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陌生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倒不是认床,只是该死的痛经它不放过我,再加上今天受了冻,颇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势。
凌晨两点,我终于忍受不住,我要下去找点热水喝。
为了不打扰主人,我就没开灯,好在厨房外面的雪地很亮,靠着窗户外的光我也能辨物。
水被架在火上烧,我觉得自己的小腹也在火上烤。
客厅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这栋房子里只有三个人,应当是阿姨或艾磬女士。我蹲在地上,以防被发现。天呐,鬼知道我为什么心虚。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灯,被一会撞见,再吓到别人。可没等我起身,脚步的主人突然咳嗽了一声。这一刻,我的脑子里过了几十部美国恐怖电影和百期的今日说法,迷信和科学同时告诉我,这个房间出现了一个男人。
我深吸一口气,想,我不能叫,就算引来了其他人,三个女人也不一定打得过一个男人。
如果更情况复杂一点,这是电影里那种人肉店,我就算叫也没有用。
此刻,我应该伺机而动。
我默默从柜子里摸出一个碗,青花白底,看起来很贵。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了。
高大的影子逐渐笼罩了我,他停在了灶火旁边,似乎被烧开的水吸引了注意。就是现在,我对着他的后脑勺就要砸下去。
男人察觉到了我,突然转过身,碗碰到了他的额头,我只听见“嘶”的一声,我和碗同时被控制住了。
他的力气好大,我绝望地想。
“怎么是你?”光照的我睁不开眼睛,但这个声音我听过。
“怎么是你?”
他一松手,我立马挣脱出来。
我从来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我这辈子说谎翻车的次数很少,最远的一次是骗白棠,最近的一次是骗郁凛。
“你就是捡到我妈手机的人?”他捂着额头,脸色有些难看。在自己家厨房被打,估计谁的脸色都不能好看。
“嗯。”我错了。“对不起,你没事吧。”
这家不开窍的儿子把完好无损的碗放下,露出了红肿的额头。
破皮了,但是没流血。我好歹松了一口气。
厨房的灯又关上了,大概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熟练的从储物柜里摸出伤药,想要找个光滑的反射物。可惜这里是厨房,什么都没有。
“我帮你吧。”我请求‘将功赎罪’。
他愣了一下,把棉签递给了我。
“你进厨房为什么不开灯?”我沾了些酒精,凑着外面的光给他涂药。
“那你为什么不开灯?”他反问我,那双会吸人的眼睛看的我一阵心虚。
“我怕打扰到你妈?”
“我也一样。”他说完,空气就陷入了安静。我又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牛油果味儿,像夏天的水,泛着暖意。
安静是一个窖藏室,只要把两只泛着甜味的葡萄放进去,只要几分钟,就能酿出充满甜味的酒。
酒精涂好后,要让伤口干燥再抹药膏。我想帮他吹吹来着,后来发觉这动作对单身男女而言不大合适,我就放弃了。这段时间,我得以把视线挪到其他地方去。
他穿着宽松的浴袍,款式很特别,我没见过,领口处有很繁复的绣纹,想来是设计师母亲的杰作。看完绣纹,我就被他的锁骨吸引了,再往上是喉结,然后是嘴巴、鼻子,眼睛。我发现他也在看着我,以一种我从未从其他人眼里见过的眼神。
“你来厨房做什么?”他打破了安静,声音一如往常般醇厚,只是略微沙哑。
“喝水。”我说:“我肚子疼。”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要加后面那一句,听起来像在撒娇一样。
“你呢?”
“喝水,我喉咙痛。”
如果不是他咳嗽过一声,我会怀疑他在搞‘对偶’。
“哦,水已经烧开了,我帮你倒一杯。”我想往左错开一点,结果他也往左移,一不小心,我便磕到了他的下巴。
真是的,长这么高干嘛。
“水杯在那边。”他指了指让开的位置,果然矗立着一架杯子。
我倒了水,又给他抹了药膏,便上楼去了。我可不想他回过神来,问我有关‘异地恋’的事宜。
咚咚咚,我的门被敲响了。
如果这里是我家,任凭山吹地动,我都不会去看门。只可惜,此处不是我的主场。
“有事吗?”我身体缩进门后,只探出个脑袋。
“给你的。”他递给我一个暖和和软乎乎的东西,转身进了隔壁。
此刻,我知道了三件事。第一,他就睡在我隔壁。第二,暖和和软乎乎的是热水袋。第三,这个男人太体贴了。
我把自己团成一团,来来回回的蹂躏暖水袋。窗外还在下雪,厚厚的窗帘也隔不断风呼啸的声音。我突然在想,郁凛会不会和我听着同样的声音,产生同样的联想。上一声像dou,上上一声像sou,连起来像一首曲子。不过,这首曲子我没听完,因为尾章之前我就睡了。
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屋外传来震人的轰鸣声,应该是物业在铲雪。
我起的有些晚,洗漱完已经八点了。客厅里母子两人正讨论郁凛那来历不明的伤。
“你不是说加班吗?”
“昨天下雪,活动取消了。”
“你头怎么了?”
“不小心磕到了。”
“多大个人了,还能磕到,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小伤。”
“可不要破相了。”
我在楼梯口呆了好一会儿,很是纠结要不要进去。
进去怎么说?是装作不认识还是做作的讲一声:好巧啊。
还是我直接等到他走了再下楼。
我在ABC三个选项里来回纠结,想要一个完美答案。
“白笙,快来吃早餐。”艾磬女士瞧见了我。
我的考试结束了,我交了白卷。
卷子被交给了郁凛,如我所料,老实孩子交了老实的答卷。
“原来你是郁筱的房东啊?这可太巧了。”艾磬女士感叹道。
“是啊,真巧。”我做作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