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得一声,一根筷子直冲着姬无赢的面门飞来,阿荡一惊,赶忙冲到姬无赢的脸前挡下了这根筷子,他虽言身手不错,可还是被这力道震得连连倒退。
这举动也让姬无赢的眉蹙了起,看起来这都不是如外表看上去那般简单的闲杂人等,这筷子都能逼得阿荡倒退,绝非等闲之辈!
瞧见了三王爷下来,那些躲在柜台后面不敢抬眸的老板跟伙计总算是大大地安下心,谁敢在皇子脸前狂妄啊!
“你们还不快住手!三王爷来了!”那老板刚探出头,没料到一根筷子就嗖地扎在他耳际的位置,直吓得他目瞠口呆,下颌都合不上了。
“放肆!”姬无赢对着满大厅的狼藉场景面色都黑到了极点,他虽言这多年不受重视,可也未被人当众如此打过脸!
“庐陵王?皇宫中的皇子又怎会在茶楼里?你这破店在茶里下泻药就不讲了,居然还敢骗爷爷我,弟兄们!给老子砸!”
带头的光头壮汉一脸的横肉,撇嘴讽笑的样子流气十足,一副江湖混混的样子,可眸中却是透着四处张望跟审时度势的凌光。
“殿下……这可怎么是好?出手?”阿荡望了眼后宅探头不敢向前来的侍卫,焦急难耐!
姬无赢更为气得面色难看,倘若轻易出手,只怕她这茶楼也会引人注目,最怕的无非是他那个疑心极重的父皇了。
“不行……”姬无赢满面皆是怒容,可还是活活忍下了这口气,“去报官。”他说着已然返身回了楼上,徒留阿荡一人无比为难。
再一回推开那木门,那儿头已然空无一人了,连地的外衫都被取走。
姬无赢明眸一紧,多宝阁上自己最喜爱的一只佳人瓶彼时正一分为二躺在地,切口平整地就如同压根没有完好过一样!
“该死。”姬无赢气得一脚踹飞了那佳人瓶的瓶颈,这剑术凌厉至此,又怎可能是史若芜所为?
看起来,那淳于清当真是非常大的一块绊脚石,不单单挡住了自个的前路,还硌脚的厉害。
彼时一辆正远离明春茶楼的车马内,气氛异常冰寒,一身朱衣的男人一脸冰霜掌中还紧紧捏着剑筒,眸中的杀气凛冽。
边上被裹得严实的则是低首不语的史若芜。
尽管如此,不堪万状的样子还是方才在那房中便被淳于清看了个遍,史若芜蜷缩在边角里,不愿让淳于清碰她一下。
盯着她轻颤着,竭力忍耐着,淳于清真是连当场杀了姬无赢的心都有了,可他不可以这么鲁莽也不可以这么不计后果,他活活压下了这份几近要的恨意。
“五爷,回景阳轩?”
外边的马夫也非常头痛。
“回府。”淳于清想到了独孤容姿,只怕也唯有独孤容姿能帮自己稳定住史若芜的情绪了。
方欲伸手替史若芜拢紧斗风,没料到史若芜整个身子都蜷缩得更紧了,她垂首,颤声道:“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淳于清生硬地放下了掌,如此的史若芜比哭起来时更令他恐惧,即便她就坐在自己边上,也如同隔了整条江河,难以逾愈。
是姬无赢伤了她?淳于清死死捏紧了拳,乃至都能清晰地听见骨节作响的声响。
史若芜无法克制地战栗着,她没办法这模样面对淳于清,她不该招惹他的,她是个没有往后的人,淳于清怎可能救得了自己?要让一个自己好不容易在乎的人去犯险么?
不行……
彼时明春茶楼闹事的人也受到了讯息,随即当中挑起事端的几人迅疾地掩身躲进了人群中,马上就混出了茶楼。
带头的人三两下就除去了身上不合体的衣裳,他回首啐了口,“什么东西,就那小白脸还庐陵王?敢开罪五爷,真是不想混了,若不是五爷叮嘱过,刚才一筷子就该废了他!”
