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有阴晴,门外的细雨随着一阵寒风吹过,雨势骤然停止,而随着滴答声沉浸在往昔时光中的岳天顿时被唤醒。
城隍庙大门紧闭,屋内勉强有些天光,不远处两道鼾声阵阵。谁能说乞丐吃饱上顿愁下顿,岳天无奈一笑。随着天气变冷,寒蝉将要在一个星期内绝迹,这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一道晨光透过墙缝洒落在岳天的脸上,岳天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糟糕。熟话说雨过天晴好姻缘,天放晴了,郭家势必会举行比武招亲,自己细胳膊嫩腿的,如何能够和那些少年俊杰抗争。
暗自沮丧的同时,岳天开始悉悉索索的穿起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轻缓的打开门隙等身子挤过后再度关上。这是岳天每天的惯常行为,怕得就是惊醒里面的两位。一位是风烛残年的“老爹”,一位是妒忌成性的“小弟”。
然而,岳天不知道是,等他走远后——
“老爹,咱们到底还要陪这傻子多久?”一个声音问道。
“快了,马上就要一个厄轮,时机将至!”另一个声音幽幽回道。
城隍庙不远处的河边,岳天手里捏着一个刚脱壳的寒蝉,心有不忍地将鱼钩形状的竹枝穿过它的头部和腹部,然后把鱼线带着鱼饵垂落在平阳河中。
说来奇怪,本来平凡无奇的寒蝉落入河水中却泛起氤氲的红光,用肉眼不仔细观瞧根本看不出来。这一幕岳天已经见了三百多次,但每一次都啧啧称奇。
听一些说书先生讲,这世界充满妖魔鬼怪,只有那些修行者才能降妖除魔。凡人侥幸之下,偶尔才能在小妖幼崽的时候将其杀死,自己杀得不会是某种精怪的幼虫吧。但想起那柳树林里一群嘹亮的“知了”声,岳天好笑地摇了摇头。
岳天耐心的等待鱼儿上钩,心却静不下来,他总是习惯用这个时间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用寒蝉钓鱼是自己想出的妙策,不过却是在“老爹”的无心之语下才想出的,所以自己对“老爹”有点小崇拜。自己是“老爹”捡回来的孩子,对七岁之前的孩童生活完全没有印象,假如不是“老爹”看自己可怜而收留的话,恐怕早已经变为山野里一个无人问津的尸骨或者便便。
“小弟”也是老爹收养的孩子,但是面对“老爹”时的拘谨却多于孺慕。他经常羡慕的看着自己和老爹交谈,心里想必很是羡慕。
“扑啦、扑啦”,鱼扑打水面的声音将岳天拉回现实。一条肥硕的河鲤,甩着扁平的鱼尾奋力地拍击着水面,意要逃脱捕食者的陷阱。但是,此时的岳天为了三人的早餐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只见岳天手腕一抖,暗藏的劲力透过竹竿鱼线径直地作用在鱼的身上,直把鱼眼睛震得外突,哪里还有逃跑的勇气。
这一招“隔线打鱼”是从“老爹”那里学来的,是他看在岳天孝敬的份上才把这式家传绝活教给岳天。在这之前,岳天为了收渔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有时甚至跳进河里。
岳天把鱼提到鱼篓里,摘下鱼钩,收好鱼线。提着鱼篓来到灶台前,开始做起一天的早餐。
从河边提一木桶河水,倒满陶罐三分之二处,首先生火烧水。接着从鱼篓中取出近一尺长的河鲤,放在石头上用砍刀刷刷地剔除鱼鳞。
随着银白色的鱼鳞被清除,鱼身晶莹的肉质顿时暴露在外。而令人称奇的是,鱼头连接着大半个鱼身的肉质都白嫩里透着血红;鱼尾鳍连接一小块的鱼臀,也就是鱼尾巴的肉质却白灰中透着暗黑;只有鱼身一小截是正常颜色的莹白肉质。
但是,面对如此奇异鱼类,岳天却很是麻利的把砍刀持平,举重若轻的一划就将鱼身开肠破肚,取出内脏苦胆,剔除鱼鳃,再用适量河水冲洗整个鱼身内外。将鱼身放平,正反面划上几刀方便入味,再将鱼身从颜色分割的地方拦腰斩断。接着放在有凹槽的案板上,浇上清酒,撒上盐巴还有自配的材料面,留着备孕。
眼见青烟袅袅升腾,架上的陶罐漫着热气,一条三色鱼正在浸制,岳天满意的点点头。
之前,为了赶寒蝉脱壳的天时,自己都没来得及洗漱,正好趁这个功夫解决掉。不然的话,人家大家闺秀和你亲嘴的时候还得忍受你的口臭,岳天心里美滋滋的想到。真可谓是饱暖思YY啊!
岳天见水开滚滚之后,把腌制的鱼顺溜放入锅中,把一个野椒去子切串撒入锅中,盖上锅盖,大火烧开文火细煮,之后就是等待出锅了。
在这等待的功夫,岳天也不闲着,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本小黄书,津津有味的仔细观摩,接着就在一旁的空地上练起书上的把式。
一段时间之后,阵阵香气袭来,勾引的岳天鼻翼抽动,但岳天却坚持做完整个周天。
“提臀、收腹,把腿叉的更大一些。”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传来,却是“老爹”和“小弟”赶饭点准时的到了。见岳天在练功夫,却也没有嚷嚷着开饭,而是亲身示范,这也让岳天暗暗感动。
打完收功的动作,岳天已累得大汗淋漓。但是,看见两人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于是岳天好气又好笑的继续做起厨娘的角色开始分鱼。
把莹白的部分盛在“老爹”碗里,这是老爹的意思,说什么虚不受补。岳天把血红的部分盛在他碗里,他还得和岳天急。
把暗黑少肉的部分舀到“小弟”碗里,这也是老爹的意思,说什么阴命人,只适合吃这这部位。分给他吃血红的部分,他还反问“你想害我吗?”
把血红肉身连带鱼头装在自己盆里,这还是老爹的意思。每次都是这样分鱼,整的岳天感觉挺对不起“小弟”。
即使小弟经常妒忌地偷瞧他和“老爹”聊天,即使他有时看自己的目光就像看猎物,即使他有时候对自己的话很不服从....岳天却从来没有怪责过他。
香气细细,晶莹琥珀的肉质搅动着味蕾,鲜嫩热腾的汤汁熨帖得胃里身上暖烘烘的。此时的岳天认为,即使做个乞丐也要有生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