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正风说得没错,简洁就是刻意地、用力地以没心没肺,来小心翼翼地掩藏内心的决绝,和没有希望却不能割舍。
简洁不搭理仪正风,只顾闲散地走着,在夕阳下,她表情平静如水,眼神漫不经心,内心却风雨满楼。
仪正风看了一眼简洁,想骂她傻瓜,因为不论简洁如何天衣无缝地掩藏,她快乐与否,他的心都能够轻易探知,并感同身受。
对于自己能够感知简洁内心的不快乐,仪正风很是自豪,他以为自己具有超能力。
一连很多天,仪正风都在简洁耳边叨叨:女人是水做的,生来就柔弱,何必作死佯装坚强。
“小屁孩!”简洁听得抓狂,想要暴走,于是鄙视的回复仪正风。
三番五次下来,仪正风却被简洁刺激得来了精神,这天他去简洁家,玩着玩着游戏,他突然回头认真地对简洁说:“我想看你哭。”
仪正风在别人面前还算正常,在简洁面前却常常突发“奇想”,他骄傲地自诩“天才”,简洁却不留情面地挤兑他“天生蠢材”,并骂他“脑抽疯”,加之仪正风常常捣乱,自然便被简洁诊断为“小儿多动癌”,晚期。
“好好的我干嘛哭?我又不是神经病。”简洁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但依旧忍不住给仪正风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不哭你就憋着吧,早晚会成神经病。不过小胸妹你放心,看在咱们交情还不错的份上,到时候我会去精神病院看你,给你买干脆面。”
仪正风觉得自己看穿了简洁女汉子的伪装下蛰伏的脆弱,牛逼到不行,忍不住手舞足蹈,把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逗比!有病!不许玩我电脑了!”
“你哭我就不玩你电脑。”
“滚!”
“你哭我就滚。”
“嘿!你……”
“我怎么样?”
“你是神经病!”简洁恶狠狠地说。
“你哭我就是神经病。”没想到仪正风执着地说。
简洁被仪正风逗乐,“噗哧”就笑了,不经意抬起手想要掐死他,金属的光芒落在仪正风眼眸里。
仪正风定睛一看:“哎呀,有钱人,还是新的呢!多少钱?”
“不知道。”简洁淡淡的说。
“别人送的?”
“生日礼物。”
“小姑凉混得不错嘛!你什么时候生日啊?”仪正风又问。
“都已经过好久了。”简洁说。
“你骗人,镯子还是新的呢!”
“我骗你是小狗!”简洁郑重地说,眸子里却毫不掩饰地透着闪光的狡黠。
“你骂我!”仪正风不高兴了。
“怪我咯?你自己要那样想。”简洁满脸无奈,眼睛却笑弯了。
“那你什么时候生日?”仪正风又绕了回去。
“你大爷的! 今天!”简洁懒洋洋地说。
“这还差不多,走去订蛋糕,晚上别吃饭,我请你吃烧烤,给你庆祝生日。”
“你脑子还正常吧?”简洁伸手去摸仪正风的额头。
仪正风想了想,说: “你哭我脑子就正常。”
“那你脑子还是不正常好了!”简洁无情地说。
“你哭我脑子就不正常。”
“你去死!”
“你哭我就……”
“啊~”简洁崩溃。“仪正风,你是火星人。”
“你哭我就是……”仪正风的闹钟突然想起,做饭时间到了,他习惯性地一看手机,“哎呀,我去,时间过得真快,我撤了。”
说着仪正风利索地起身便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冲简洁补充一句:“你哭我就是火星人。”
“滚!蛋!”简洁揉了揉脸颊,又摁太阳穴,脑仁儿都受伤了的感觉。
晚上的时候没等简洁下楼,仪正风便去找她,捧着个大蛋糕:“走,吃烧烤。”
“饱着呢。”简洁嘟囔。
“你吃晚饭啦?不是叫你别吃吗?要不你少吃一点啊!现在咋整?”仪正风夸张地不满地嗷嗷。
“我看你是钱烧得慌!”简洁将手上的书往桌上一扔,然后起身,“散步,消化,然后去吃烧烤,行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仪正风满意地把蛋糕放简洁书桌上,顿了顿,他突然表情欢乐而怪异地看向简洁,看得简洁内心发毛,直觉他没憋什么好水。
“干嘛啊?”简洁坐在床沿换鞋子,她一边系鞋带一边问。
“没干嘛,就是觉得你今天这身打扮真帅气!太帅气了。”仪正风说。
简洁知道他至少此刻是口是心非,无所谓地说:“就当你在夸我!”
“小胸妹,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输了,就让我在你脸上涂蛋糕,敢不敢?”仪正风看着简洁,奸诈之情溢于言表。
简洁系好鞋带,不紧不慢地起身,她看了一眼仪正风,又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干嘛呀?敢不敢啊?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小胸弟,我们再打个赌吧!你把你想和我打的赌写在纸上,我先来猜,如果我猜中了,就让我在你脸上也涂蛋糕,敢不敢?”
