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戴着厨师帽的爽朗女性很热情地和艾启握手，眼神里满是“今后你就跟着大哥（大姐）我混了”的感觉。
怎么看怎么像女汉子——这就是她给大多数人都会留下的第一印象。事实上不留下这种印象都很难，看着她那一米八的身高……好像还是最早调整身形时候特地降下来过的？
“新人挺精神的，很好。你可以叫我七姐。”
七姐松开了握着的手。艾启暗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姐姐的手劲有点大啊……当然他没表现在脸上就是了。
艾启也自报了昵称。打完招呼之后，百合子放下了果汁，七姐就被百合子推进了厨房——毕竟还有一群等着的客人呢。
虽然客人们都不怎么介意就是了……像“世之岚”这种公会店，在回响大厅还有很多。这种事情经常可以见到。
两人闹腾地接着工作去之后，艾启接着专心于眼前的卤肉饭。虽然甜品是“世之岚”的特色，但也有像套餐饭和寿司牛排这样的主食，以及其他小食。
艾启曾问过店长，店里大多数食物都是店长亲自做的，而他却几乎不在厨房里，这是怎么回事。
而店长给出的回答是，食物都是可以预做的，而厨房里则是有一个专供食物使用的，可以使时间流速减慢99.5%的次元箱，体积超大。
既然食物可以预做，那厨师是做什么的呢？
店长所聘用的其他几位厨师，各自也有自己擅长的料理，所以他们提供一些菜单上的“时令”菜肴。以及，将整个的蛋糕切块装盘，乘汤打冰激凌之类的，定量的活肯定由厨师来做。
这很好理解，蛋糕总不能论片烤吧……
“也不知道店长的烹饪技能是什么水平……这一手卤肉饭，比起星钥做的也是能平分秋色吧，虽然口味上各有特色。”
众所周知，卤肉饭的酱汁应香咸中微带点甜才是。酱汁要有穿透力，能够深入米饭之中，但又不破坏米饭本身的颗粒口感，饭香要与卤肉香各绽其芒才好。
如果店长的烹饪水平是因为开店的原因而高，星钥可能不太一样。并非因为星钥要自己做饭，这和白家的父母有关系。
白家的父母生前经营着一家四星级酒店，而夫妻俩则是自任厨师二十几年，上至邀宾奢宴一百零八主菜，下至当地市井街头传统点心小吃，他们可谓无所不精。虽然离顶峰肯定有一定距离，但凡是他们教出的厨师，都是上过杂志或者电视台的。
也就是说，星钥是兄妹三人中唯一一个受父母厨艺真传的……至少也是在理论上得到了真传，因为她的经验还不足。就算这样，她的水平也足够和店长这种烹饪大师相提并论了。
一想到白家父母，艾启突然狠狠地摇头。很明显，他不愿意想起某些事情，某些曾经发生过的很糟糕的事情。强行集中精神于眼前卤肉饭的美味中去。
两分钟后，美味的卤肉饭已经消灭了一半，雷诺也正好从前台回来。
一到艾启对面坐下，雷诺就直接打开了交易界面，给艾启交易了15币。
艾启看着雷诺认真的表情，只得接收下这比交易。并不是因为雷诺认真才让自己收回饭钱的，而是因为艾启的确不想让店长不高兴。
“副会说，既然是你的话，你直接上去就行了，只要别打扰到店长就好了。”
雷诺说道，似乎他在交代工作一般的语气。艾启不禁开始思考，店长找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为了自己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匆匆进餐完，艾启便和几位平定者打了招呼，穿过前台上了楼。这次副会长对他笑了下，微微颔首。
这一幕被百合子看在眼里。
“……雷诺，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月英居然对店长之外的人笑了？！”
“你说什么？！你告诉我，你瞎了。”
“真的啦，我骗你干什么啊。”
两人脸上写满了惊异，仿佛这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
二楼似乎是被重新布置了一遍，而且壁纸换了一种，底色从青蓝色换成了浅绿色，显得亮堂了不少。
其中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店长，另一个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手上拿着纸笔，面前摆放着几道精美的甜点。这些甜点都以一种充满美感的角度缺了一块，比起完整的样子反而更加好看。
在他们上方，还有一个机械生物在不断改变自身位置。这个机械生物没有肢体，也没有头部，就是个立体的金属框架，中间是发着光的奇妙能量，对准了桌子上的甜品。虽然有一个篮球大小，但总有点像照相机。
艾启一下就认出了这个机械生物的来源。在两人都默不出声的时候，他才敢上去搭话。
“打扰了，店长，and……记者先生。”
讲真艾启有点纠结与该用何种语言向记者搭话。虽然语言在回响大厅里是共通的，一律用的免费的中文语言包，但和白人说汉语，自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好，先生。我叫维斯特恩，英文就是‘西方’的意思。你可以叫我‘西方记者’。”
很标准的汉语发音，但并不像是语言包的作用，应该是本来自己就会汉语，有点闽南口音。
店长也笑道：“终焉空间三大记者之一，西方记者，据说是整个终焉空间里跑得最快的男人。”
西方记者哈哈大笑。“哪里，我也就是跑得快，打起架来我连低我5级的我都不一定有胜算。况且，还有那个跑得最快的女人呢！”
