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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九王爷府老福晋房间内,老福晋正在盘问姜总管。侧福晋在一旁陪坐。

老福晋:“姜总管,当初是让你劝王爷出去散散心,别整日里闷头耷脑的,现在可好,王爷心里长了草,见天儿不着家儿,连我都见不着他了。”

姜总管:“老夫人,这不能怪老奴吧,当初王爷憋闷在家,恶气难出,整日里甩脸子使性子,王府上下都不得安宁,那时老夫人都快急出病了。”

老福晋:“这倒是,可现在他见天儿不着家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姜总管:“但终归王府里不是清静了许多吗?再说,王爷就是脚野点儿,玩儿心大点儿,过一段也就收了心了,不会出大格儿的。”

侧福晋:“你说得轻巧,王爷的魂儿都丢在外面儿了。”

老福晋:“姜总管,你要是把王爷勾到那种下作地方儿,将来招得一身脏病回家,日后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姜总管:“老夫人您可别吓唬我,王爷是个有分寸的人,那种粗人去的地方儿他从来不沾,您放心吧。”

老福晋:“我放心不下!我问你好几回了,你都支支吾吾地不告诉我,王爷到底每天晚上都在哪儿走柳儿呢?”

姜总管:“回老夫人,不是我不说,是王爷叮嘱过不让我跟您胡说。”

老福晋:“谁让你胡说啦?我让你实话实说。”

姜总管:“老夫人,您还听不出王爷这口儿吗?实话实说,就是胡说。河边多青草,不养多嘴儿驴,老奴要是多嘴,这饭碗早晚让王爷给踢喽。”

侧福晋:“可你要见天儿这么在府里欺上瞒下,不说实话,我们也能让你见天儿喝稀的,不给你吃干的。”

姜总管:“哎哟,您这是拿锥子扎我呢,主子们要是合计起来给我穿小鞋儿,老奴也只好解下裤腰带,到后院儿的大枣树上提提精神去了。”

老福晋:“那你到底是说呀还是不说呢?”

姜总管:“您要是真打算不让我活了,那我就说!您要是还打算给王爷留点面子,那我就不说!”

侧福晋:“姜总管,我们娘儿几个是豁出来和你过不去了,您看着办吧!”

姜总管:“我也看出来了,你们这是成心逼我上吊,那我就说,谁让老奴是个没骨头的人呢,而且现在也不想死。”

老福晋:“姜总管,没那么严重吧?你在王府里也呆了三十多年了,我们是拿你当贴心人儿,才找你来盘问,你真忍心骗我们?”

姜总管:“老夫人,其实老奴也是一个好嚼舌头根儿的人,这事儿要搁别人身上,老奴早前院儿后院儿给他叨咕透了,可这事儿不是出在王爷身上嘛,而且他又封过我的嘴,可把我憋屈坏了,我早就想一吐为快。”

侧福晋:“姜总管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姜总管:“夫人,您二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街面儿上的消息不灵通,如今北京城里有一处特别火爆的地方儿,叫梦得轩。”

侧福晋:“这是个啥地方儿?”

姜总管:“它叫一个什么俱乐部,老百姓都叫它乐子铺,是个有钱人寻乐儿的地方儿。”

侧福晋:“是个男人寻乐儿的地方儿吧?”

姜总管:“去的大部分是男人,这家儿买卖的老掌柜的姓马,他儿子是留洋回来的,那个乐子铺里他搬来不少外国的玩艺儿,抽烟儿、打牌,拉洋片儿、看西洋景儿,听音乐、跳交际舞,还有不少洋人儿去呢,可它最拿人的地方儿就是让人做梦,而且梦想成真呐。”

老福晋:“还有让人白日里做梦的地方儿?”

姜总管:“有呀,为啥王爷的心病到那儿就治好了?那天我们俩一去梦得轩,喝茶听曲儿王爷心里还烦着呢,可一到后院儿一看,您猜怎么着?满院儿跑祖宗,咱又回到大清国了……”

九爷自从迷上了相思豆,见天儿往梦得轩跑,有多少银子也架不住大把地撒呀。王爷府里老福晋吃不住劲儿了,她向姜总管发难了。

姜总管无奈,只好把九爷鬼迷心窍的事向这帮女眷们抖了个底儿掉,这一下几位奶奶们犯了愁:硬劝吧,九爷的脾气谁都知道,说不定拱上火来发飚也是备不住的事;闭眼吧,又不能眼瞧着偌大个王爷府让这个小妖精给败了。最后还是老奸巨滑的姜总管出了个主意,不如把小妖精纳了妾,王爷收了心,财产也保住了。到时候,老姐儿几个捏咕这个小妖精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老福晋听了大喜,决定亲自给王爷涂眼药,让姜总管负责敲锣边。

九王爷果然被说动了心思,一脑门子心思想娶相思豆。于是他让姜总管备了一份厚礼前去梦得轩提亲。

这天,姜总管到梦得轩刚说明来意,张公公就把他的包袱捅破了:想把“社会财富”据为己有?门也没有哇。你知道相思豆值多少钱?多少王公大人们惦着她呢?就连我们这些阉人们看着她都解闷,你们想把她霸了走?!那是不可能的事!肯定是王府里那几个女人没憋好心思吧?

姜总管被说得没脾气,但受人之托,该怎么说还得怎么说。他找到了马老板,挑明了九王爷想纳相思豆为妾的心意,让马老板开个价。

马老板到底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知道这是王府给他出了道难题,硬扛吧,给他出个天价,这就得罪王爷了,日后下什么家伙都备不住;如果不挡吧,王爷真把这棵摇钱树挖走,马家的梦得轩就塌了一半的腰。

马老板把这道难题直接推给了相思豆,并且拦住了姜总管,让王爷亲自上门点人。

袁世凯府,袁世凯坐在太师椅上,手捻胡须。

大姨太和马文虎不解地看着袁世凯。

大姨太:“为什么?”

