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史若芜大惊,她顺着独孤容姿的指骨瞧过去,果真几棵中规中矩的柳树,中规中矩!
可柳派的柳分明玩转风流非常飘逸,她扔下了这幅画,懊恼地坐在边上,“真是晦气!我还以为收到了齐家的掌笔呢。”
独孤容姿笑得有些神秘,“这画虽然是仿的,但也颇有造诣,你且收着,可别卖了。”
“啊?还会有人来买一个仿品?我都嫌白白花了五百两的银两!不行,我要去退了这画!”
独孤容姿忙挡住了她,“这画不如就暂且卖给我罢。”
“容姿,我哪能坑你?这画既是赝品还是退了完事。”史若芜说着也有些不确认,此种东西出了门可皆是难以回首的,毕竟无法证明掌中的货有无调换。
独孤容姿一笑,“这画我非常喜欢,虽不是齐家的掌笔,可必定亦是名家所做。”
实际上她哪儿不晓得呢,这画出自一个普普通通的私塾先生之手,但奇就奇在这私塾先生过不了几年就一跃成为大齐朝能跟齐家其名的书画大家,缘由却是有些耐人寻味,他是齐问之流落在外的儿子,齐问之死后他便继承了家业。
而这幅画,曾经到过自己掌中,彼时已然价值不菲了。
“罢了,我送给你罢。”史若芜把那画还是放进了漆箱中,独孤容姿笑吟吟地收下了,往后这画自然还是要送还给史若芜,这画在自己掌中也仅是个死物,而史若芜却是爱画之人。
“容姿,我今日见了他……”史若芜真是要被自个气着了,自己居然提到他就扭捏起来。
独孤容姿笑着佯装疑问道:“谁?哪个他?”
史若芜脸一红,“不跟你讲了。”
“好啦好啦,不拿你打趣了。”独孤容姿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随即正色问道:“他可有讲了啥?”
史若芜也正色起来,“他令我等。”
“你可乐意?”独孤容姿凝视着她。
史若芜垂首,“我只怕这事会令他引火烧身,毕竟我本没有想过拒绝这姻约……”她捏了捏衣衫,“倘若我不是史家人,那该多好。”
独孤容姿添了茶,倏地开口问道:“倘若与他在一块要你放弃现在的身份,你乐意么?”
“史家令我心寒,出了利用跟威胁,我没有感受过其它。”史若芜勉强扯出一个笑,“罢了,不提了,跑来这儿反而惹你不开心了,这几日也未见着华阳,她倒是忙非常。”
独孤容姿见状也移开了话题,“倒是,现在宫中大小事宜都要婕妤做主,婕妤一直信任她,她亦是个闲人。”
史若芜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真是没料到宫中现在势头最甚的居然是那甄婕妤,容姿,你可听闻了?”
独孤容姿当然清晰的,乃至还在身后推了一把,否则甄娆可是无法好生在宫中呆下去。
“这事皆是说不准的,史昭仪眼下升了贵妃,但实际上实权都落到了婕妤的身上,明升黯贬罢了。”独孤容姿望了眼史若芜,轻轻道:“这跟史家也有几分关系。”
史若芜眼下对史家的事也非常感兴致,倒不是为其它,她如今恨不能史家赶紧倒台,“既然陛下对史家这么不喜,为何还要给史家这多的权势呢?”
“你父亲在朔州的那一枚军队可是当初陛下携着征战的,这些年虽不住在收权,可决不可小觑,陛下既要利用这一枚军队固边,但又要提防,此种关系存在,史家当然难以撼动。”独孤容姿见她如今难得对这些有兴致,便一一分析了。
史若芜珉唇思量了半晌,“那为何这回史昭仪还会失了权?”
