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志小声回了一句“想”,耳根子霎时间便红透了。瞧见他害羞的样子,安歌捉弄的心更重,她继续问:
“那你有多想我?”
程舒志羞臊地把脸别到一边去,岔开话题道:“我已经派人去接安伯父了,以后你和安伯父就住在我府上,咱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听说程舒志竟然真的要把安丰年接到状元府上,安歌一惊,她随即制止道:“我和你还没有成亲,没有现在你就把我和我爹接到府上养着的道理!”
“这有什么。”程舒志满不在乎道:“我乐意养着,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放心。”
“我不乐意。”安歌摇头坚决道:“咱们还没成亲,不止是我爹,就算是我,也不能在你府上长住。我本打算上午就走了,但顾念你不在府上,所以才想等到你回来,同你说一声。”
“你要走?”程舒志不甘愿地说道:“我府上大得很,住你们两个人不嫌多,我家底也厚,养你也养得起。”
眼下俩人在院子里,人多眼杂,安歌不想让旁人看自己和程舒志的笑话。她从长凳上站起来,拉着程舒志朝他的卧房走。
走进卧房,门一关,安歌语气柔软起来,拉着程舒志的大手,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住着,但是你想啊,我和你虽然有婚约在身,但毕竟尚未成亲,我若是在你府上长住,旁人会怎么想?”
“旁人的看法,不必理会。”
“你自然可以做到不管不问不听,左右你是男人,别人真要是议论起来,是非对错也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清白名声,我不能熟视无睹啊。”安歌劝道。
实际上,旁人看法眼光,她向来也是漠不关心,这些话,是为了劝程舒志,让程舒志放人的话。
果然,程舒志开始犹豫,他看安歌好大一会儿,终于让一步,说道:“伯父现在住的地方太过偏僻,周遭也乱得很,我让人去留意京中可还有现成的良宅,你在我这儿且住着,等到宅子找好了,再搬出去。”
“不必不必!”安歌忙摆手回绝道:“那个地方就挺好的。”
“要么你就在我这儿长住,要么我另给你找一处宅子。”
见程舒志态度强硬,安歌开始踌躇犹豫。
平心而论,她是愿意住在程舒志府上的,毕竟在她心里,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近的人并非安丰年,而是程舒志。
但眼下安丰年因为自己搬出了安府,之前又拼死护了自己一次,她这个便宜爹再混账,以后她也不能、亦做不到对安丰年坐视不管了。
安歌又不愿意让安丰年到状元府来搅弄是非。
她想了又想,试探问:“就只有这两种选择吗?”
“就只有这两种。”程舒志坚决道。
“那好吧,你再另找一处宅子吧。”安歌无奈地说道:“但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找宅子的事你尽快,在找到宅子之前,你不能把我爹接到府上,还有一件事.......”安歌有些怯地抬眼看程舒志的眼睛,犹犹豫豫地说道:
“十、十月初八,我、我不想跟成亲了.......”
“你说什么!?”程舒志心一提,双手扣住安歌的肩膀,因心急,下手没轻重,便抓得安歌的双肩有些发疼。
“不成亲了?为何!”
安歌疼的眉头一拧,却没挣脱。
“不是不成亲,是不要那么早成亲了!”安歌有些心虚地解释道:“你看我的头发现在光秃秃的,眼下距离十月初八只有一个月许了,到那时候,它能长这么长就不错了!”
说着安歌举起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短短的长度,嫌弃道:“这么长,连个羊角辫都扎不成,穿起喜服来必定也是不伦不类,丑的要死,所以我不想那么早成亲。”
听到这样古怪奇葩的理由,程舒志心里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哭笑不得地松开手,摸了摸她扎人的青茬头发,问:
“那你打算何时成亲?”
“明年吧!”安歌认真想了想,“到了明年这时候,我的头发或许可以长到这么长!”安歌的手放到肩部,“到时候就可以勉强戴凤冠了。”
“可是这么长挽起发来也不好看,该是及腰长发才好。若是及腰长发,就要等到后年或者大后年了。”安歌嘟囔道。
“我的小祖宗,后年我可等不及。”程舒志吓得赶紧打断安歌的话,“既然你开口了,那就明年,明年等这个天下安定了,我再娶你为妻。”
安歌欢喜地点了点头,一下子抱住程舒志,高兴地说道:“你真棒!”