袁世凯:“夫人不明白,那个孙中山让俺去南京就任大总统,这是他的调虎离山计啊!南京就像大海,俺就是大海上的水上浮萍没有根基,北方是俺多年经营的地盘儿,一旦离开便失去依托。如此这样,俺经营多年的所有一切可就全完啦。”

大姨太:“要说也是。”

马文虎:“那总得快刀斩乱麻,不能总这样下去呀。”

袁世凯:“我是拙人自有妙计。文虎,你到新兵营去一趟,告诉他们抓紧训练,我要给宋教仁演一出戏。”

马文虎:“是,大人。”

袁世凯:“回头再把曹锟和曹汝霖叫到我这儿来。”

马文虎:“是,大人。”

马文虎立刻带领着四个卫兵走出袁府,跳上马车,向军营驶去……

九王爷、格格和张公公来到香妃宫。相思豆从屋里迎出来,她穿了一件旗袍,显得妩媚动人。

张公公:“老奴就留步了,二位慢走。”

格格:“这是一个挺好看的后花园。”

相思豆迎上前:“九爷来啦,小姐好。”

九王爷:“香姑娘,这是我妹妹,她非要来看看你。这位就是香姑娘。”

格格:“果然是美丽动人呀,难怪哥哥的魂儿都不在了,在家里一会儿都歇不住。”

相思豆:“小姐过奖了,屋儿里请吧。”

进了屋,三人围桌落座。

相思豆:“九爷,饭菜都准备好了,现在上吗?”

九王爷:“上吧,我一进门儿就饿了,今天吃什么?”

相思豆:“口蘑肥鸡,羊肉炖菠菜豆腐,鸭条儿熘海参,煮干丝,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丝。”

九王爷:“好吃好吃!妹妹,这都是御膳房的食谱儿,手艺非常地道。”

格格:“哥哥都在这儿吃熟了,怪不得家里的菜总是不对口味。”

相思豆示意下人们开始走菜。

在秀玉房间,秀玉正和小金宝说话。

小金宝:“秀姐,我都不想理这个曹长官了,你能不能再把他接收回来?”

秀玉:“你可别胡说了,咱们都是被人挑的份儿,还兴咱们自个儿来回倒腾?”

小金宝:“那是姐姐还生我的气,不肯帮我。”

秀玉:“快别说了,咱们是好姐妹,你用不着心里过意不去,比曹长官好的主儿有的是。”

小金宝:“说得是呐,所以我着急呢。好姐姐,你帮帮我吧。”

秀玉:“我帮你什么?你又憋什么鬼心眼子呢?”

小金宝:“不知姐姐听说了没有,‘花月红’前天傍了一位贝勒爷,人又年轻又大方,当天晚上就送了她一个鹦哥绿的扳指儿,据说值好几百两银子呢,哪像曹胖子那么小气,送我一块手绢儿自个儿还老拿回去擦汗呢。”

秀玉:“你这孩子就是人小鬼大,哪能占便宜的事儿都赶上你呀?”

小金宝:“姐,咱不是拿你当亲人儿才跟你掏心窝子话嘛,你可不许看不起我。”

秀玉:“死丫头,咱们都是在这锅里吃飞来食,谁看不起谁呀?谁不想着发财、想着早攒点儿私房钱,好回家寻个踏实男人过日子?”

小金宝:“姐,我可跟你想的不一样,我这辈子也不想回家,这世上哪有踏实男人哪?这么些年你还没悟出这个理儿?”

秀玉:“男人要是没什么钱,守着个有钱的老婆,就会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小金宝:“姐,你可想得太逗了,男人有钱,财大气粗欺负你;没钱,他心里憋气,照样儿耍大老爷们儿脾气。这些臭男人我可算看透了!”

秀玉:“那你还打算在这儿呆一辈子啊?”

小金宝:“对呀,这儿吃香的喝辣的,人家拿咱当大小姐供着,多好啊!”

秀玉:“你这开始说梦话了吧,你就没有人老珠黄的时候?女人的小脸儿看不了三年五载,到时候你就会从大小姐变成老妈子了。”

小金宝:“当老妈子干粗活儿我可不干,我这人就是能上不能下,享过福了就吃不得苦。”

秀玉:“这由得了你吗?这是命!再漂亮的女人也有头发白的时候。”

小金宝:“姐,你怎么不懂我的话呢?磕磕绊绊活到四十岁,是一辈子;没心没肺活到十八岁不也是一辈子吗?我要是哪天早上睁眼照镜子,看见自己一脸双眼皮儿,我就把所有的私房钱全花光,然后就一头扎进筒子河,找王八爷就伴儿去。”

秀玉:“你这个小金宝儿,骨子里还是个有今儿没明儿的狠人儿,你要是个男的,非是土匪不可。”

小金宝:“对,姐,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要是个男的,如果没生在钱堆儿里,我就杀富济贫,当两天绿林好汉,然后被人贴墙上砍掉脑袋,热热闹闹走完一生,来世睁眼又是一条好汉。”

秀玉:“快别说了,你这孩子脑子里进鬼了,赶明儿我叫几个姐妹把你按地下给你掐一回后脖梗子吧,要不你鬼迷心窍儿,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小金宝:“姐,姐,我怕了,赶明儿我一定说人话,你们千万别整治我。哎哟,功夫不早了,曹胖子该来了,姐,我回屋呆着了啊。”

梦得轩前厅茶座里,格格孤零零留在茶座里喝茶。留声机里放着西洋音乐,舞池里空荡荡的。马文龙走过来。

马文龙:“小姐吃好了?”

格格:“吃好了。你是这里管事儿的?”

马文龙:“是,我叫马文龙。请问小姐芳名?”

格格:“我叫婉琪。公子是留洋回来的?”

马文龙:“是家父逼我出洋学习,已经回来一年了,现在帮着家父开了这么个俱乐部。”

婉琪:“那马公子坐过大轮船、见过大海啦?”

马文龙:“轮船都让我坐怕了,我在大海上吐了三天三夜,直吐得天蓝蓝、海蓝蓝,分不出哪儿是天哪儿是海。”

婉琪:“那你可太幸福了,我曾跟着庆亲王上天津卫看了一回小火轮儿,我都差点儿跑去当水手,在海上漂呀漂,多舒服呀!”