店长让艾启入座，给他倒了一杯茶。“白茶。”艾启一眼便知，但比雷诺喝的香味不同。“银针。”艾启判断道。
店长和西方记者对视了一眼，相继伸出了大拇指。“懂茶即懂雅，今天一定会非常愉快。”店长说道。
艾启丝毫没感觉到大佬的压迫气场，反而每次在店长边上，他都会觉得莫名轻松。他指着上方飞着的机械生物，问西方记者道：“这是赫利俄斯？”
西方记者点头。“没错，但准确说来，这是赫利俄斯Ultimate，比Prime还高一个等级。这么说来，你懂《Warframe》是吗？”
“现实世界里玩过一段时间，但是太肝了就AFK了……”艾启说道。据说其肝的程度比EVE差不多，可谓是个深坑。
他又转向店长：“店长找我来是想说什么呢？”
店长看了西方记者，后者朝上方的赫利俄斯Ultimate一挥手，赫利俄斯就消失了。店长这才开始了话题。
“是想让你参与一个计划。先别急着拒绝，这个计划牵涉到了不少人，各个等级的都有。所以你可以放心，对你而言，这绝对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你只要保证，不会将这个计划的内容说出去就行了。完成了你需要完成的事情之后，报酬会很丰盛。”
西方记者拿出一张A4卡片。艾启读了一遍这张卡片的内容。
这是一张邀请函——或者说是以邀请函的形式所写的一份契约。内容比较多，但基本都是保密条款之类的。简单说来，只要自己签下名，就可以成为“太阳能计划”的一份子。
“太阳能计划？”艾启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很奇怪的计划名字。
“你愿意参与，我们自然会解释。决定权在你，但我们保证不会为难你。”西方记者说道。
契约，是终焉空间的正式书面约定形式，“具有绝对法律效力”。说白了，就和许多漫画和小说中的血契差不多，签了就得做到。
而这份契约的代价，则是：在回响大厅内，违约者可成为PVP目标，可被使用技能且无法进入安全区域。终焉空间系统也救不了你。
艾启看完了整份契约。正在犹豫要不要签下名。且不论自己需要做什么，但只要签下名，艾启感觉，今后的一切就会变得与原来的轨迹大不相同。
看着店长认真的表情，艾启还是决定帮他们一把。他可以感觉到，店长是个纯粹的好人，淡泊且平易近人，这一点就和星烁一样，他没把自己当作后辈，而是自己的朋友。
况且自己在现实世界都那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艾启动起了笔，写下了自己的昵称。这个世界里不用担心昵称的重复，因为重复昵称后面会被加上数字序号，所以以假乱真不了。一旦契约上出现了假名字，这张契约就会爆炸。
讲真，要不是因为契约爆炸对签名者本人之外无效的话，说不定回响大厅会多出很多“人肉炸弹”之类的……
写下自己的昵称之后，契约先是边框变红，接着开始光化。整张卡片表面都泛着光后，契约开始燃烧，几秒之后就化成了灰。
燃烧的火焰并没有任何温度，卡片就这么在艾启的手上消失了。
“额，这就算契约完成了？”艾启问道。这还是他第一次体验这种事情。
店长和西方记者对视了一眼，西方记者回答道：“对，这就已经完成了。”
犹豫了几秒之后，店长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才道：“这个‘太阳能计划’是最早一批升到60级的协定者们共同制定的一个计划。其发起者嘛，是我们‘天岚’的前任会长。”
“咦？”艾启再一次感到了惊异。好像大家都将‘天岚’的前任会长挂在嘴边上，就如同他是个真实存在的都市传说一样。“前任会长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是一个天才，没错，天才。”西方记者沉吟道。“等级不高的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但我们这个等级段的人，都知道他有多伟大。”
“目前为止，终焉空间里许多不成文的规则，都是他提出的。没有这些规则，估计每一个子世界里都是血流成河的场景。”
店长也点头道：“没错，我亲眼看着他建立了跳蚤市场。要是一切交易都通过拍卖行去处理的话，估计大家会交手续费交到破产吧。”
艾启目瞪口呆。跳蚤市场每天的人流量至少达到了好几万，如果没有跳蚤市场的话……
前任会长也太流弊了吧？！
不过，他对此提出了一个问题：“可是跳蚤市场的分区是怎么解决的？等级区域之间有空气墙，这又是怎么处理的？”
店长回答：“你应该没看过回响大厅的地图。跳蚤市场的位置正好就在几大内圈地标的边界相邻之处，而这些区域也分等级开放，所以跳蚤市场才会按等级来划分区域。”
西方记者补充道：“除了跳蚤市场之外，还有合同契约，也是他发明的。”
“合同契约？就是字面意思么？”
“对，与合同类似，但仅限于回响大厅内部有效。”店长点头道。
西方记者解释道：“最早整个终焉空间的贡献点都只能依靠无畏徽章获取，而贡献点又是唯一一种能够延长协定者进入子世界的货币。当时无畏徽章的价格可是高的吓人呢。”
店长聊天般地问西方记者道：“你还记不记得无畏最贵的时候多少钱来着？”
“以贡献点算，当时1比160。那个奸商至少靠这个赚了上千万币的差价。”
“额，那现在呢？”艾启听到那个价格，咽了一口口水。
“能签合同契约之后就在一个星期之内降到1比4去了……现在的价格是1比2.5币。”西方记者说道。
“那一周也是几家老店立下口碑的日子。‘世之岚’也就是那个时候创立的，开业那几天每天可是累得我没停下来休息过。”
西方记者也不住点头。“这一期我采访的也正是几家资格最老的甜品店。”
