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了下午五点的位置。
五点，正是下午茶刚结束，而晚餐还没开始的时段。这个时段可以说是店里最闲的时候，也只有这时候店里才有比较多的空位。
晚班的厨师来和艾启换班，他才得以休息一下——其实工作本身一点都不累，甚至有些有趣。
至此，公会里的九名平定者，自己都算是见过了，在回响大厅，或是在现实中。这些在店里打工的其他店员，都是普通的协定者，大多数都和公会里的成员有交集才来工作的。
艾启来到二楼。在二楼的一张摇椅桌上，诺娃躺在一边的摇椅上，枕着百合子的大腿，百合子一边安慰她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另一边，V在和雷诺谈话。虽然看不见诺娃的表情，但三人脸上都不是很好看。
“欢迎回来，发生了什么？”艾启问V道。
“是我们这个子世界的事情，挺糟糕的。”V摇头道。“我们组队进子世界的，‘斩·赤’的世界。阵营战的时候，给对面阵营的压制地很惨，差点给其他协定者针对死。”
“斩·赤红之瞳？”
百合子默默点头。
“按理来讲，阵营战发生这种事情很正常，但问题不在这里。”雷诺补充道。“主要是对面用的手段比较恶心人。你听阿V讲。”
“嗯，情况是这样。”V开始了他的讲述。“一开始是分阵营，阵营可以自己选，但一定要选。我们就选了赤瞳那边，当然选帝国那边的人也不少。”
“结果，‘凋零之红’的人在两边都安排了人，他们一面联合帝国扫荡革命军，同时这边的人刺杀暗杀部队的成员，以及这边的协定者。里应外合，我们给打得很惨。”
“凋零之红”，是一个公会的名字——准确的说，是终焉空间第二大综合型公会。据中午西方记者所说，虽然是第二大公会，但这个公会的声名不是很好，经常仗势欺人，杀人越货什么的。
而进入这个公会的条件也是出人意料的直白：只要你在现实世界里杀过一个人，你就可以进入这个公会。
大多数协定者对这个公会也是敬而远之，除非自己的能力足够强，或者自己是综合排名前5名的公会里的人，他们不一定敢惹。
在终焉空间里，公会也分4种。第一种是综合型公会，这种公会和普通的网游里的公会没什么区别，什么都做，什么人都有。
第二种是PVP公会。就如其名，这种公会专注于PVP战斗，经常混迹于公会战场和角斗场这类能安心PVP但又不会真死的地方。这些地方艾启的等级肯定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也暂时接触不到。自己还没到能进公会的时候呢……
当然这肯定不是他们的主要职责。更多的，他们会在子世界里击杀特定的协定者，通常是由其他人或者公会出钱，然后子世界里遇到了就干掉，等等，杀手。
第三种是商业和技术公会，也就是专注于做生意以及各种专精的人们组成的公会。他们的情报网极广，而且往往在一起行动，进行成品的第一手交易等等。他们属于中立公会，只要不是任务要求对立，基本大家也都愿意和他们和平共处。毕竟他们也有黑名单这种说法。
最后一种就是休闲公会，像“天岚”这样的就是。人可能不多，但大家关系都很好。可能没有什么明确目标，大家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但他们可以说是最享受当下生活的一类人了。
之前西方记者在聊起公会的时候，就重点说了“凋零之红”这个公会。几乎所有公会都对第三类公会保持中立或友好状态，但这个公会除外。掉了什么宝贝的话，他们管你是什么公会，中立与否，就是干。
甚至就连西方记者本人，都被凋零之红的人怼过。当然，都给他跑掉了……
“我们这一边阵营的人，至少给他们杀了一半，活下来的也是代价惨重。”V继续说道。
“枪……”诺娃抽噎着。
“对，还有诺娃的枪，也在战斗的时候被毁了。”
几人沉默，艾启则是不敢说话。既然大家都是这种反应，恐怕这把枪价值绝对不菲。
雷诺叹了口气。
“唉，算了，人活着就好。到时候从店长那里借五十万弄一把就是了。”
的确，如果五十万终焉币能买自己一条命的话，艾启说不定还真的会试图去攒这个钱的。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上。平心而论，这件事和自己毫无关系，也没人要求他做什么。
就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人的遭遇一般。
那么那些被杀死的人呢？一直以来在终焉空间里被杀死的所有人呢？
“一切，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艾启低语道，谁也没有听见这句话。
……
星凌一路快步走着，不断穿过人群。
艾启紧跟其后，却不知为何开始感到疲惫，明明自己连三千米都跑过的啊？
“那个，我们这样真的好么？”艾启几步走到星凌身后一米的位置，紧张地问道。“不该在那里等着救护车和警车到么？”
“如果你觉得一个与我们丝毫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的生死值得我们上课迟到而错过某些关系到高考的考点的话，我们可以留在那儿等着。”
“可是，那个人就要死了啊，救人这种事情……”
“那是你的职责么？我们留下来了，又能做什么？我们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么？”