马文龙:“等你翻出苦胆来,就知道什么是苦海了。人是在陆地上活着的,漂在海上会晕船的。”

婉琪:“我小时候在家和姜总管比着转圈儿,姜总管转得天旋地转,都站不住脚了,我还能跑到书房画荷花呢,所以我不会晕船。”

马文龙:“我能请小姐转圈儿吗?”

婉琪:“你请我转圈儿?什么意思?是要带我去坐大轮船吗?”

马文龙:“不是,是因为现在这支舞曲是一支转圈儿的曲子,叫华尔兹。我可以请小姐跳舞吗?”

婉琪笑着:“我可不会转,这是洋人的规矩吗?”

马文龙:“对,外国小姐都喜欢跳这种转圈儿舞,我可以教你。”

婉琪:“好吧,你可不许把我转晕喽。”

二人走向小舞池。马文龙拉起了婉琪的手。

婉琪:“你不用拉着我,我不会摔倒的,你先转吧,我跟着你转。”

马文龙:“这个舞就是要拉着手的,你把这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好,现在咱们一起转。”

两人随着音乐的节拍跳起来。很快,婉琪的脚步就变得轻盈起来,看来,她还真有转圈儿的天赋。

马文龙:“看来女人真是天生就会跳舞。”

婉琪:“我要是一个人转,转得还快呢。”

马文龙:“一个人转,那叫西班牙舞,这个舞我还不太会。”

婉琪:“西班牙是个什么地方儿?”

马文龙:“西班牙是个养牛的地方儿,那儿的小伙子都是牛仔,除了喜欢和姑娘们跳舞,就是和牛打架。”

婉琪:“那他们都是乡下人?城里人跳舞都是手拉手的,对吧?”

马文龙:“小姐真聪明。”

这时,曹锟从外面走进来。他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在舞池中兴奋得又叫又笑的婉琪吸引住了他,他转身走进了茶座坐下来,看着这两个跳舞的年轻人。

马文龙和婉琪跳累了,走回茶座坐下。马文龙招呼服务小姐给婉琪续上茶,然后起身向曹长官走去。

马文龙:“曹老伯,有两天没见着您了?今儿得空儿过来坐坐?”

曹锟:“这两天总理府的事儿特别多,各省的草头王都在致电闹事儿搞独立,段总理拘着我们这帮老人儿,见天儿开会,好容易得了闲儿,我就跑过来放松放松。”

马文龙:“我把小金宝儿叫过来,陪您解解乏?”

曹锟:“今儿我不要那个小亲戚儿了,我看这个洋学生挺好,今儿我就点她吧。”

马文龙:“老伯可不敢乱想,这是一位格格呢。”

曹锟:“格格?那不就更有意思儿了吗?梦得轩儿都聘得起格格坐台了,看样子大清国真是完了。”

马文龙紧张地解释道:“老伯您误会了,格格是到这里来玩儿的。”

曹锟:“那正好啊,我也是来玩儿的,让她玩儿我吧。要多少钱,开个价儿吧。”

正巧,小金宝从后院走过来,看见了曹锟。

小金宝:“哎哟老爸爸,你可真稳得住神儿,还在这儿喝茶呢,我在后边都快急死了。”

马文龙起身凑上前去悄声说:“快,快把老东西弄走吧,老家伙喝多了在这儿胡说八道,快把他弄后院儿去。”

小金宝:“那我今儿晚上省事儿了,回头我再灌他两杯,老家伙就剩打呼噜了。”她向曹锟走去,“老爸爸,你两天没露面儿,都想死我了,咱们走吧。”她过去一屁股坐在曹锟的腿上。

曹锟:“想我?想我兜儿里的钱吧?你这个小甜嘴儿,杀人都不翻白眼珠儿。”

小金宝:“老爸爸,你可真俗,闺女什么时候看见过您的钱包儿啊?”

曹锟:“你这个甜嘴儿小妖精,别再给我灌迷魂汤了,今儿我可得省着花,这点钱我准备送给对面儿那个洋小姐。”

小金宝回头看了看坐在茶座里的格格:“我说你这个老花贼怎么走不动道儿了呢,敢情儿又瞄上新相好儿的啦?”

曹锟一把推开她:“知道了就好,躲远点,老爹今天要找个格格玩儿玩儿。”说着,起身向婉琪走去。

小金宝赌气扭身离去。

马文龙连忙对格格说:“婉琪小姐,是不是上后院儿看看你哥哥去?”

婉琪:“为什么?”

曹锟:“你是个格格?”

婉琪:“你是什么人?”

曹锟:“我是一个军人,有幸认识小姐我很高兴。”

婉琪:“我不认识你。”

马文龙:“这个我知道,不过婉小姐千万不要生气,曹老伯酒喝多了一点儿。”

婉琪:“我没有生气,我觉得他圆头圆脑挺好玩儿的。”

曹锟:“格格的话太对我心思了,我也觉得格格挺好玩儿的。”

婉琪:“你才好玩儿呢。”

曹锟:“好好,我好玩儿,格格陪老夫玩玩儿吧。”

婉琪:“你那么笨,会玩儿什么?”

曹锟:“格格错看老夫了,老夫会玩儿的花样儿挺多呢。”

婉琪:“你会转圈儿吗?”

曹锟:“转圈儿?就像你们俩刚才那样儿?老夫当然可以抱着格格转圈儿。”

婉琪:“那不行,我们各自转,看谁转得多、转得快。”一边说着一边向舞池走去。

曹锟跟在婉琪后头。

婉琪在舞池中转起来,她转得很漂亮,也很高兴,不停地笑起来。

曹锟看得色眼迷离,也开始围她转起了圈。

张公公走到马文龙跟前。

张公公:“大公子,要不要把九王爷请出来?这个老曹在这儿也太胡闹了。”

马文龙:“看来还不碍事,千万不要惊动九王爷,您去后院儿把家父请来吧。”

张公公:“好的,我这就去。”转身离去。

曹锟跟着婉琪转圈,渐渐有点头晕目眩,酒劲儿也上来了,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婉琪更是咯咯笑个不停。

曹锟在地上赖了一会儿,看着小格格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马文龙过去扶起了他。

马文龙:“老伯,我看您累了,后面歇着去吧。”

曹锟:“不累。小格格,现在开始我抱着你转圈了。”

婉琪:“你这个笨老头儿,你做梦吧!”

