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培奇没有等到简洁的答复,他给简洁拨过去电话,对方挂断,再拨过去,又挂断,然后便无法拨通。
第三天,杜培奇去到简洁公司。
同事说简洁已经办理辞职。
“知道她为什么要辞职吗?”杜培奇问。
“她没说,不过听说她好像要去旅行。”
“那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杜培奇不死心地又问。
“这个就真的不知道了。”
简洁突然辞职离开,让杜培奇感觉从未有过的挫败,简洁不可能因为自己的“逼婚”而离开成都,如果是因为自己,早在一年前她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
杜培奇走在大街上,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
“去哪里?”司机问他。
“去……”杜培奇想说去哪里,可他却一时说不上来,因为他不知道简洁现在在哪里。
“车站。”他于是说,但杜培奇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改变了主意,“去最近的网吧。”
杜培奇突然想到那天在咖啡厅,简洁收到一条短信之后,反常离开。
杜培奇登上QQ,想要去简洁的空间看看,因为姑娘从来藏不住事儿,喜怒哀乐都会写出来。
简洁开玩笑地说:“证明自己还活着。”
然而这一次简洁的空间却设置成了“拒绝访问”。
杜培奇索性直接登陆简洁的QQ。
有一次他和简洁一起上网,他用简洁的账号玩游戏,然后便神差鬼使地记住了简洁的密码:对不起,我爱你!还因此不露痕迹地酸怨了一把。
果然,简洁说:新婚快乐!从此,再无惦念。
杜培奇还来不及思考对方是谁,简洁已经把QQ登陆了回去,杜培奇坐在椅子上愣了愣神,再登陆,系统显示密码不正确!
杜培奇突然就失笑了,他想,还能有谁?
心有朱砂,满城烟雨。能让简洁一牵即痛的,除了薯薯,还能有谁?
杜培奇心中五味杂陈,他点了支烟,瞪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地抽着,抽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把烟灭掉,他给简洁发过去一条信息:
“你记住,如果我知道你在哪里,天涯海角,我必定找去,如果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便在原地等你。”
杜培奇去找简洁的时候,简洁刚办完离职,并没有走远,同事兼初中同学宁宁一定要请简洁喝一杯,于是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真要走?”宁宁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问她。
“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去参加他的婚礼不成?万一我没忍住,上台抢亲咋办?”简洁自嘲地笑笑。
“去哪里?”宁宁却表示笑不出来。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我不想说,主要是,我也不知道,看心情,不过你放心,到哪儿都有朋友,我不会让自己孤苦伶仃的。”
“你们是不是见面了啊?”宁宁突然问。
“见了啊!见了又怎么样?人家不一样要和别人结婚,人家要的是一个贤妻良母,一个清白的女人,对他的事业能有帮助,我……哼!”
简洁总是喜欢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走了,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以后你一个人住,没有我保护你,注意防火防盗防色狼,我会想你的。”
“屁!你个没良心的女人,你要心里能有我,就不会做出这种重色轻友抛弃我的事情了。我陪你一起。”
“你没请假,已经溜出来这么久了。”
“放心,今天我任性,决定旷工!”
“你疯啦?全勤奖、年终奖、优秀员工,都不要啦?”简洁恨铁不成钢地轻拍了一下宁宁。
“我们本来就有代沟,我要再不疯,跟你就该有鸿沟了。”
简洁忍不住“噗”地一笑,心里却觉得暖暖地很是感动。
简洁的行李很简单,瑞士军刀的黑色旅行箱,黑色背包,拉链扣上挂着褪色的红色塑料小老鼠,最后她把吉他小心地装进背包。
和徐笑离婚之后,简洁要把吉他还给他,徐笑没有答应,他把吉他塞给简洁:
“说了送给你的,就不会反悔,它跟了我八年,我希望它能够跟你一辈子!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个疼你、爱你、宠你,并且合你心意的男人!”
“就冲这一点,我就永远跟不上你的脚步。”宁宁抱了抱简洁的吉他,“又是弹琴,又是摄影,虽然永远用的都是破手机,又是写作,你让我这个初中毕业就打工的社会青年情何以堪啊?总有一天我会被你逼得没有活路的。”
简洁笑笑:“你再有半年都拿本科文凭了,还想要个啥?”
“老公!”宁宁哀怨地说。
“找你男朋友啊!他巴不得呢!”
“分手了!说他就来气,工资那么低,家里又没钱,还非得要在成都买了房子再和我结婚,我说我出一部分钱就够了,他还不乐意,说我看不起他,我看他就是不想和我结婚。
我今年24岁啦,姐姐,等他买房,他那点积蓄那点工资,加上公积金,不吃不喝普通住房买个套二首付至少都还得5年。
就算等他买了房,我们结了婚,29岁30岁就是高龄产妇,我还敢再跟他生个小孩吗?岁月是把杀猪刀,他谋杀我呢!”