独孤容姿轻笑道:“你会顾虑,自然陛下也会,不管是由于何事,都仅是一个由头,陛下要收权的心早便存在。”
“那我父亲……”史若芜蹙起了眉,“要把我许给姬无赢,即是看中那个王妃的位置?”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想的更远些,史昭仪现在失了势,跟史家又有了罅隙,此时你的姻约即是一剂猛药,给史家的是一条路。”独孤容姿静静地盯着她,等她弄清晰当中的弯弯绕绕。
“罅隙?”史若芜点点头,“往常我那母亲可没有跟史昭仪关系那般好,看起来这姻约还真是令她们满意非常。”史若芜冷冷一哼。
“自然,倘若史家死心塌地地助庐陵王,你这王妃不就坐稳后位了?”独孤容姿清浅一笑。
史若芜脸一白,随即沉定脸道:“他们倒还是一切都算好啦,牺牲我一人,倒是两全其美。”
“史昭仪这么做亦是下下策,只怕她亦是被逼急了。”独孤容姿笑着替她添了茶,“喝口水。”
史若芜叹了口气,非常颓然,“这些事我从未细想过,倘若没有你们的话我只怕糊涂一世。”
“当局者迷,更况且你这当局者还不安于这一局棋,当然乱非常。”
送走了史若芜,独孤容姿立在院中瞧了瞧院中的几棵梧桐树,这树也不晓得是啥时候就在这个地方,听闻当初这院落还是以这几棵梧桐苑为主线建造,并取名长春馆。
萧瑟了一个秋冬,梧桐也开始冒出了一点绿意,今日的阳光非常好,盯着有些干枯的枝桠,独孤容姿若有所思地立在树下,纤弱的身形愈加显得羸弱,可挺直的背脊却又如梧桐般坚韧。
“小姐,相爷送了几样首饰来,让您挑一挑。”
杏贞捧着首饰到了树下,她笑道:“里边可没有如此的好天气,今日日头非常好。”
独孤容姿笑着点头,“打开瞧瞧罢。”这些事本该是母亲所做,可她倒没料到自个的父亲会做,心中暖意涌动,如阳光照到了心底。
皆是极精巧的首饰,她点点头,“都非常好,就用这些便好。”她对婚礼上所用的首饰倒不是非常在意,她在意的是自个的心意。
杏贞望了眼,惊叫道:“真好看,小姐戴起来铁定好看。”
彼时婉贞也回来了,她笑道:“什么这么好看的?我可要瞧瞧。”
杏贞赶忙招手令她过来,“是相爷命人送来的首饰。”
婉贞向前望了眼,有些诧异道:“这坠子我在夏姨娘那儿见过,彼时可是好些坠子呢,怨不得夏姨娘谨小慎微地,还头痛着哪个好看,原是相爷选了给小姐的。”
“原是夏姨娘挑的,她眼光倒是非常好。”独孤容姿浅笑盈盈,“就用这套罢。”
杏贞点点头,“我这就去传话。”
这几日陆陆续续地瞧了首饰,还有各种婚礼要用的物事,独孤容姿倒是非常好讲话,没料到斤斤计较地却是独孤居正,他干脆是递了告假的折子,扑在嫁女儿一事上。
“相爷,这都改了三回了,您还是不满意?”管家皆是额上出了一层汗,别家皆是主母挑剔,没料到相爷这回倒是事事亲力亲为而且万般挑剔了!
独孤居正眉心一蹙,“我便如此俩嫡女,容烟成婚之时事事皆是皇家办了,到了容姿这儿,还不该下些功夫?”
管家连连称是,“相爷说得是!仅是这该如何改?”
独孤居正睹了眼那帖子的样式,蹙了蹙眉,“重做,红得不够喜庆!”
独孤容姿踱进门时亦是险些笑出声,红得不够喜庆?自个的父亲何时如此挑剔了?
管家那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容姿小姐,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请帖,仅是嘴普通的红色请帖,“父亲,这帖子不好?”
独孤居正瞧见独孤容姿,微微含笑,“当然不好,还有俩月,来得及再做。”
管家又是一阵汗颜,帖子当然是来得及再做,可事事都这么折腾下去,这婚礼还办得成么?
独孤容姿点点头,“那便改罢。”
管家一愣,“相爷,小姐,那家铺子讲了倘若再改便不接这单……”
独孤居正怒斥道:“他好大的口气!这帖子倘若不可以做到我满意,我瞧这铺子是欺到我独孤家头上了!”
管家诧异,他是真的不晓得在嫁女儿这方面相爷会变为这么……这么为官不尊!
“是,相爷,小的这就去。”
独孤容姿捂嘴一笑,她递上了一份精美的菜单,“父亲,此是嫡姐那儿送来的菜单。”
独孤容烟亦是个闲不住的,这几日一直在琢磨着菜单,连姬无衡也拦不住,而这菜单更为令人诧异。
独孤容姿看了亦是无奈了,这菜单可谓是东南西北那些许名菜集了个遍,连汤都分了三道,独孤容烟还特地托了人来解释了这份菜单,寓意吉祥品相如意。
“容姿觉得这菜单删减一些便可用了。”着实是由于有几道菜还要用得到明州的食材,往明州去来回都须要一月了。
没料到独孤居正却是摇摇头,“不必删减,依父亲看,容烟这菜单拟非常好,再加几道菜便可用了。”
独孤容姿诧异,“再加几道菜?”
独孤居正点点头,“菜单就放下罢,父亲再改一改。”
“可……”
独孤居正抬眸道:“容姿,这些日子你便多歇一歇,府中那些事倘若忙不过来尽管跟父亲说。”
独孤容姿笑道:“府中近来一切都可以,父亲不必担忧。”
“我听闻……你把月帑的账本交与夏氏了?”独孤居正略蹙了蹙眉。
独孤容姿点头,道:“夏姨娘这些日子没让容姿失望。”
“容姿,你是想让夏氏接掌中馈?”独孤居正不是没有考量过,仅是他担忧容姿不乐意。
独孤容姿含笑,“夏姨娘品行端正,当得起,仅是她脾性软了一些,因而容姿会把揆姑姑跟婉贞留在她边上,府中事宜揆姑姑皆是熟稔的,这样便不会出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