曹锟:“老夫到梦得轩来就是来做梦的。躲开,谁也别拦着。”扑过去抓婉琪。

婉琪灵巧地躲开,闪到了马文龙身后。马文龙护住了她。

马文龙:“老伯,您别折腾了,歇会儿去吧。”

曹锟不依不饶地:“小亲戚儿,你往哪儿跑?我就是要折腾,折腾折腾我的小亲戚儿!”

马文龙厉声道:“曹长官,你不要太过份了!”

曹锟一下愣了:“贤侄,你这是干什么?你难道还要打我吗?”

马文龙:“请你给我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冒犯您!”

曹锟:“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是你什么人吗?”

马文龙激动地:“她是,她是,是我女朋友!我不许你再碰她!”

婉琪奇怪地看着马文龙,并不作任何解释。

曹锟一下泄了气:“嗨,早说啊,老夫从不跟良家女子逗闷子,好歹咱不都是有头有脸儿的人儿吗?那算老夫有眼无珠,得罪你了,大公子。”

马文龙松了口气:“没关系,老伯,我知道您是开玩笑。”

曹锟:“开玩笑?对,是开玩笑,是这个小格格拿老夫开玩笑。”

婉琪又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

曹锟:“你不要笑,小格格,将来你们新婚大喜的时候,老夫一定要去闹洞房啊,到时候你可得留神点儿。”

婉琪脸刷地红了:“你胡说八道!”

马老板和张公公走过来。

曹锟抱拳作揖:“万福兄,老弟多有得罪,你儿媳妇儿把我已经骂得够呛了。”

马老板:“儿媳妇儿?”

马文龙:“父亲,这位格格是九王爷的妹妹;婉琪,这是家父。”

婉琪低身施礼:“马老伯。”

马老板慌忙摇手:“免了免了。老曹,咱们后面儿喝茶去。”

曹锟:“好好,让他们玩儿吧,老哥哥,敢情你也是头一次见这媳妇儿呀?够俊的。”

马老板和曹锟向后院儿走去。

马文龙:“婉小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婉琪:“我觉得挺好玩儿的。马公子,刚才看你好凶哟,你会打人吗?”

马文龙:“我也不知道,但是刚才这老家伙真把我气着了。”

婉琪:“我觉得大公子生起气来也蛮威武的。”

马文龙:“我这人遇事儿沉不住气,让小姐见笑了。”

婉琪:“刚才大公子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此话可当真?”

马文龙慌忙起身:“不敢不敢,我是情急之中顺口胡说,小姐千万别生气,我这儿给你赔礼了。”

婉琪:“我要是当真呢?”

马文龙:“小姐千万不要耍我,马某不敢作非分之想。”

婉琪:“可你既然作了非份之说,引得我有了非分之想。”

马文龙:“小姐饶了我吧,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吗?”

婉琪:“那好,马公子请告诉我你何罪之有?”

马文龙:“我,我,我出言不逊,得罪了小姐。”

婉琪:“你出尔反尔,才是得罪了我呢。”

马文龙:“我本意是想救小姐,免受尴尬,想不到弄巧成拙,反而冒犯了小姐。”

婉琪:“为何不救人救到底,成全人间花好月圆?”

马文龙:“马某实在不敢高攀,请小姐不要生气。”

婉琪噘起嘴来:“我倒真是生气了!马公子以为我是轻浮浪人吗?”

马文龙:“不是不是,绝对不是,马某虽男女经验不多,但也见过不少轻浮浪人。”

婉琪:“那你看我是什么人?”

马文龙:“小姐是美丽端庄的淑女。”

婉琪:“那是公子已有家室了吗?”

马文龙:“小姐别误会,马某还没有成家。”

婉琪:“那是大公子看不上我啦?不想和我交朋友了?”

马文龙:“绝对不是,我只是怕小姐一时冲动,将来后悔。”

婉琪:“如果这是一见钟情,我还会后悔吗?”

马文龙:“马某真是三生有幸,总怕这是在梦里。”

婉琪:“梦想成真不是人间最大幸福吗?马公子还是不肯答应我吗?”

马文龙:“我答应,从今天起,我愿追随小姐左右,作你的忠实奴仆。”

婉琪:“马公子,这不是我逼你的吧?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马文龙:“不是不是,是我真心愿意。”

婉琪:“那你会对我好吗?我可比不上你们这儿的小姐们。我很笨,又任性。”

马文龙:“小姐就别再考验我了,要我把心撕出来给你看吗?”

婉琪:“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可以喝一杯酒庆祝一下吗?”

马老板房间。马老板和曹锟在喝茶。

曹锟:“老哥,我现在已经酒完全醒了,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惹事儿了。”

马老板:“哪里哪里,我知道曹老弟心如炭火、底气旺盛,是个多情的人儿啊。”

曹锟:“说实话,万福兄,有时我真想像张公公他们那样儿净了身儿,作个太监,瞧着眼前成群的美女,心如枯井,啥动静也没有。”

马老板:“那人间少了多大乐子呐。”

曹锟:“可你知道我这人,一瓶小酒儿下肚儿啊,拱起心火来恨不得给天底下所有的漂亮妞儿都包了圆儿,有时候做出点儿不着四六儿的事儿,你可千万给我多担待点。”

马老板:“你还没惹出什么大娄子来,就别净说客气话儿了。”

曹锟:“到底都是老朋友不是,那我就找小金宝儿挠痒痒儿去了,我有点下身儿发紧。”

马老板:“去吧去吧,我看你早憋不住了。”

曹锟摇摇晃晃来到小金宝房间外面,趴在小金宝的窗户前,用手拍打着。

曹锟:“小亲戚儿乖乖,把门儿开开,老爸爸回来,带来……咦?小金宝儿,你没在屋吗?”

小金宝:“哪儿来的老家雀儿?敲错门了吧?”