边上的几个人纷纷拉着他疾行,“不要讲了,我们亦是去北疆之前插手这回事,你还真当那庐陵王是怕了我们?他那是不想引人注意,片刻官府的人就该到了,到时怎么拿捏还不是这庐陵王的一面之词?他想要追查那更为容易。”
“他又查不到咱们的头上。”另一个男人不屑的撇了撇嘴,“今晚我们就该快马加鞭道陵城外了。”
“行了,不要讲了,快走罢。”
胡同里马上就没了身影……
镇远侯府内,独孤容姿被一个老妈子告知淳于清赶着一辆车进了后宅,她错愕地出了里堂,没料到刚一出院门就瞧见了一脸阴郁之色的淳于清。
“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独孤容姿下意念地望向了那车马。
“是她。”淳于清终究禁不住疼意,拱手乞求道:“求求嫂子了。”
独孤容姿吓得赶忙几步向前掀开了车帘,没料到车马内边角里蜷缩着的身影还在微微战栗,史若芜整个身子都缩在一块,如同对外界的一切响动毫无反应。
“把她抱去东苑!那儿拾掇过了!”独孤容姿急忙又唤了丫头去铺床。
淳于清一愣,随即攥紧了拳,“她一直在说,别碰她……”
“你糊涂!她除却你,最想依靠的还可以有谁?!”独孤容姿上了车马,微微拥住了史若芜,低吟在她耳边道:“没事的,是我,现在安全了,别怕,若芜。”
史若芜强忍着的泪水终究决堤。
整个身子都如同无力虚脱了,史若芜软软地斜倚在车马内,哭得独孤容姿的衣衫湿了又湿。
最终还是淳于清抱下了她,把她暂且送去了边上不远处的东苑内,独孤容姿又令人备了热水,她无意中瞧见了斗风内缭乱的衣衫,乃至还有撕扯的痕迹。
让杏贞进入服侍史若芜沐浴,独孤容姿立刻喊来了整个身子几近呆怔的淳于清。
“究竟怎么一回事?是谁伤了她?”独孤容姿也明显一脸怒容,明眸更为冰寒。
“我是从明春茶楼把她救出来的,我不敢想象,倘若我晚一步去,她……她会不会被姬无赢……”淳于清对着那廊柱重重地砸了一拳,这指节的悲恸却令他更为心中难耐。
他等不了了!一日一个时辰也等不了了!
“嫂子,我等不了了,我没办法瞧她时刻陷入此种危险里。”淳于清抬眸道:“倘若除不掉姬无赢,我……”
“你这模样去岂非送死?你要让若芜活不下?”
独孤容姿毫不留情地凉凉道:“淳于清,你的脑子呢?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晓得你心中的苦疼,可你想过没有,每个人都有说不出口忍耐不住的恨跟疼,倘若都像你这样,这些忍着的苦也皆是白费功夫!”
淳于清疼苦地低首,“对不起,嫂子,但我……”
“等她换好衣衫,去陪一陪她罢,她如今最须要的还是可以瞧见你,你俩人能同心才好,关于这姻约,我也会想法子,着实,不可以再拖了。”
独孤容姿说着便扭身,没料到却瞧见淳于朗静静立在游廊下。
淳于朗都听见了,听的深切,他一直都晓得,容姿这丫头心中藏着事,乃至是极疼苦的事,他虽心痛可也晓得这些事没办法强求这丫头说出来,自己能做得唯有护着她,陪着她,反正,余生还有那般久的时光。
他见她望了过来,敛起了眸中的审视之意,他自然地伸出了掌,“先跟我来。”
独孤容姿轻呼了口气,她把手交与了淳于朗,不知为何,瞧见他,就如同一切都尘埃落定一样,即便前路有再多坎坷,只须心中能宁静下来,她便不怕。
淳于朗把独孤容姿带去了书厅,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俩人都沉静下。
“我知道你担忧史若芜跟淳于清。”淳于朗却未带她进书厅,他拉着她走至了游廊的栏杆旁,外边是大片的竹林,青翠得逼人眼,当中传出阵阵的鸟鸣,把这地方的幽静衬托地更为恬淡。
“我不晓得姬无赢居然会在此时对史若芜出手,看起来我是太高估他了,淳于清等不下了,我同样亦是,我没办法沉静下来,即便我还可以挡住淳于清,只怕我是拦不住自个的。”独孤容姿无奈地抬起了眸。
淳于清不松不紧地揽着她的腰,开口说:“现在局势复杂,你也晓得,南朝的使臣马上就会到长安,这当中的隐情虽还未查明但绝不简单。”
独孤容姿有些诧异,她晓得淳于朗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细想下她心中一惊,“这事莫非跟姬无赢有关系?”
问完她就蹙紧了眉,莫非姬无赢在那次城郊纵火往后真的跟南朝扯上了关系?那样的话,这事就复杂了非常多。
淳于朗点点头,“我不想瞒你,眼下长安的局势非常复杂,但这亦是机会,倘若淳于清能放弃淳于家人的身份,史若芜能放弃史家人的身份,这事便有转机,从其它方面下手,毫无先机。”
独孤容姿凝神想了片刻,她当然有这样考量过,可她不可以这么自私,不可以为自个的挚友就让淳于清放弃拥有的身份地位,况且即便是史若芜亦是有她的难处跟不得已,令他俩人放弃身份,真的有可能么?
“丫头,每个人都有选择,此是你我无法动摇跟左右的。”淳于朗知道她又在考量跟权衡利弊了,他伸手抚了抚独孤容姿头顶的发,一片兰花落在鬓髻上,同她今日烟青色的罗裙非常相衬。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倘若他们真的决意要走,我必定会助他们,但倘若他们不想放弃这一切,我也决不允许淳于清乱来的,眼下的局势不是话本子,稍一动掸就会引起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