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
“那时，本大人必与你好好打一场。”
若是能再见，必不是在这里，遇上的，也必然不是毕方的一个影子。
楚纤尘不置可否，只是垂着眼眸，向它施了一礼，笑容恬淡，“前路未知，大人保重。”
说着，便和万俟东渊一同转身想往前走，刚踩上前面的碎石，便听到身后毕方的话：“丫头，你这灵魂，有点意思。”
楚纤尘闻言一怔，碎石忽的偏移，惊得她差点扭了脚，还好万俟东渊眼疾手快，先一步拉住她。
以为被毕方揭穿了自己来自末世的事情，楚纤尘心虚得很，就连脚步都跟着飘忽起来，转身朝毕方看去，那鸟依旧单足立在原地，看不出一点儿表情。
“尘儿，怎么了？”
楚纤尘一直不说话，举止又有些反常，万俟东渊关切地问着。
摇了摇头，楚纤尘定定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如果和盘托出，这人会如何看自己这个怪物？
楚纤尘明明知谎言一定会有被拆穿的一天，隐瞒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她就是想不出要如何对万俟东渊说，才会显得没那么惊悚和诡异。
“看来你自己也清楚啊。”
毕方抖了抖翅膀，噙着一丝微笑，做出看好戏的样子。
“不知道大人指的是什么。”
事到临头，楚纤尘唯一的办法只有装傻，眼下并不是和万俟东渊说实话的时机，希望能混过去吧。
“你难道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这灵魂十分有趣，带着那样的宝物，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嗯？
毕方说的，竟然不是末世穿越的事情？可它说的宝物，到底是什么呢，楚纤尘上下打量着自己，并没有任何异常，可审视灵魂，要怎么审呢？
“纤尘并不明白大人所指。”
“你不知道？”
毕方看方才楚纤尘的反应，还以为这丫头什么都清楚，可现在这副样子，又不像是装糊涂，难道自己理解错了，这丫头根本不知道她的灵魂曾吞噬过那件东西。
见楚纤尘摇头，毕方略一思索，决定暂且瞒下来，若是被这丫头知道了，怕是以后会惶惶不可终日，于是挥了挥翅膀，示意他们快点走。
“那就是本大人看错了。”
楚纤尘和万俟东渊对视一眼，毕方现在真是连撒谎都如此不走心了，分明有什么秘密，却不肯说出来。
联想到楚纤尘方才的失态和现在的迷惘，万俟东渊自以为脑补出了全部故事，却没想到他臆想中的故事委实有些走偏。
他认为楚纤尘的师父不可能没来由地救治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除非楚纤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想来那人是个君子，朦胧之中和楚纤尘提过，甚至可能暗示她这东西可能会给她招来灾祸。
因此，今日听毕方提起此事的时候，这小狐狸才会如此失态，可那位高人为了保护小狐狸，并没有把全部事情告诉楚纤尘，所以她此刻才会那般迷茫。
点点头，某爷对自己推理和逻辑十分满意，越想越觉得八九不离十。
“既如此，我夫妻二人就告辞了。”
万俟东渊上前揽住楚纤尘的肩膀，占有欲极强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他的声音极其冷淡，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感受着肩膀上的力量，楚纤尘抬头望着他，只觉得心安了不少。
犹豫地望向毕方，楚纤尘想不通这里为何如此复杂，这身体的人际关系麻烦就算了，就连自己的灵魂，为何也是疑点重重的。
毕方含笑和她对视，白喙卖萌似的一张一翕，却再也不发出一个音节。
楚纤尘等不到答案，只好冲着它点点头，跟着万俟东渊走向五层。
按道理说，五层该是比四层更热的，但许是感受过凤凰涅槃的热度，此刻竟也不觉得这里难熬。
和下面几层光秃秃的不同，五层虽是极热之地，却遍地是植物。
视线转到四周，从上而下都是一层银色的液体墙壁，银光闪闪地如同置身仙境，荆溪跟在他们身后，看此情状一声惊呼，作势就要去碰。
“住手！”
楚纤尘见状立刻阻止，嗔怪地看了荆溪一眼，严厉地责备道：“你在书雅身边也有段日子了，怎么一点儿谨慎也没学到，这里危机四伏的，你还敢伸手去碰！”
若是换了旁人，楚纤尘才会说这么多，可荆溪是从自己来到这里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总要让不知愁的小姑娘长点儿记性。
“可是……小姐，这个好像银子一样啊。”
