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的妈妈终究还是从贝加口中得知了女儿和一个叫徐笑的人交往。
贝加把自己扔进部队残酷的训练之中,希望藉此来消磨自己对简洁的念想,他甚至故意告诉简洁自己交往了一个叫阿娇的女朋友。
不想却适得其反,贝加的努力,非但没有淡却什么,反而使他更加地放不下简洁,但简洁顽强倔强、任性执拗、口是心非,贝加不得不心存侥幸,向简洁的妈妈求助。
贝加希望简洁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可以再做一次乖乖女。
简洁对她妈妈说自己在成都,有朋友照顾着,上着班,一切都好,她没有告诉她妈妈那个朋友叫徐笑,他们不仅住在一个房子里,更住一间屋,睡一张床上,他们,是真的“住在一起”。
这样的事情简洁虽然做得出来,自己也表示承受得起,但对她妈妈,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简洁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好了,贝加把简洁难以言说的隐情说了出来,简洁不用再斟酌、犹豫、忐忑、担心,只剩坦然面对被揭穿的事实。
简洁妈妈没有多说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
“妈妈?”简洁却想听她说话,哪怕骂她几句也好。
“我想去看看,看看你,也看看他,我虽然是个半文盲的农民,但我并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人,在你谈恋爱的事情上,你的选择我作为你妈妈,表示尊重,但我的关心和建议,也希望你可以听取,毕竟你是我的女儿,而我是过来人。”简洁的妈妈说。
简洁于是回到小镇,接妈妈随她一起到成都徐笑的住处。
一路上简洁给徐笑发了很多条短信叫他起床做样子挣表现,徐笑都没有回复,简洁只得给他打电话,徐笑正睡得昏天黑地。
“怎么了?”徐笑不知是没有睡醒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简洁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徐笑。
“看短信!”简洁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和怒气,挂掉电话。
简洁娘儿俩手挽手快到小区的时候,简洁再次给徐笑拨过去电话,提醒黑白颠倒的他赶紧起床,做做朝气蓬勃热烈欢迎的样子。
然而当简洁已然一脸凝肃,自己掏出钥匙拧开大门的时候,徐笑仍在房间,睡得四仰八叉。
这就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简洁的妈妈看了一眼从房间里走出来、还没有睡醒的、颓废邋遢、丑得抽象的老男人(和潮气蓬勃、干净爽朗、满脸胶原蛋白的贝加相比),并没有说什么,但她满脸不能抑制的不满,若不是简洁,她真恨不能转身就走。
简洁妈妈好歹在“简洁家”吃完午饭才回去小镇,她失望地甩给简洁一句话:
“我相信你的选择,但现在我很不明白,那就是一个目无尊长、自以为是的家伙,对我尚且如此,对你能有多好,而且,他看起来,三十好几了吧?
……我觉得奇怪,他哪点比得上贝加?简洁,妈妈不看好他,但决定权在你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已经快要看不懂你了。”
简洁索性哑巴着,任她妈妈怎么点评牢骚抱怨,她听着、沉默着。
不然呢?她对徐笑这次的表现也是千万个失望和不能理解!
简洁妈妈走后,徐笑没有自我反省向简洁以及“丈母娘”道歉,简洁也没有责备质问徐笑。
她乏了,感到灰心。
父亲的逝世、薯薯被逼走、如今再加上堕胎、妈妈的失望……简洁身后成了一片令她不堪回首的惨烈,她只得强迫自己往前冲,哪怕一派迷雾,只管没心没肺、不顾一切。
时间在简洁和徐笑的沉默中流逝,转眼开学在即。
徐笑送简洁回去学校,他们坐在懒洋洋的列车上,徐笑看着简洁,简洁看着窗外,风景渐渐熟悉到刺痛人心。
简洁和贝加踩着梧桐树叶走出校园,往右是火车站,那里有长长的铁路,伸向田园、山水和远方。
铁路是安静的,喧嚣浮躁的是往来经过的列车,它们的车轴拖动车轮,发出“哒、哒”不休的巨响,通常是一声汽笛划破长空之后,“哒哒”声渐渐入耳,列车渐行渐近,“哒哒”声震耳欲聋,震颤人的身体和心脏。
有一次,他们在铁路上散步,火车呼啸而至,简洁避之不及,索性坐下来,列车从她身后疾驰而过,车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和马尾。
贝加回过头去拉简洁,却见她任性安心地一屁股坐在铁轨上,双手扶膝,身后火车驰过,头发被吹成肆意的乱,菇凉的神情得意里,是倔强与顽皮,笑得像个胜利者!
