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檀霜第一个冲进了房间,睁大眼睛看了好几眼,才松了一口气:“老天有眼,你,你站着干什么,快躺下……”
黛砚任由檀霜按在塌上,淡色的眸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檀霜的脸上,檀霜被他盯得愣愣的:“我脸上有什么吗?”
黛砚不语,目光接着往下一寸寸游移,像是在鉴赏一件罕见的兵器,眼中的探究之色让檀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黛砚,你没事吧?”
黛砚突然说道:“你转过去,把裙子拉起来些。”
“公子!”颜彤一惊。檀霜不明所以,下意识遮住粉色的短裙,“你要干嘛?”
黛砚却毫不犹豫把檀霜的裙摆掀起了一小截,奇异的纹路顺着檀霜的秀腿攀爬而上,暗得发黑。还未等檀霜二人发作,他已放下裙摆,摊开自己的手,望着掌心中因虚弱而黯淡的浅色印记,眸色微亮,“被囚于此境的妖,内丹中都被植入了噬力,才会有这枚双华印。每个人的印记都在不同的位置,但无论如何幻化,这印记的位置是不会变的,那小妖的印记刻在手臂之上,与你不同,是我疏忽了。”
闻言,颜彤松口气,暗暗敲了自己一下:公子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吗,哼,我看上的,怎会是好色之人?
檀霜愣了半天,发出了一个“哦”字。
此刻青槐进了门,身后跟着一个个子矮小的兔妖,小兔妖披着一件落叶黄的斗篷,连帽的斗篷下藏着两只耳朵,遮住了她未完全化形的长耳。
“墨公子。”小兔妖软软地叫了一声。
青槐摸了摸后脑勺,难为情的样子,“还好你没事。”
“是我失算,妄自托大,与你二人无关。”黛砚摇摇头,正色道:“暗林军不容小觑,辰星印虽被毁,但他们一定会有下一步的计划。而今黑角岭无人看守,他们强破结界也非难事,檀霜,你脚程快些,尽快回通明将黑角岭一事告知二圣主凛灼。”
“好,交给我吧!”檀霜拍胸应下,揉了揉小兔妖的脑袋,“事不宜迟,我走了,小缃留下。”
“小檀小心。”小缃的兔耳耷拉着,露出担忧之色。
檀霜雷厉风行,快步离开庭院。
黛砚疑道:“颜华兄呢?”
颜彤微笑:“哥哥回芳菲居了。”虽然只走过一次,哥哥那么聪明,一定能记得路吧……
黛砚起身:“我们也回去。”
“不行。”门内走入一名医者,腰间挂着一串针囊,月白衣衫秀有莲花暗纹,整个人气质宁静温雅,却在看到黛砚时忍不住轻叱:“你肺腑俱伤,灵脉断裂,还敢化为人形!”
青槐、颜彤惊道:“灵脉断裂?”
白蝉抓起黛砚脉搏,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黛砚忽觉全身无力,后背就落在了塌上,接着指尖一股酥麻,一枚金针已经刺了下去。
“你的状况世所罕见,灵脉断裂仍与常人无异的人,我第一次见到。”白蝉的手纤细敏捷,迅速刺入了黛砚的要穴,“而且,不是第一次……到处都有破裂后复原的痕迹。”
白蝉抬望着黛砚淡漠的脸,悲悯道:“是谁如此残忍,不停地将你的灵脉裂断后再修复?”
黛砚道:“我被阆风派道人抓入境中时,的确身受重伤,幸得通明二圣主凛灼圣主搭救,其余并无太多印象。”顿了顿,他又说:“妖力枯竭之感确是到了幻境之后才有的,然除了偶尔灵气停滞,未曾影响我施展法力。”
黛砚拿出一只金色的笔,笔尖血色浸染,“你说的灵脉断裂,应是此笔所致。”
“这就是把你打伤的法宝?”青槐眉头一皱,“你和图宇交手了?不,不对,传说图宇那袋子里的法宝无数,你要真碰上,我应该只能替你收尸了,也不对,你的功力已经到了立心期之上,死了连尸体都不会有的……”
黛砚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白蝉接过绝命笔,思索道:“法宝虽可伤魂断脉,但你的身体状况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放低了声音:“那些陈年旧疾,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黛砚道:“你多虑了,我并无大碍。”
白蝉把笔还给他:“你体内那点妖力无异于杯水车薪,还是好好静养吧。”
颜彤惊讶:“可是公子刚才用了很多——”
“多谢。”
被黛砚打断话语,颜彤抬眼,撞入了一双浅墨的双瞳,眼中透着疏离,她忽觉胸中一闷,抿了抿嘴巴:糟了,我刚刚是不是说漏了什么,公子不开心了,怎么办,啊他对我的好感是不是又降低了。
此时屋外有小妖唤道:“白大夫!那鲛人病情又发作了!”
白蝉应了一声,嘱咐了黛砚一句便匆匆离开。
黛砚见人走远,对颜彤说:“把金针拔了,我们回芳菲居。”
青槐道:“你当真无碍?听白蝉说得你下一秒就要死似的。”
黛砚道:“你知道我的修炼之法,若在此静养,任凭妖力衰退,与等死无异。”
颜彤听到回家,展颜一笑,“我让哥哥把内丹都给你,你的伤一定能好起来。”
几人离开病房时,恰好看到了先前通报白蝉的小妖,小妖手里沉沉地抱着一大捆缚灵草,朝两人打招呼,颜彤微笑回道:“青叶儿,又去城外抓妖兽吗?”
青叶儿一脸丧气,“是那个小鲛人,他的状况不太好,再这样下去怕会失去灵智,白大夫这样做也是不得已。”
青槐对黛砚道:“就是那个我说过的鲛人幼童,我听说他去了一趟暗林回来,妖力就跟泄了闸似的往外淌,喂多少晶石都没用,只能用缚灵草禁锢灵脉来暂缓病情了。”
“白大夫出城多次,也找不到病因,当真奇怪。”青叶儿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抱着缚灵草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