曹锟:“这个小金宝儿,生我气啦?快开门,老爸爸给你赔不是来啦。”

小金宝从床上爬起身。

小金宝:“我爸爸三年前就在乡下饿死了,要不梦得轩里也没有我这只飞来凤。”

曹锟:“哎哟,我的小苦人儿,快开门儿,让老爸爸好好疼疼你。”

小金宝坐在床上哭起来:“我爸爸要在世,哪儿能让我受这个气?我真是命苦啊!”说完,哇哇大哭起来。

小金宝房间门外,曹锟听了一愣,又趴在窗户上听了听。

曹锟:“嗨,我怎么这么倒霉呀,碰上这么个扫帚星。好,好,小金宝儿,你心狠,再不开门儿,你这个爸爸也没有了。”

他听了听,里面仍然哭声不止,也不搭理他,只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小金宝在房间里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忙起身去开门偷看,她已立刻变成了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小金宝悄悄拉开门,走廊那头曹长官转过身来,小金宝立刻哇地大哭起来,并回手砰地关上门。

北京哈德门内,百乐门舞厅里,舞池里彩灯闪动。袁克定与一位女士跳着慢四步。她被习惯地称作何三小姐。

袁克定:“这个宋教仁让家父非常为难,所以这次一定要请三小姐出马解决他。”

何三小姐:“我知道了。价钱呢?”

袁克定:“价钱好说,但要干得漂亮,而且不能用中国人。”

何三小姐:“这我就不明白了,袁大公子。”

袁克定:“因为只要是中国人出手干的,就会有人联想到家父,而找个洋鬼子,别人就会以为这帮革命党得罪了洋人,是洋人下的黑手。钱上不成问题,关键是要把事情办好。”

何三小姐:“袁大公子就放心吧,你我合作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罗宋咖啡屋,中年洋人罗尔逊独自坐在咖啡屋的一角,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不住地看着眼前的红男绿女。

何三小姐走进咖啡屋,转来转去看见坐在角落里的罗尔逊。只见罗尔逊穿着一件又瘦又短的破西装,皮鞋上还打着一块大补丁。

何三小姐走到罗尔逊身边:“可以嘛?”

罗尔逊:“可以,小姐,请坐。”

何三小姐:“谢谢。”

凯瑟琳走过来。

凯瑟琳:“何三小姐,欢迎您。好多日子没看见您啦,真高兴。”

何三小姐:“谢谢。”

凯瑟琳:“喝点什么?”

何三小姐:“两杯红葡萄酒。”

凯瑟琳:“请稍等。”

何三小姐掏出烟盒,递到罗尔逊面前。罗尔逊不客气地接过一支。何三小姐自己也拿起一支点燃。

何三小姐:“看来罗尔逊先生很需要钱。”

罗尔逊:“如果不需要钱,我就不会答应你干这种有可能掉脑袋的事。”

何三小姐:“你要多少钱?”

罗尔逊:“两千大洋。”

何三小姐:“讲定啦?”

罗尔逊:“我还有个条件。”

何三小姐:“说吧。”

罗尔逊:“我要求先付我一千定金,为了便于收藏,你要把这一千大洋折合成黄金交给我。”

何三小姐:“就这样讲定啦,明天晚上九点钟在什刹海交给你。”

罗尔逊:“就这样讲定啦。”

何三小姐:“不过,罗尔逊先生,我们丑话说在前面,你如果拿到钱,骗了我,你可知道我会怎么办。”

罗尔逊:“我们美国人说话是讲信誉的,我以上帝的名义向你保证。”

何三小姐:“OK!”

外交部长曹汝霖在府上和众姨太太们围坐在一起。客厅的大圆桌上放着各国的小国旗。姨太太们懒洋洋地看着一本正经的曹汝霖。

曹汝霖色迷迷的眼睛看看姨太太,大模大样站起身。众姨太太们飞眼打量着曹汝霖,不明白其中何意。

曹汝霖:“诸位亲爱的姨太太,今天将诸位亲爱的姨太太请到客厅,是曹某人怜香惜玉爱护你们啊。外面世道很乱,这都是国家大事,你们不懂。曹某人为你们众位亲爱的姨太太整天提心吊胆,心里面没有一刻安宁。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的贞洁,曹某人的名誉不受污辱,曹某人特为众位姨太太准备下了保护伞。”

众姨太太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哎哟,你就别这么多废话啦,有话说,有屁放,赶紧说完,麻将桌上还等着我们呐。”

曹汝霖:“好,好,好。”

众姨太:“快说,快说。”

曹汝霖一本正经地看着面前的姨太太们,拿起一面英国旗:“啊,众位姨太太,这是什么?”

众姨太嘻嘻哈哈地:“花布。”

曹汝霖无可奈何地:“糊涂,忒糊涂,没见过世面。”

众姨太:“是嘛,做旗袍倒是蛮好看的。”

曹汝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这是一面英国旗,英国旗的标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米’字。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说英国人有米吃,天天吃米饭,天天吃米饭身体就好,体格就壮,就能保护咱们,世界上哪个弱的不怕强的?”

曹汝霖放下英国旗,拿起一面日本旗。

曹汝霖:“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姨太:“烧饼。”

曹汝霖:“除了穿就是吃,这是日本旗,白布上边这个大圆饼,是太阳不是烧饼。千万别小看了这块画着大圆饼的白布,要是有土匪闯进来,举着这块白布他们就不敢动你们,乖乖地逃跑,记住啦?”

众姨太:“还有什么一块儿说。”

曹汝霖又拿起一面美国旗:“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姨太:“床单。”

曹汝霖无可奈何地:“那你们就穿、就吃、就睡。告诉你们,这一脑门子皱纹,脑门子皱纹边上的这堆麻子是美国旗,有了这几块布挂在门上,只要是中国人就不敢闯进来。”

众姨太伸伸懒腰、七嘴八舌:“说完了嘛?累啦,该去打麻将啦。”

曹汝霖:“好,好,好!打,打,打!你们这些女人可真是麻烦。”

忽然,门外枪声大作,一片喊杀声,吓得众人不知所措,众姨太更是惊恐万分,有的钻到麻将桌下,有的钻进条案下面。

曹汝霖大喊:“来人!来人!”