许是被以前的日子穷怕了，荆溪都见识过那么的宝物了，可见到这些还是会觉得闪闪地极好看。
“是水银。”
还没等楚纤尘走上前观察，某爷已经擦了手，把帕子扔在地上。
楚纤尘曾听说古人对水银的运用远比当世之人更加细致，水银这样剧毒的物质经常被放在墓穴之中，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墓穴啊。
万俟东渊和楚纤尘对视一眼，这东西没办法被水清洗，还有剧毒。
他们不清楚这墙有多厚，墙后面是什么，更不知道通向六层的入口到底在哪儿，就像想要硬闯，也没个方向。
简一见两位主子没说话，抽空特意嘱咐了崔墨竹一声，“有毒，莫碰。”
这东西他手下的人见得多了，无需特别嘱咐，但崔大少怕是不知道，既然要一起走，也无需分什么彼此了。
崔墨竹浅笑着谢过简一的好意，又分神去看前面迟疑不前的一对男女，顿了顿，饮了一口酒，摇摇晃晃地往前去。
“这水银是流动的，就像河流一样，自上而下自西向东，若是后继无力，总会有穷尽的时候。”
听了这话，万俟东渊斜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拉近了和楚纤尘的距离，“所以，崔公子有何高见？”
崔墨竹说的，万俟东渊心知肚明，可问题是这水银无论什么东西都吸附不了，无论是水、布料还是其他常见的吸水物件，都对水银无可奈何。
虽然可以用容器把水银装了，但水银后面是什么，无人知晓。
“为何这水银做的墙身在屠神塔之中，却能源源不断的补上呢？王爷是阵法师，想来能看得出其中端倪。”
万俟东渊垂眸想了一会儿才再次上前，观察着液体行进的轨迹。
即使能看出对方的手段，可符咒之间千差万别，稍有不慎，水银入喉，怕是会立刻毙命。
若是他猜得不错，水银墙之后，必然还有后招，不是暗器，就是明枪。
“尘儿可看出什么了？”
即使是在常温之下，水银也会挥发，形成的汞蒸气会让人中毒，更何况现在屠神塔五层的温度如此之高。
但这些名词，这里都没有。
楚纤尘望着万俟东渊，不知道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师父是不是又要承担一次谎言，可若是换成这里的词儿，该怎么说。
“万俟觉得这墙的温度，如何？”
没回答他的问题，楚纤尘反而问了一个新的问题，万俟东渊低头看看手指，虽然不知道小狐狸为何有此一问，却也老老实实地答了。
“极低。”
这倒是不出所料，楚纤尘即使稍微靠近墙面一点，都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凉气。
在极热的地方，筑一道极寒的液体墙，还是剧毒的，楚纤尘不得不感慨建塔之人的才气，真是造化钟神秀都没有那个顾梦之秀啊！
“这墙有毒，又不能用容器装了放入空间戒中，因为空间戒和外部的温度是一致的，水银依旧会变成气态，让戒指中的其他东西染上毒性。”
“没错。”
万俟东渊心中早就有数，却偏偏让楚纤尘开口否定崔墨竹，虽然这位崔公子从未露骨地向楚纤尘表达过什么好感，对队伍中所有的女子，也似乎一视同仁，可万俟东渊本能地不屑于这种小太阳的作风。
连自己都暖不了，凭什么去暖别人。
“万俟可看出这里面有何阵法？”
楚纤尘联想到自己曾在书上见过的喷泉，即使没有电的供应，圆明园的喷泉依然可以喷水，不少专家学者各抒己见，解读的五花八门的，可惜关于喷泉的构造和原理，她一无所知，怕是帮不上某爷的忙。
“看不出”，万俟东渊摇着头，眉宇间有些无奈，他望着楚纤尘，摊摊手，指了指身侧的墙壁，“若我说，这就像浑然天成的一般，尘儿怎么想？”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纤尘从未把万俟当成神，沾点烟火气，是极好的。”
嘴上可以这么说，看眼下的处境却由不得他们放松，楚纤尘在指尖捏了一点儿水灵力，犹豫着要不要先把这堵墙给冻住。
虽然汞在常温下是液体，但总会有一个温度，可以冻住它。
但问题是冻住之后，如何呢？
“只怕今日要劳烦尘儿了。”
楚纤尘挑挑眉，顺着万俟东渊的指尖瞧过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万俟觉得解题的关键在于这些植物？”
“总要试试。”
楚纤尘又巡视了一圈，再也没找到其他可疑的地方，只好把目光集中在脚下，无奈地说道：“嗯，也好。”
让众人后退，不要伤到草植，楚纤尘这才蹲在地上观察，托腮沉思了一会儿，才对着后面喊道：“齐天枢还活着吗？”
难得被王妃点一次名，却没想到是这种问法，被简一抓到楚纤尘面前的时候，齐天枢的脸上还有来不及消失的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