依旧快步。校门已经隐约可见。巨大的显示屏上显示着7:28。的确，如果他们耽搁在那儿，现在就已经迟到了。
“……不行，我心里觉得过不去，看着一个人在眼前要死的样子。”艾启摇头道。
星凌突然停下，然后一把抓紧艾启的左臂，在艾启的惊愕下强拉着他进了校门。
“你见到在你眼前死的人还不少？”
“不是这个意思，但是——”
“你觉得你留在那儿，又能做什么？你有医疗知识？你会紧急的消毒止血？你会在他的伤口不变得更严重的情况下擅自进行处理？”
“这种事情，我们，什么也做不到，除了报警和120。”
“而且这一切，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仁至义尽，你该知足了。”
艾启无言。自己的确是太弱，力量太小，什么也做不到。他人的生死，的确也与自己毫无关系。
所以，就要在力所能及之余，尽量将这种事情，与自己撇清关系。不能让别人的麻烦，传染到自己的身上。
自己能力不足，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交给专门的人来做吧。
……
几人就这么闷在这里一动不动——就只有艾启一边无声地啜着自己调的奶茶。
雷诺突然站起。“我去找月英谈谈。”
V将其一把拉住。只要不在特定地点，大家都是普通人。
“放心，雷诺。他们没认出我们，我们也没太吃亏。还记得‘调红’一直在吹的那几个种子选手么？就是风雨雷电那四个种子选手？”
雷诺半张口点了头。这四个人是凋零之红25-30级的新秀，据说每个人都可以单挑一个至少35级的普通协定者，他们公会一直在宣传这几个协定者。
“我们干掉了那个‘雷’。”
雷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一秒后他还是坐下了。
“不亏，值了。”他一改口气，称赞两人道。
然而，百合子的态度却与雷诺完全相反。
“对我们而言，我们还是亏了。性价比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一把成长型的满配史诗狙，换一个可能投入了几百万才培养出的能越级干掉高自己七八级的妖孽，这难道还叫不值？”
“没错，就是不值。你一次子世界净赚多少？”
面对百合子的反问，雷诺的气势一下子小了很多。
“运气好的话十几万吧。”
“对，你一个人可以赚十几万，但人家公会至少上万人，就算一半人有赚钱能力，就算一个人一次只赚三万，人家培养一个风雨雷电，和我们买一把狙，有多大的差距？”
雷诺还想嘴硬。“可是从量上……”
“要论量，人家也有人口基数。”百合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从那好几千协定者里，抽出一个这样的种子选手，是什么难事？我们一共才几个人？”
雷诺这才完全闭上了嘴，百合子说得很明白，虽然从量上赚了，但实际损失还是损失，就算伤敌一千，自己肯定是有损的。
闷了至少半分钟，雷诺这才小声地和向百合子与诺娃道歉。虽然对两位后辈非常骄傲，但他也明白了百合子所想表达的意思。
“没事，好在没留下大麻烦。阿V，诺娃，还有天律，你们记得，以后进子世界，多和‘晚餐’的人接触。”
晚餐，全称“终焉的晚餐”，是终焉空间第一大综合型公会。公会成员超过一万四，会长是当今终焉空间战斗力排行第一，而且据说每次从子世界活着回来的人都有补贴拿。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公会了。
水平突出的人，肯定会非常受各种公会喜爱而重点培养，这是必须的。而那些大公会，在庞大的收入情况下，至少还将总收入的40%以上用于培养重点，所以，一把50万的狙，对他们而言可能还真不算什么。
想到这，艾启这才问道：“那把狙，到底怎么才那么贵的？”
V解释道：“成长型的狙，没人知道这种武器的潜力有多大。其实买一把成长型武器就相当于买了一个60级的武器。”
“唔，是这样……”艾启点了点头。“话说来我在子世界里弄到了一个这个。”
艾启取出了那本[Angel Player说明书]。点开物品说明之后，一桌人无不露出了看妖怪的眼神看着艾启。就连诺娃也从膝枕上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技能书的物品说明看。
“我的天……”V感叹道。
“这是欧皇吧……”百合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兄弟牛逼啊！”雷诺伸出了大拇指。
“……”诺娃呆呆地看着技能书，眼角还带着泪痕。
喂喂……大佬们这样的反应会让小弟觉得很方啊。
愣了会儿神后，百合子才反应过来似的，问艾启道：“额，虽然我不知道这样说好不好……但是能不能现将这本技能书借给我们？”
艾启想了想，问道：“它值多少？”
雷诺和百合子对视一眼，给出了估价。
“史诗的觉醒技能书，保守估计一百万以上。如果挂拍卖行，至少可以卖到一百三十万以上。”
听到这个价格，艾启大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早知道觉醒职业的技能书超级贵，但贵到这种程度，自己是完全没想到的。
立时，艾启给出了一个提议。这是他能提出的最好想法。
“我想请你们帮我把这本技能书挂出去。拍卖行不是记名寄售的么，我怕会有风险。”
“到时候，你们需要多少，就从里头取多少，有多的再还给我，如何？”