她一笑,程舒志心里便跟着高兴,眼底里也跟着盛满笑容。
“明年天下就能安定吗?”安歌抱着程舒志,好一会儿,她也没有松手,好奇问。
“鱼儿已经开始慢慢钻到网里去了,差不多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他这句话说得蹊跷,安歌听不懂,便抬头问:“什么网,什么鱼?还有你昨晚说的,宋老爷是你师兄,也是当今的陛下,是怎么回事?”
宋琅的身份,是程舒志在醉酒后向安歌说出的,经过一夜宿醉,他显然已经记不大清昨晚发生的事情了,纳闷问:
“我昨晚跟你说了宋老爷的身份?”
“是啊。”安歌点头,松开怀抱,“你不记得了?”
“记不大清了。”程舒志摇头,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喝醉了,被安歌架上了马车,之后的事情便是零零碎碎的片段,难以拼凑完整。
唯一完整的,便是昨夜的吻,他猛地想起来,耳根啥时间又红透了,唇瓣间真实的触感似乎还在唇齿间。
看见他又脸红了,安歌无端又生出捉弄他的心思,故意问:“那昨天我把你送回来,你拉住我,不让我走,非要拉着我和你一起躺在床上,像个小狗似的在我身上蹭来蹭去,你也不记得了?”
程舒志确实不记得了,但他今早醒来时是清醒的,大梦初醒,安歌确实睡在自己身边。凭安歌的描述,他只是想到自己昨夜的样子,便觉得羞臊无比。
“只是蹭来蹭去也就罢了,你还不停地......”
见安歌要喋喋不休地说起来,程舒志羞臊地只想堵住她的嘴,他的行动比想法快一步,安歌话说了方一半,湿软的唇便把她的嘴堵住。
安歌愣住,程舒志也愣了片刻,片刻后,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亲都亲了,干脆缠绵到底。
直到安歌觉得自个儿喘不过气时,程舒志才怜惜地松口,红着脸十分别扭地说道:“让你再多嘴。”
“哈哈哈。”安歌忍不住笑起来,看着程舒志通红的脸打趣道:“你这是害羞了啊,可爱~”
“你再说!”程舒志瞪眼佯怒,做出又要亲她的样子,安歌急忙捂住嘴,使劲晃着脑袋,连忙道:
“不说了不说了。”
空气静默片刻,安歌忍不住又扯回饭菜的话题,问:“那位宋老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自小时起。程舒志的心思便沉得很,像是个闷葫芦,把所有事都烂在自己心里,但面对安歌,他显然愿意把这个闷葫芦从中间切开,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看。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决定把安歌留在京都了,既然要把她留在京都,有些事,就没有再瞒着安歌的必要。
饶是这里是自己的府邸,府里的下人也都是宋琅送来的,程舒志还是谨慎地打开一条门缝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后,把安歌拉到床边,小声说道:
“其实这件事我应该之前就告诉你了,但我不想让你卷进来,所以才一直瞒着你。现在你要留在京都,势必要被波及,我便把那些事全部告诉你。”
他顿了顿,理清楚该从哪里先开始说后,道:
“大齐开国时,我太爷爷便跟着永康帝打天下,我爷爷更是受永康帝器重,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当年先帝定国安邦,是我父亲一骑当先,帮先帝坐稳了大齐江山,那是我程家最风光的时候,我父亲拥兵百万,镇守北疆。”
如今的大齐,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不过百万而已。安歌能够想象当初的程家是何等风光得意,正是因为她想象得出,故而疑问道:
“伯父既拥重兵,为何还会遭到孙友志的陷害?”
“先帝忌惮我父亲,想设法夺了父亲的兵权,孙友志便趁机进谗言,先帝宠信他,便强夺了兵权,把父亲囚于京都。”
儿时的许多事,程舒志都记不清了,唯独当年那些事,他记得清楚。说到此时,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沉重地、缓缓地继续说道:
“当初我在江北,家中夜里走火,烧死的烧死,逃出去的,也被人杀了,只有在江北的我,免于一难。”
闻言,安歌一阵心疼,她抓住程舒志的手,把他抱在怀里,轻拍他的背安慰着问:
“这些事都是孙友志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