一个卫兵推门跑进屋。

卫兵:“报告!次长!”

曹汝霖:“外面是怎么回事?”

卫兵:“袁宫保的部队兵变啦。”

曹汝霖:“赶快把旗子都给我挂上!快,快,多挂几面!”

卫兵:“是。”说完,转身跑出。

曹汝霖看着钻在桌下、沙发下的十分狼狈不堪的众姨太,暗自笑起来。

九王爷府老福晋房间老福晋和侧福晋在说话,看得出来老福晋很生气。

丫鬟立在门口。

老福晋对丫鬟:“你去把姜总管找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丫鬟:“是,老夫人。”转身跑下。

侧福晋:“姐姐先不要着急上火,等姜总管来,事情弄清楚了,咱们再想对策。”

老福晋:“人家真要算计咱们,怕是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对策。”

姜总管正在房间的床上,闭目盘腿打坐。

小丫鬟碎步跑进门,气喘吁吁。

丫鬟:“姜总管!姜总管!”

姜总管一惊,慢慢抬起眼来:“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咋咋蹦蹦闹猫呐?把老夫的魂儿都吓掉了。”

丫鬟:“姜总管,老夫人召您说话儿呐。”

姜总管慢悠悠地下地,穿鞋:“说话儿就说话儿呗,你这么连呼带喘的,我以为皇上要登基了呢。”

丫鬟:“姜总管,您快去吧,老夫人生气啦!”

姜总管:“这小丫头儿,生气有什么可怕的?天上哪块云彩不下雨呀?谁还没个打雷的时候儿?再说也不一定非是我去顶雷呀。”

丫鬟:“姜总管,您快去吧,老夫人点名儿找你呢。”

姜总管起身走着,边走边说:“去就去吧,老夫一去,自会是春风化雨。”

老福晋房间。姜总管进门施礼。

姜总管:“二位夫人,老奴给您请安来啦。”

老福晋:“您就别费事啦,赶紧进屋坐吧,我有话问你呢。”

姜总管:“回老夫人,老奴站惯了,也算活动活动身子骨儿,有什么话,二位夫人尽管说,老奴这儿洗耳恭听着呢。”

侧福晋:“姜总管,账本儿你看过了吧?”

姜总管:“回夫人,账本儿是我昨儿给老夫人送来的,当然看过了,而且烂熟于心。”

老福晋:“既然你看过了,就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姜总管:“怎么回事不是在账本儿上白纸黑字儿写得清清楚楚吗?”

侧福晋:“账,我们姐儿俩是看明白了,可这八千两银子的去处儿,你总应该给我们交待个清清楚楚吧?”

姜总管:“夫人,老王爷在世时,老夫的责任就是只管造账,不管用途。老王爷不在了小王爷当家,花多少钱老夫也只是记下账,没有半两银子私入怀里,请老夫人明察。”

老福晋:“姜总管你误会了,我们姐俩儿没有怀疑过你的为人,只是现在我们孤儿寡母,没了铁杆儿庄稼,全靠变卖祖宗留下的这点儿玩意儿度日,可王爷忽然这样日出斗金地使钱儿,是不是有人在算计我们?”

姜总管:“回老夫人,算计不敢说,有人帮着花钱倒是实有其事儿。”

侧福晋:“你是说梦得轩儿里的那些婊子们?”

姜总管:“夫人,九爷的脾气您应该了解,他是个用情死性的人,天女散花的事儿可不会干,往一个人身上涂金抹银倒是备不住的事儿。”

老福晋:“那你说我们可怎么办?这么下去,家不是很快败了吗!”

姜总管:“老夫人,九爷是您的儿,您应该管教才是。”

老福晋:“我管得了吗?老王爷撒手前立有遗嘱,不许我们女人管男人的事儿,这都是学了宫里的规矩,不许太后参政。这个家里的男人就只有你了,你也是王府的老奴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姜总管:“老夫人抬举我,我充其量只能算半拉男人,姜不才七岁净身儿进宫当了太监,十七岁被老王爷要到王府当差,转眼已混得牙松腿软,头发都没几根儿了,一个废人说话都不如老娘们儿好使,老夫人又指望我什么呢?”

侧福晋:“姜总管,梦得轩是你给九爷搭的桥,如今王府的门槛儿都快捐到窑子里当柴烧了,你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姜总管:“二奶奶的话也太狠了,老夫都想把自个儿劈了点了天灯,让给王爷消愁解闷儿的是我,王爷开心了落下埋怨的是我,府上亏空了找个替罪羊宰了的,还是我,干脆让老夫出门儿找块南墙撞死得了,奴才也算以身殉职。”

老福晋:“姜总管,这个家里两个小的都不听我们的话,由着性子甩大鞋,您就别再拐着弯儿地拿话挤兑我们俩啦。”

姜总管:“老夫人,奴才好歹在王府里喝了半辈子汤,虽不敢说饭好也得念叨碗香啊,咱还敢挤兑您这二位掌勺的人?”

侧福晋:“姜总管就别磨牙了,我们姐儿俩找你来,不是想听你诉苦,而是想跟您讨个主意,就算看在老王爷面上,您帮帮我们姐儿俩。”

姜总管:“主意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主意一冒出来,老臣也觉得是个馊主意。”

老福晋:“您说吧,我们姐儿俩听听。”

姜总管:“九爷迷上了梦得轩的姑娘相思豆儿,让他收心断情别再扔钱,恐怕除了老天爷谁也办不到,不如把这位相思豆儿小姐娶回来纳了妾,这样儿,王府的银子不但可以完璧归赵,兴许还可以带入一笔嫁妆,到时候就是这位小狐狸犯硌,您老二位细用点心思,捏鼓她一个小妖精儿,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侧福晋:“可九王爷还没有明媒正娶、迎过正席,就纳一位小婊子为妾,岂不是让世人贻笑大方?”

姜总管:“要不怎么老臣也觉着这主意有点儿馊呢?”