百合子咽了一口口水。“没问题……需要计算多少利息？”
“利息就免了吧，我还不是很了解终焉空间的市场。”艾启笑道。
毕竟通过公会的渠道去出售这本技能书，比起自己挂拍卖行好多了。至少，不用被扣那百分之五的拍卖费了。
将[Angel Player说明书]交易给百合子之后，诺娃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一定会还上的！谢谢你，天律！”
百合子抚摸着诺娃的头发，诺娃将头埋在了百合子的胸前。好一副姐妹花的场景。不知为何，这场景总让自己觉得好奇怪……
“这就太好了。需要向会长报备一下这件事么？”V问雷诺道。
“这是肯定需要的，而且要和店长和月英也说一下。你现在缺什么资源么？”
艾启想了想，答道：“现在的话应该是要把装备尽量补齐，有空再去靶场练一下枪……话说靶场会消耗子弹么？”
“装备的话到时候你列一个清单，让店长拨点预算给你购置就行了。靶场里子弹倒是会提供，只是你需要门票钱。”雷诺说完之后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等等，靶场不是15级才开放的吗？”
“额，这算系统的奖励吧……事情挺复杂的，不管怎样靶场是可以进了。”
几人一下子又沉默了。“你真的是新人吗……”
……
休息完毕，将事情汇报给了店长之后，大家就继续开始工作了。雷诺和月英一起出门了，大概是去处理技能书的事情。艾启倒是没有被安排晚班，只是被店长邀请晚上10点的时候来店里开个party什么的。
所以他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先去靶场一趟，测试一下新枪。
简单地用完晚饭，艾启便来到了内圈。在跳蚤市场的一端，原先是一片迷雾的地方渐渐变得清晰，展现出了另一侧的跳蚤市场，以及后面那庞大的巨蛋形建筑。
先不提那个巨蛋，就光是这一侧的跳蚤市场，就比拍卖行这一侧的繁华得多。
而且依稀可见一些天真的新人趴在另一边的空气墙上，试图看到这一边的样子。
“……好傻。”
这就是这边所有人的一致评价。当然，也不乏之前也有过如此行为的协定者有这种想法。
这一边的跳蚤市场上售卖的物品，艾启大略看了一眼，竟更多的是消耗品，尤其是各式药水以及手雷等易耗品。这些物品对于艾启而言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等级不够。
所以艾启也没打算在这里多逗留，而是直接走向巨蛋建筑。
然而巨蛋并没有入口这种东西，所有人都是走向巨蛋底部，手一摸墙壁，然后就直接被传送走了。
然而艾启也这么做了，但自己并没有被传送走。手上传来的只有墙壁冰冷的质感。
“不是已经开放了吗？难道是我进入的方式不对？”
进入巨蛋靶场的人还不少。艾启近距离（偷偷）观察了身边一个人的进入方式，发现那个人先将枪可视化，然后取出了身份牌，将身份牌贴到了巨蛋的墙壁上，之后就被传送走了。
于是艾启也仿着做了。但在他的兰卡MK-I刚刚拿出的那一刻，边上的协定者们突然躁动了起来。
“卧槽，兰卡！”
“我的天，是兰卡大佬！”
“兰卡大佬加个好友成不？我抱大腿能力贼强！”
还有双膝突然跪地的。“妈妈，我居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兰卡……”
艾启：“……”
还是别说出来自己的这是MK-I版本的比较好吧……话说来兰卡有这么牛逼么？
的确，中午光顾着问大情报了，却没想着问一些神兵神器之类的事情。当然时间不够也是一个因素，但要是出门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是不是会显得自己火星了？
然而一秒之后，他就放下了这些想法，赶在抱大腿的那个协定者扑过来抱他大腿之前就将身份牌贴在了巨蛋的墙壁上，随后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自己来到了一个非常超现代的空间之中。
四周，以及地板的构成，就如魔方一般，横纵有序。令艾启惊讶的是，居然这个空间里，一切事物皆无影子！
地面是暗蓝色，而地板之间的缝却发着天蓝色的光。天上一个魔方型的太阳发着幽白色的光，将虚无之处全染成了幽白色，但并没有让艾启感受到“阳光”。
艾启所在是一个平台。平台的正前部是一个控制台，左前部是一团红，一团蓝。一眼就能让人明白，红的碰了能回血，蓝的碰了能回复能量。右前方则是一个个浮在空中的大盒子，这就是补充子弹的了。
这时，艾启的眼前现字。
【欢迎来到虚空靶场，平定者。因平定者身份，靶场使用将永久收取95%的费用】
【在靶场内，您可以随意设置所需要生成的练习目标种类、等级及状态。您不会在靶场内感到一切生理不适，精神上的除外。请控制好您的精神稳定】
【靶场规则：无法获取经验值及货币点数，所有物品及非攻击/效果类主动技能将无法使用，且无法以任何形式获得与消耗物品，存储空间被封印。每小时将消耗您的当前等级×40终焉币（0-15级）。靶场内不会死亡，若生命值归零，则会在安全区域内复活】
【所有生成的目标均无生命与情感，且不会流出血液。请放心练习】
“叮”
艾启又看到一条提示，显示自己的终焉币被扣除了38。收费已经开始了啊……
“那么，开始练习吧。是用这个来生成怪物是吧……”艾启走向操作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