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一再重复的一样,在智利领土上穿行最让人愉快的便是当地人的好客。而由于我们这次旅行的与众不同,人们对我俩的热情更是表现到了极致。我在被子里缓缓伸着懒腰,感受着床的舒适,衡量着昨晚晚餐的热量有多高。我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大力神二世”假装轮胎漏气,把我们半路晾在雨中;我们现在躺的这张床的主人劳尔无私地向我们伸出援手;特木科市的《南方报》对我们进行了报道。劳尔是一名看上去不那么勤奋好学的兽医学学生,他用他的卡车把可怜的摩托车和我俩拉到智利中部这个安静的村子里来。说老实话,可能有某个瞬间曾让我们这位朋友后悔认识了我俩,因为我们打扰了他的原定计划。他向我们吹嘘自己在女人身上花了多少钱,接着又告诉我们今晚有人邀请他去一家歌舞厅玩通宵,当然依然是他请客。我们很愿意在巴勃罗·聂鲁达的故土上多停留一天,所以我们跟他展开了一场持久而激烈的讨论,目的是想要跟他同去。当然,最终我们没能去拜访这个有趣的娱乐场所,因为确实有所不便。作为补偿,我们提出想要借宿在此,并且还想吃点儿东西。凌晨一点时分,饥肠辘辘的我们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后来端上桌的无数食物也被我们通通吞进了肚子里。我们还得寸进尺地占领了主人的床,因为劳尔的父亲正在搬家,准备去圣地亚哥市住,所以家里的家具已所剩无几。
阿尔贝托沉沉睡着,早上的太阳也没法将他唤醒。我慢慢地开始穿衣,这对我俩来说不算是一个太艰巨的任务,因为我们睡觉时和起床后在穿着打扮上的唯一区别就是穿鞋和脱鞋的区别。智利的日报是厚厚一摞报纸,而阿根廷的早报却只有寥寥几张,这又是一个显著的对比。但此刻我唯一关心的是今天的日报第二部分用超大号字体印刷的一则新闻标题:
两位阿根廷麻风病学专家
骑摩托车穿越南美洲
接下来是更小一号字体的副标题:
他们此刻正在特木科市并计划造访复活节岛
这便是我们这次勇敢行动的高度概括。我们俩,专家,美洲麻风病学的灵魂人物,曾治疗过三千位病人,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了解美洲所有重要的医疗机构,计划调研整个美洲大陆的医疗情况,正屈尊造访我们目前所待的这座美丽却冷清的小村庄。我们猜想他们应该能衡量出像我们这样的大人物住在这样的村子里需要做出多大的让步,但他们的反应还是大大出乎我们意料。只见全家人立刻聚拢来阅读这篇文章,而报上的其他新闻都受到了漠视。就这样,在这家人的敬仰和簇拥下我们与他们道别,而我现在甚至连他们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之前把摩托放在郊外一位先生的车库里,所以现在得去那儿取车。现在的我俩已经不是那两个艰难地骑着摩托车、不好也不算坏的流浪汉了,而是两位专家,因为人家就是这样称呼我们的。整整一天我们都用来维修和改造摩托车,一位黑发的保姆则不时给我们送上食物。下午五点,房东邀请我们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菜肴,之后我们便辞别特木科市向北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