老福晋:“我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侧福晋:“姐姐气糊涂了吗?这难道还是好主意?如果王爷真的晕头,开锣打鼓把这位小婊子迎进门,我们姐儿俩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老福晋:“妹妹错了,主意还是不错的主意,只是我们不给那个小婊子名份,我们只不过是要把她招进门、圈起来,这样王爷也收了心,王府也不再散外财。”

侧福晋:“那我们给她个什么名份呢?”

老福晋:“我看就叫她贴身大丫头吧。”

姜总管:“哎哟,还是老夫人圣明,只是不知道这个相思豆儿肯不肯入套儿。”

侧福晋:“这就要看姜大总管和梦得轩的交情了,还有您倒转乾坤的嘴上功夫。”

姜总管:“既然两位夫人这么抬举我,老夫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什刹海。

罗尔逊在什刹海边踱来踱去,等候何三小姐。

何三小姐乘坐马车走过来。马车停下,何三小姐跳下马车。

马车夫:“是,小姐。”

罗尔逊迎上前来:“哦,何小姐,你来晚啦。”

何三小姐掏出怀表看了看:“还差一分钟。”

罗尔逊:“定金带来了吗?”

何三小姐打开提包,掏出黄金:“这是定金。”

罗尔逊接过黄金,放在口袋里。

何三小姐又从包里掏出手枪,交给罗尔逊:“把这个给你,这是五发子弹。”

罗尔逊接过手枪,试了试:“何小姐,我想试试它的性能。”

何三小姐:“你,你要干什么?”

罗尔逊用手枪对着何三小姐,何三小姐不明其意地看着罗尔逊。

罗尔逊:“本来我只想图财不想害命,可是你昨天的话提醒了我,我要不杀死你,我就没有办法用这笔钱回到美国去。”

何三小姐:“别干蠢事,把枪放下。”

罗尔逊:“NO,NO,何小姐,去和上帝见面去吧。”

何三小姐用手一指:“有人来啦。”

罗尔逊一回头。何三小姐趁机上前将罗尔逊的手枪打下。罗尔逊自知上当,转手与何三小姐交起锋来。两人你来我往,何三小姐不敌罗尔逊,渐渐处于下风。罗尔逊一拳打到何三小姐,迅速捡起地下的手枪,对准何三小姐,刚要开枪,突然有人在背后将罗尔逊打晕在地。

巡捕房里,罗尔逊接受了英国巡捕查尔斯的审讯。

查尔斯:“罗尔逊先生,请在这上面签字。”

罗尔逊:“好吧。”他在供诉上签了字。

巡捕房另一间办公室内,查尔斯坐在办公桌前,何三小姐被带进办公室。

查尔斯站起身来:“何三小姐,请坐。”

何三小姐:“把我怎么办?”

查尔斯打开抽屉,把金条和手枪放在桌上:“何三小姐,这两样物品你可以收起来啦,物归原主。”

何三小姐:“不问问我的来历吗?”

查尔斯:“何三小姐,我没有必要向你问什么,因为你是受中国官方委托来干这件事的,不可能提交法庭审判。”

何三小姐笑了笑。

查尔斯:“宋教仁是个很有影响的人,何三小姐来干这件事,很有胆量,本人甚为钦佩。只是小姐看错了人,物色了罗尔逊这样一个流氓。”说完,他哈哈大笑。

何三小姐不知所以然地看着查尔斯。

查尔斯:“小姐,你此事如果让我去办,明天也许是后天,可能就成功啦。”

何三小姐:“警官先生,你这是开玩笑吧?”

查尔斯:“不不不,何三小姐如有兴趣,我们可以谈谈这笔交易。”

袁世凯府内,袁世凯和徐世昌正在下象棋。袁世凯长久地望着棋盘沉思不语。

徐世昌:“宫保,该你走了。”

袁世凯:“徐大人,您没听见什么动静吗?”

徐世昌:“什么动静?”

袁世凯:“枪声,好像有人打枪。”果然,外面隐隐地传来枪声。

马文虎跑进来。

马文虎:“大人,打起来啦。”

袁世凯兴奋地:“好!徐大人,我们继续下棋吧。”

徐世昌:“宫保,你在搞什么名堂?”

袁世凯:“我在大展鸿图啊,徐大哥。”

入夜,西郊万牲园畅观楼宋教仁住宅外,街上突然响起枪声,枪声夹杂着士兵们的喊叫声,他们砸门脸、抢行人。

市民们吓得惶惶不安。

宋教仁已经睡下,听见大街上的枪声,急忙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枪,黑着灯躲到门后,侧耳细听。

大街上传来“袁宫保走啦!我们没人管啦!抢啊!烧啊!”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宋教仁住宅大门外,从车上跳下袁克定和八名侍卫,上前急敲大门,大门打开,守门人探出头。

守门人惶惶不安地:“谁?”

袁克定:“宋先生在吗?”

守门人:“在,在。”

袁克定:“赶快去带我见宋先生。”

守门人:“请,请。”

袁克定带着卫兵走进大门。守门人急忙将大门关紧。

卫兵守护在院里,袁克定急急走向宋教仁居住的房间。

宋教仁卧室。袁克定走到宋教仁卧室前,上前敲门。

宋教仁在黑暗中吓得不知所措。

宋教仁:“谁?”

袁克定:“是我,袁克定。”

宋教仁急忙打开门,袁克定闪身走进来。

宋教仁:“发生了什么事?”

袁克定:“宋先生,兵变啦,赶快跟我走。”

宋教仁:“上哪儿去?”

袁克定:“您先到六国饭店躲一躲。”

宋教仁:“好,好。”

袁克定:“宋先生,请。”

袁克定拉着宋教仁急忙走出屋外。

守门人打开大门,袁克定和宋教仁跳上马车。卫兵紧随其后,马车向六国饭店驶去。

袁世凯府内,袁世凯坐在大躺椅上烫着脚。

大姨太端过人参汤,递到袁世凯面前。

大姨太:“大人,该喝人参汤啦。”

袁世凯接过参汤喝下:“嗯。”

马文虎走进来。

马文虎:“大人。”

袁世凯:“外面怎么样?”

