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哪里都不对。是从哪里开始变得离谱的呢?
我飞快的开动大脑,一帧一帧的回放这荒诞的场面。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我?为什么四百一幅的画作被顶到了一万,为什么郁凛不在了?我离开的这二十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仿佛误入人类文明的史前生物,被孤立至信息的盲区,周围筑起了一道透明的墙。
我觉得要闷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拉起自己的椅子靠近郁筱,以便套取信息。
“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能把和我哥的定情信物拿出来卖呢?”
“……”五雷轰顶,不过如此。
什么鬼的定情信物,我不在江湖不过二十分钟,江湖就编出这么离谱的传说。
“屁……”脏字都要出来了,我急忙转口,“pi……pei,呸,什么定期信物,还有,这跟你哥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朋友。”
郁筱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眼神越发冷淡,最后直接把手机一甩,让我看视频。
一般情况下,人生是现场直播,从不给人倒带重来的机会。但今天,它有重播。
郁筱作为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ins网红,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刻,便敏锐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视频的开头是郁筱的老公郑某某在台上致辞,这段发生的时候我还在。然后是第一件藏品的拍卖,第二件、第三件……
我把手指放在进度条上,飞速滑动。
“唉,儿子,那不是你的画吗?”镜头此刻还在台上,丝绒布映衬着黑天鹅,犹如华贵的幕布映衬着最闪耀的舞者。
这副画是简约冷淡的代表,除了暗红色就是黑色,偶尔会以白色点缀眼睛。高贵、张扬、不可一世。
高贵、张扬、不可一世。这三个词没有一个跟我沾边的。
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还暗暗诽谤过,这画画的不像是在舞台上当配角的我,更像是把控整个舞台的主舞。
但我只当画作者粉丝滤镜过厚,并不多做在意。
此次事件的记录者郁筱立即嗅到了八卦,镜头一转,对准了郁凛。
镜头中的郁凛比真实的郁凛看起来更立体、更清晰。在60倍变焦的广角屏幕里,我得以看清郁凛的每一个微表情。
他微微蠕动好看的嘴唇,迟疑了片刻;“你记错了。”
“就是这个,我记得的。这个还在学校获了奖的。难怪我一直找不到,原来是你送人了。”艾磬女士越说越起劲,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寻找证据。
“这是谁的拍品?”芳芳女士随口问道。
“白笙的。”郁筱立刻把我买了。
郁凛闻此,瞳孔微微缩起,下巴微阖,立刻对着镜头做出了威胁性的表情,意思是:“少说两句。”
当然,结合当时的情景,他是在威胁郁筱。然而,隔着一扇屏幕的我,也被吓到了。
这个危险的让人汗毛立竖的眼神并不能改变事情的走向,艾磬女士找到了证据。
“你看,我还有你画它照片呢?”她像郁筱让我看视频那样,把手机屏幕怼到了郁凛眼前。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比我不知道他的微信那次还要难看。
“要买吗?”芳芳女士根本不了解情况,见大家好似很感兴趣,便如此提议道。
“多少钱?”艾磬女士是真的很感兴趣。
“起拍……人民币四百元。”主持人应声高喝。
镜头传来很微弱的轻笑,刺的我眼睛疼。
我看不下去了。
我任由屏幕倒扣在桌上,但声音还是追随着进度条,源源不断的涌进我的耳朵。
“六百。”
“一千。”
“两千。”
“两千?还有比两千更高的吗?”
“五千。”艾磬女士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捧我我儿子,不行吗?”
艾磬女士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背景音变得嘈杂了,隔壁桌的三言两语也被录入其中。
“怎么回事?没人说呀?”
“小点声,别被听见了?”
“那到底要不要加?”
“加什么?你忘了上一次郁淮拍卖草图的事了?”
“可这个白笙是谁呀?”
“不清楚,什么关系?”
“坐哪桌?”
“就那桌。”
二十分钟前的含蓄委婉的暗指,此刻,正清晰的透过电子技术的加工,一字不落的传进我的耳朵。
“七千。”五千块钱到底还是配不太上郁凛的身价,就在场面即将陷入僵局时,一直没说过话的阚非加了价。
但她只加了这一次,便很有眼色的把主动权交还给了艾磬女士。
最后,这幅画以一万元的价格被艾磬女士买走了。
我被无边际的窒息感蒙住了神经末梢,朦朦胧胧间,很多事情涌入了我的脑子里。
“你不喜欢焦糖了吗?我还以为……”
“是吗,我怎么记得高二运动会上,你拿了自由泳的银牌呢?”
“坏事吗?做过一点,但是没人发现。”
“那你喜欢吃糖吗?”
“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