宁宁义愤填膺,简洁却好笑地看着她,她于是忍不住软软的一拳头砸了过去。
“我分手了你有这么高兴吗?”
“不合适的人,分手要趁早!我当然为你高兴。你要舍不得,就去把他又收回来啊!”简洁揶揄说。“他巴不得呢!”
宁宁把吉他放下,一把挽上简洁:“不说他,也不想跟你理论。走,我请你烫头发,不论如何,作为现代大龄文er艺bi女青年,大波还是要有的。”
说着,宁宁还故意瞅瞅简洁萧瑟的某个部位。
“噗!”简洁忍不住好笑,在宁宁的小蛮腰上狠心掐了一把,这妮子现在是越来越污了。
俩姑娘烫了一样的卷发,本来就青春靓丽,突然换了成熟的发型,瞬间时尚感爆棚,有点美不胜收的感觉。
不过两人一手拿着辣翅,一手端着可乐,在大街上孰若无人地边走边吃……也是……洒脱率直到辣眼睛。
远处的街角传来歌声,伴着明快的吉他扫弦。
“等我把所有的城市都走遍,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有森林小溪和草原,搭一座蹩脚的木房子,窗台种紫色的鸢尾花,房前是大片的蔬菜和果园……”
“等我把所有的城市都走遍,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简洁听着就笑了,不由自主地跟着轻轻哼唱,然后她扭头对宁宁说,“我想到我的下一站去哪里了。”
宁宁翻了翻白眼,简直不敢相信,“你真的是一个疯子!”她对简洁说。
“人不疯狂枉少年!”简洁笑了,“走!”
她们去到流浪歌手面前,等他唱完,简洁问:“你写的?”
“对!”
“真好听!”
“谢谢!”
“还有吗?”
“呵呵!”流浪歌手看了看简洁,有些不好意思,“有。”
“再来一首!”
流浪歌手有些诧异,冲简洁笑笑,倒也不扭捏:“好啊!”
他于是又唱了一首《卖栀子花的女孩》:
昨天我看到
一个卖栀子花的女孩
手握着鲜花
穿过七月傍晚的街道
透过她的眼
我看到她心中的梦
是这夏日的天空
纯净蔚蓝
EN~ EN~她是如此美丽清香的花
EN~ EN~在这世间静静绽放
许久又梦见
那个卖栀子花的女孩
手握着鲜花
却不见她当日的微笑
不知她的心
是否依然如往日的梦
转身去人群中
消失不见
EN~ EN~她是如此美丽清香的花
EN~ EN~在这世间静静绽放
“怎么样?”简洁问宁宁。
“能写出这样纯粹的歌,应该是个好青年。”
简洁看了看流浪歌手放在音响旁边的牌子:挣够一百块,就去喝啤酒、吃串串!
“真的挣够一百块就去?”简洁问。
“对啊!”
“我帮你数数?”简洁笑说,很诚恳地看着他。
“应该还不够!”
简洁于是蹲下来,开始数吉他背包里的零钱。
“86块五毛!”简洁左手拿着纸币,右手扬起,指尖捏着一枚五毛的硬币。
然后她把所有的钱塞进自己包包里。
流浪歌手和宁宁都愣住了,表示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打劫的。
简洁却又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吉他背包里,骄傲地说:“现在够了!”
流浪歌手名叫文烈,四川广元人,在当地酒吧驻唱了两年,他决定带着心爱的吉他勇闯天涯,成都是他的第一站,不想一个星期不到,就遇到了简洁。
而遇到文烈,简洁很感动,她觉得文烈是命运安排给她的,在她想要离开成都的时候,去践行一场没有预谋的流浪。
那晚三个人没有吃串串,一起去吃了顿火锅,文烈想要给钱,被简洁挡下来,结果宁宁手快买了单。
饭后简洁拿起文烈的吉他,即兴弹唱了一首歌送给宁宁:
姑娘呀
你如此美丽
我走了有没有人照顾你
趁年轻没有人嫌弃
去楼下买件格子衫
找个善良的小伙
把自己嫁出去
别叫我担心
别叫我担心
别叫我担心……
简洁一连唱了三遍,她没心没肺唱得欢天喜地,宁宁却听得泪流满面,唏嘘不已,她骂简洁:“你要死啊!要走了还这么煽情!”
“那不是担心你成了老姑娘,又老又丑,没人要嘛!”
“就你事多,又不是嫁不出去。”宁宁拧了简洁一把。
文烈说他的下一站是云南,计划后天走,简洁却提议今晚就走,先去荣昌小停两天。
“有车吗?”文烈问。
“有!”简洁打开手机通讯录,信心满满地回答。
“你决定!”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