贝加赶紧掏出手机,给简洁拍了一张照片,记录下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简洁并不惊艳,但那笑容,却教人觉得风华绝代。
后来依旧是在铁路上散步,可能是另外一次,也可能还是那一次。简洁与贝加寻了一处水泥台休息,碰到一对正在离开的情侣,他们愉快地说笑着,然后男孩蹲下身去,他背着女孩爬坡。
简洁赶紧打开相机,把镜头对准他们。
“嘿!”
简洁冲他们喊,他们回头,她拍下了平凡而幸福的一幕。
那是简洁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见(情侣)男生背女生走路,她觉得那个男生好伟大,那个女生好幸福。
简洁冲他们摇了摇手机,报以友好的微笑,一边忍不住问贝加:
“你会像他那样背我吗?”
“不会。”但贝加接着说,“我会像我这样背你。”
然后他蹲下身来,背着简洁爬坡。
贝加说:“即使老了,只要我还有力气,也背你,背到背不动为止。”
……
“到了。”徐笑对简洁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到了?哦!”简洁收回思绪,背上背包,徐笑左手拖着行李箱、背着吉他,右手牵着简洁,他们走下列车。
阳光明媚,站台上,一排法国梧桐站在那里,高大、浓密,墨绿如泼。
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样子。
物是人非!简洁眼中闪过一丝暗淡,转瞬即逝,她呵呵一笑,丢开徐笑的手,跑跳起来,回头冲徐笑喊:
“简哥哥回自己的地盘了!哈哈。”
“看把你高兴得。”徐笑看简洁开心,自己也由衷地替她觉得高兴。
“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可以挂科、可以逃课、可以打架斗殴泡帅哥,爱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疯怎么疯,顺利毕业,别被开除就行了。”
徐笑把陪伴他多年的吉他赠给简洁,临走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嘱咐,对简洁满满都是宠溺。
简洁也很“争气”,徐笑的嘱咐,除了打架斗殴,简洁一样都没有落下,全部付诸实践,不负他望,这是后话。
简洁因为休学的缘故留了一级,但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简洁一回学校就去找略略、粽子、闵爻等人。
“恋爱谈得咋样啊?简疯子。”略略白了简洁一眼,却被简洁一把搂进怀里。
“分了!”简洁满脸无所谓。
“啊?”他们无一例外地被简洁惊得目瞪口呆。“你们(感情)那么好,怎么会分了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闹哪样?”
“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简洁一回学校,便满血复活的样子,她将无耻进行到底,欢天喜地蹭了好几顿饭,然后义正严词地斥责对方:
“我才走一年你良心就被狗吃了?拿我的伤心当乐趣呢?真是丧尽天良!对面买冰激凌,巧克力味的,安慰我!”
简洁这样,他们反倒放心了,又看她潇洒洒玩起了吉他,羡慕嫉妒恨之情油然而生,一个个地暗自思忖,以简洁的性格,这一年,一定是丰富多彩,不少奇遇吧!
休学谈恋爱,也只有她简疯子才做得出来!
回到学校,除了文学社,简洁抛弃了其它所有的社团。
芹菜已经退休,闵爻时任社长,但简哥哥、芹菜、爻儿、冰洁、姜素、于于……他们依旧是亲如兄弟姐妹的好朋友,文学社就是他们在学校的家。
而简洁和闵爻,更是由于吉他(闵爻衷爱吉他,在校期间创作了很多优秀的校园风格的作品),友谊上升到骨灰级。
简洁知道自己回文学社,不可避免要碰到一个人,他就是蓝林,但她没有想到,他们见面却不是在文学社,而是网球场外面,他们迎面相遇,蓝林挽着他的女朋友:燕子!
“是蓝林吧?燕子的男朋友!”
“是燕子的男朋友蓝林吧?”
简洁忘了平安夜那晚她充当蓝林的跑腿丫鬟去到燕子的宿舍送苹果,她的舍友们是怎么说的了,但他们确实说“蓝林是燕子的男朋友”,自己却当成一个笑话。
现在看来,她简洁,才是一个笑话。
讽刺的是,从来不带删除键的简洁,她的空间里,至今还有蓝林一年前留下的一首小情诗!他在诗中说:
我所求的惟有,
化身为一缕阳光,
掠过你的窗,
这就是我所想要的一切!
哈哈,文笔不错!简洁不由得好笑,和蓝林已经面对面。
“石头?!!!”
“嗨!”
然后,他们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