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本至上的詹姆斯眼里,谁能拿现有的资本换取更多的资本,谁就是食物链的赢家。
他对陪伴型机器人的前景并不热衷,是以,WAI现在主要以制造业和医疗业为主。但当我要夺取他嘴里那颗不吃香的糖果时,他依然急得跳脚。
这是资本家的天性,更何况,一场官司下来,我还可以带走他一半的下蛋母鸡。
他急了,所以他来中国了。他急了,也就代表我赢的几率更大了。
所以在看见白棠臭脸的那一刻,我也没那么不开心了。
“棠棠,去厨房帮我拿条鱼。”白叔叔吩咐道。
温和的夏夜里,白言正和不足一岁的可乐在草坪上打滚。母亲拿了醒酒器,准备给每个透明高脚杯注入颜色。白棠打着哈欠,心不甘情不愿的去跑腿。白叔叔点燃果木香味儿的炭火,将红白相间的牛肉烤的滋啦作响。
这是我在外很多年的梦想,在一方温馨的地方来一场无所拘束的BBQ。
虽然,我不知道此时此地符不符合这个条件,但无疑的,我感受到了一点幸福的存在。
这种被充盈的快乐,在白棠跑腿,而我守着炭火大快朵颐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在某些方面,做继女比做女儿更快乐。
“要辣椒吗?”白叔叔问我,肉的味道顺着他的手窜入我的鼻腔,香的一塌糊涂。
“要,少加点。”我眨眼笑了笑,像每一个和长辈撒娇的小孩一样。
“听叔叔的话,吃饱以后跟妈妈说个话,她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白叔叔道。
院子里开着远灯,将母亲的影子拉的很长。她端着两个高脚杯,来回倒腾那两口酒,像一个青春期烦恼迸发的少女,重复着极无聊的趣事。
我是个敏感但不细腻的人,我既羡慕白棠敢做敢为的勇气,又羡慕郁凛待人处事的柔和。我傍身的技能不多,说谎便占了大半。
是以,让我哄人并不妥当。
“还是不了吧。”我低头拒绝,“我说不好。”
我总是惹她生气,她也总是让我生气。既然如此,便少言语好了。
“这什么话,哪有做妈妈的会不爱听女儿说话呢?”白叔叔很不同意我的观点,“她在家一直很想你的。”
我笑了笑,有几分苦涩。
如果她想我,为什么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如果她爱听我说话,为什么总是剑拔弩张的看着我?
如果她爱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苛刻?
绵长的夜晚在慢摇的爵士乐声中鎏金,米酒被浇在烤肉上,瞬间升腾起一簇小火柱,映的人脸红彤彤的。
白棠不爱这类油腻的东西,只尝了两口便不吃了,转而接电话去了。
“在家呢。”
“吃了,嗯,爸爸做的。”
“有点困,但还好。”
“我知道了,明天见。”
这几句话极短暂,但炸起的惊雷,比炭火上的酒都让人通红。
白叔叔也没心思管我了,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白棠的手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棠棠,跟朋友打电话呢?”白叔叔的审讯技巧和他的辅助技巧一样,烂的出奇。
“嗯,爸,明天早上我不在家吃早饭了。”
“这么着急?”不知因为炭火还是白棠,白叔叔的鬓角流下了两滴汗。“连早饭也不吃。”
“明天要一起拍杂志,拍摄地有点远,吃早饭来不及。”白棠继续捧着手机微笑。
“圈内人?”
“爸爸,当然是圈内人,不然呢?”白棠不以为意。
“圈内人好,工作能相互理解。”
“爸,你说什么呢,我吃饱了,上楼去了。”白色裙摆飘过玫瑰丛,微红的白棠和玫瑰一样,散发出娇俏的模样。
“小笙……”白叔叔意味深长的看向我。
我放下果汁,双手举上头顶,解释道:“我不知道,但我跟您想的一样。”
如果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爱情,却只有一次情窦初开。
柔和的凉夜里,我蓦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些白棠母亲还在世的日子。
彼时的京都还没有以堵车闻名,马路也只有现在的一半宽,公交站牌还没有LED大屏,只有纸做的广告牌。
我和白棠是玫瑰园初中的同桌,因为同样讨厌以权压人的纪律组长,而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在那个周杰伦当道,杀马特横行的年代,追星似乎是每一个少女都要必备的心事。
白棠情窦初开的对象,就是出道即巅峰的少年影帝——燕时洵。
准确来说,她喜欢的不是燕时洵,而是燕时洵在《雨》里饰演的长生,一个父母双亡、被社会遗忘的边缘分子。
对当时的我而言,啃下一个文艺到瞌睡的影片实在是个难事。但白棠,这个从来没有被社会边缘化对待的大小姐,却对长生情有独钟。
我将此归结于千金小姐穷小子等言情文学对白棠的精神荼毒。当然,这只是我对文化产业和白棠的一知半解,真正原因我并不知晓。
但白棠对长生痴迷着实超出了我的想象,她不仅买光了影音店的光盘和海报,还每天给长生写信。
没错,就是写信,而且还真有一个叫长生的笔友,模仿电影里长生的语气给她回。让我一度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想骗白棠这个花痴的钱。
事实证明,白棠不是白痴,‘长生’也不是骗子,我也不是一个合格朋友。
所以,判断全错,我离开白棠,比长生离开白棠还要早。
这场给虚拟人物的情窦初开,因为某个无聊笔友的配合维持了五年之久。甚至在我离家之前的两个月,邮筒里还有封了火漆的问候信。
后来怎么样,我也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回国后,连邮筒都被拆了。
“圈里人?是不是前几天跟她跳舞的赵显。不对,那人结过婚了。韩期?不行不行,太年轻了,不成熟。”白叔叔还在玩自画自猜的游戏,铁板上的鱿鱼烤焦了也没注意。
“会不会是燕时洵,毕竟他俩一起上了恋爱综艺。”我看不下去,直接接过白叔叔的烤肉工作,让他专心去想。
我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白叔叔的胸有成竹的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棠棠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姓燕的。”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既然那么讨厌,干嘛还一起上综艺?”
“都是公司老板逼得,非要他俩炒绯闻。”
公司老板逼得?郁凛风评被害。
“白棠说的?”我咬了口烤焦的鱿鱼,膈得牙疼。
“小李告诉我的。”白叔叔毫不犹豫就出卖了白棠的助理。
我使了使劲,把整串鱿鱼撸进嘴里,鼓鼓囊囊道:“小李?我知道了。”
敢说我男朋友的坏话,一定要记上一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