简洁玩心大发,她欢乐地看着仪正风,同样的奸诈之情溢于言表。
“我不信你猜得到。”仪正风镇定自若地从书桌上拿起一张A4纸刷刷刷便写,但简洁的笑却让他有些不能自已的心虚,他于是冲简洁“咆哮”:
“哎呀,烦人得很,你别对我傻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放心吧,我嫌弃你那令人捉急的智商,写好了吗?”简洁笑得更风情:我故意的,你咬我啊!
“猜吧!”
“大意是你赌我不敢让你在我脸上涂蛋糕!”简洁拆着包装盒,漫不经心地一字一句。
七色的奶油玫瑰映入眼帘,简洁心头不动声色地一暖,伸出食指轻轻蘸取一叶花瓣,认真地抹到仪正风脸上。
“说你笨!你还要挣扎!还要证明!别动,我给你涂个巴西球迷。”
两个人欢乐地出门散步,脸上涂着奶油,无视路人的诧异,仪正风是巴西球迷,简洁毫无理由地忠于阿根廷。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简洁和仪正风手拉手去到自由烧烤场,肉多菜少点了两大盘。
“喝点儿什么?”仪正风往凳子上潇潇洒一坐,问简洁。他想要装大侠,给人感觉却像江洋大盗。
“酒啊!怎么样,你敢不敢?”
“怕毛!咱北方爷们儿,喝酒还怕你一个南边儿的小姑娘?说出来都是天大一笑话。”
“哈哈!”简洁笑而不语。
简洁开了酒就再也不管仪正风,一瓶接一瓶往肚子里猛灌,仪正风挡都挡不住。
“你不是没看过我哭吗?我告诉你,我平常不哭,但是喝醉酒了就会哭,我会发酒疯,大哭。”
那晚简洁一言不发,喝得烂醉,她当真在仪正风面前哭了,大哭,歇斯底里。
仪正风吓懵了,不知所措,他把简洁背回去,简洁伏在他背上虚弱地嚷背着她胃难受,仪正风又把简洁放下来换公主抱。
“你现在看到我哭了吧?满意吗?”简洁喃喃地有些吐词不清。
仪正风霎时心都堵了,喉咙哽咽,他想,得经历多少伤心事,才够哭成这样啊!他后悔自己自以为是的幼稚行为,把简洁害成这样。
仪正风抱着简洁往回走,看着简洁难受的样子,他感觉自己胸腔里,也揪心地疼。
简洁很醉很难受,但她是故意的,故意喝醉,然后借着酒劲歇斯底里一场哭。
第二天早上仪正风一忙完便去找简洁,给她送去一瓶营养快线和一盒早茶饼。简洁已经坐在电脑前工作了。
“还蛮早的啊!吃早饭没?”
“吃了,没吃饱,看见你手里提着东西我就又饿了。”简洁直率地说,却回过头来专心地盯着电脑,手上不停。
“昨晚上回来,你没事儿吧?”仪正风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儿,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满血复活!你呢?你没事儿吧。”
“我?也没事儿,就是被你吓到了,吓得不轻,一晚上都没睡觉,反省呢!”
“哈哈。”简洁乐了,又一副没心没肺的德行,似乎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仪正风拉了凳子坐到简洁旁边,满脸认真的样子:“你能跟我说说是什么事,让你心里那么不开心吗?”
“小屁孩懂个屁,别问。”
“说说嘛!又不死人。”
“感情!”
“啊?”
“感情!”简洁不耐烦地冲仪正风咆哮,然后叹了口气。
“因为一些事情我跟薯薯分手了,然后便和徐笑在一起,我们甚至结婚了,但不论我如何横冲直撞,感情却落在了走丢的地方,我们都是疯子,都有病,我们都自私,不道德。”
“啊?”
“啊你妹!登录你的QQ,我用另一个账号加你,你不是想知道我心里的秘密嘛,你自己慢慢看,我今天要忙的事儿比较多,就不陪你叨叨了。”
那个QQ的名字叫“乖乖”,是贝加对简洁的昵称,记录的是他们分手几年来,简洁真实又近乎变态的心路历程。
仪正风拉了一张榻榻米坐到窗户下,打开“乖乖”的空间,一行橙色的文字映入眼帘:如果爱你,是一种病,惟愿这病伴我一生。
安静而温暖,却是一个悲剧,说不出的伤感。
背景音乐是一首忧伤的苏格兰风笛:《for my love prince》。
空间里有很多简洁最近写的小诗:
我回首,穿越万水千山,只为看你,如此,千回百转,却看不见,我总是在最深的绝望里,执拗。
在孤单而自由的旅途,终于找到那棵开满鲜花的树,我们从未谋面,但那花开的姿势,是我睡梦中的谙熟……
我缘何沉迷?在铁路边徘徊。不是这巍巍群峦间,灿烂地野花开遍。不是这由南向北,蛮横的伸延。
不见梧桐,和雨湿泪滴。
是哪一世临窗挥别?又哪一世霎时相遇?离开一座城,离开一个人,求你让我领悟:离开了,才能走进,他的生命与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