“得，话题有点走远了……我们的意思是说，合同契约的用途，可以用在协定者租地开店上，也可以用它来定协定者的工作和报酬。所有参与建设回响大厅的工作都能获取贡献点，而合同契约就用来公证这份建设工作。”
艾启深深地点头。“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果然是个伟大的人。”
经济是世界发展的重要指标。发展经济，才能使生活水平提升。要不是街头巷尾琳琅满目的商店，以前的回响大厅绝对不是如此拥有活力。
“有关前任会长的话题，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去谈。我们先谈谈‘太阳能计划’。”
计划本身不是很难懂，但两人还是给艾启解释了二十多分钟。
简单说来，这就是一个让回响大厅的人可以在回响大厅以某种形式沟通现实世界的计划。几乎所有世界里来到终焉空间的协定者，在现实世界几乎都处于“活着一星期，假死一个月”的状态。只要计划实现，那些本来在现实世界里有家室，有工作，生活情况相对较好的人，就可以在终焉空间里处理现实世界的事务。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计划。虽然艾启在现实世界里也做不了什么……但他依旧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计划。
目前技术上的条件正在不断提升。智能手机甚至都成为了终焉空间的官方商品（之前都是人为制造），而专精于科技上的协定者们正在想办法在这个世界里搞出互联网来。
不需要提前用贡献点兑换好在现实世界里停留的时间（这个选项比延长子世界间隔贵好几倍），而是以更低的成本进行自己与现实世界的交流。或许，协定者们可以随时随地在终焉空间里和现实世界的人做沟通也说不定？
“我需要做些什么？”艾启问道。
“很简单。”西方记者回答道。“最重要的当然是保密，因为总有许多厌世的人来到这里，他们甚至不想与现实世界过多接触，然后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你所需要做的，仅仅就是在每次穿梭于现实世界与终焉空间的时候，记下你的一切体验。以及，每次传送之间，你的感觉上有什么区别。”
“……”
“就这样？没别的？”艾启问道。
“暂时没别的了。如果你等级高一些，或者你有技术上的能力，或许你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但目前，就是这样。”店长摊手，表示“仅此而已”。
艾启爽快地答允了这件事。听起来任务不重，而且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去认识一些大佬，一举两得。
……
接下来，艾启向两人，尤其是西方记者询问了许多问题。说是叫西方记者，实际上他是整个终焉空间里最大的情报公会“东西史记”的副会长，可以说是整个终焉空间情报网络的核心人物。
一个服务器在线人数超过一百万玩家，其竞争之激烈可以相比于国内所有一中的学生竞争高考。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终点，但只要你一落后，迎接你的可不是复读，而很可能是退学。
所以，还是要好好了解这个世界，了解每种类型的协定者之间的战斗区别，明星协定者，还有部分子世界里通用及特殊的规则，还有公会间的差异和排名等等，对今后的生活可是有极其巨大的意义的。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西方记者看了看手表，遗憾地站起了身。并不是因为艾启的提问对于这种站在情报链顶端的专业人员不值得浪费时间去回答，而是和西方记者所说的一样，“这是行程问题。”
毕竟一天要采访好多个甜品店的，人家也忙。实际上他挺乐于回答这些基础问题的，毕竟其中包括了许多明星协定者和公会间的八卦。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重启了赫利俄斯Ultimate之后，西方记者离开了甜品店。二楼重新开放，而艾启则是与店长签了一份合同契约，内容是艾启可以留在店里打工。毕竟像上一次那样无所事事只是逛市场的话，有时也是相当无聊的。还不如赚些外快，还可以帮店长一些忙。
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的契约仅仅只是光化就消失了，没有燃烧起来，这让艾启感到奇怪。
“哦，毕竟之前那是前任会长弄的契约……我们不是也给给死去的人烧纸钱么。好多人都是这么签的契约，放心吧。”
“……这契约还挺人性化的。”艾启吐槽道。随后，他就换上了工作服，直接进入厨房工作。
除七姐之外还有两位厨师，其中一位调制饮料的要回现实世界去了。正好艾启对于甜点也有心得，调制饮料也算有自己的秘方。
工作并不枯燥，因为需要调制的饮料种类实在多。至少对于自己的手艺，七姐和另一位厨师还是很满意的。
然而正在艾启工作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店里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V和诺娃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