飞远。
“莲泽造反?折幽?幽,莲……幽莲离心,原来是此意!”黛砚嘴角划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平日里冷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兴奋与沉着。
他转身一跃而上,直赴冰山穹顶,幽莲仙宫。
他本打算潜藏在折幽身边,见机行事,可如今哀吟沼遭逢此变,他便改了主意。
如果没有猜错,莲泽不知什么原因叛变,已替代折幽掌握了整个哀吟沼。雪震拼死奋战,定是为折幽出城断后。如今莲城封锁,莲泽亲自搜捕折幽,幽莲仙宫必然无人,正是潜入探查的好时机。
天边升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白光,飞往幽莲仙宫的人影融入了夜色中,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这一次偶然的决定,会颠覆整个虚假的幻境。
烈风呼啸而上,似命运喧嚣挣扎的召唤。
他们终会相见。
在混沌无情的幻境中,迎击那遥不可及、又无法预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