马文虎:“已经闹起来啦。”

袁世凯:“嗯,通知保定和天津,让他们也跟着一起闹,闹得越凶越好。”

马文虎:“是。”

袁世凯:“告诉下面的人,伤点人没关系,可保一国平安嘛。”

马文虎:“明白啦。”

袁世凯:“嗯。下去吧。”

巡捕房办公室,查尔斯和何三小姐继续谈着交易。

何三小姐:“为什么要帮我?”

查尔斯:“NO,NO,不是我要帮你,是请小姐帮我。”

何三小姐:“帮你?”

查尔斯:“我马上就要调任回国,我想买几件古玩字画拿到伦敦,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遗憾的是我的本钱不够。”

何三小姐:“开价多少钱?”

查尔斯:“五千银元。”

何三小姐:“说定啦。查尔斯先生的胃口不小啊,不过没问题。”说完,把桌上的手枪拿起来,放进兜里,拿起原来给罗尔逊的金子,递给查尔斯。“这金条就作为定金。”她走到书桌前,拿起查尔斯的笔,写了点什么,“这是我的地址,成功之后,到这里去取其余的赏金。”

查尔斯:“我们一言为定!”

六国饭店外,袁世凯身穿便服从马车上走下来。几个身穿便服的女侍卫紧紧跟在袁世凯的后面。

他们径直走到楼梯,两个女侍卫留在楼梯把口处,其余几个跟着袁世凯走上楼梯。

袁世凯和女侍卫来到306房间站住。

守候在门口的两名士兵见袁世凯走来,急忙敬礼。

袁世凯昂首挺胸。一个士兵将门打开。

宋教仁见袁世凯走进来,大喜过望,上前迎住。

袁世凯:“教仁兄,让你受惊啦。”

宋教仁:“外面情况怎么样?”

袁世凯:“北京的政变已经基本平息,只是天津、保定等地的兵变愈演愈烈,袁某命曹锟正在平息各地的兵变。”

宋教仁:“北方的形势我已经看到,此时宫保南下是有困难的。”

袁世凯:“北方的秩序不易维持,这正是袁某暂时不能南下而坐阵北京的原因所在。”

宋教仁:“这点不难理解,只是这些人竟敢如此胡闹,背后怕是有什么背景吧?”

袁世凯:“难道教仁兄还怀疑袁某的为人吗?”

宋教仁:“袁大人的为人自有公论,只是为了南行之事就安排了这么一出好戏,倒真是用心良苦啊。”

袁世凯:“教仁兄不要误会,袁某极愿南行,只是待袁某把北方的事情料理好之后即可启程。”

宋教仁:“您也不要这么为难,我即刻电告南京临时参议院,袁大总统南下之事尽可迁就,以稳定北方大局。”

袁世凯:“此事就有劳宋专使了。”

宋教仁:“我一定尽快把袁大总统的意思转告南京临时参议院。”

袁世凯:“为确保宋专使的安全起见,还望宋专使尽早离开北京。”

宋教仁:“我的安全不用担心,宋某自投身革命起,就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袁世凯:“世凯素来敬仰教仁兄这样的革命志士,明天袁某一定派专人护送教仁兄返回南京。”

宋教仁:“那我就客随主便了。”

六国饭店。宋教仁的房间亮着灯。宋教仁走到窗前。

楼下黑暗处,查尔斯举起手枪,冲着宋教仁就连发了一梭子子弹。

楼上宋教仁应声倒地。

楼道里有人高喊:“有刺客!”

几个便衣从楼里冲出来。

查尔斯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何三小姐躲在暗处,冲着查尔斯的背后连连开枪。查尔斯一头栽倒在地上。

赵警官等人冲到查尔斯尸体旁,用脚踢了踢。

赵警官:“妈的,是个洋鬼子,死啦。”

宋教仁房间。袁克定等人冲进来。

宋教仁捂住胳膀,靠墙坐在地下。

袁克定:“宋大人,怎么样?”

宋教仁:“袁公子,袁世凯要杀我,完全可以到这里来动手,用不着在外面打黑枪。”

袁克定:“宋大人,您误会了,刺客是个洋鬼子,是个英国人。”

宋教仁不解地:“英国人?他人呢?”

袁克定:“被我们的卫兵打死了。”

宋教仁:“你们这是借刀杀人,然后又杀人灭口!”

袁克定:“宋专使,您这是想到哪儿去啦?还是赶紧去看看伤吧。”

何三小姐府。袁克定坐在何三小姐家客厅里。

何三小姐为袁克定递过去一杯红酒。

袁克定接过酒:“三小姐,这次又让宋教仁逃过去了。从此北京就没了安宁,父亲又多了一个仇人。”

何三小姐:“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杀掉?”

袁克定:“现在已经不能再下手了,宋教仁已经躲进朋友家,而且他已派人联络了革命党。公开下手,父亲的敌人就不是一个宋教仁了,那时孙中山、黄兴等人问起罪来,麻烦就大了。”

何三小姐:“那怎么办?”

袁克定:“宋教仁是个麻烦人物,此人非杀不可,而且只能暗杀,所以你还得帮我找刺客。”

何三小姐:“我就知道你不会就此罢手。”

九王爷府。姜总管由外面进来,只见金贝勒和汤贝勒两位爷坐在门房里。他们见姜总管进来,主动迎上去。

金贝勒:“姜总爷,您回来啦?”

姜总管:“金贝勒、汤贝勒,今儿得闲儿,过来串串门儿?”

汤贝勒:“姜总爷,我们哥俩是见天儿得闲啊,九爷这些日子忙什么呢?我们哥俩过来好几趟了,都没见上面儿。门房儿进去通报有一袋烟的功夫儿了,您再给递个话儿,九爷要是真忙,我们二位就不进去了。”

姜总管:“您二位爷找九王爷有事儿啊?”

金贝勒:“也没什么急事儿,就是不知道九王爷是不是要谋划什么大动静儿,我们哥俩怕落了空。”

姜总管:“要是这样儿,二位爷请放心,九爷近些日子就是办些私事儿,加上近些日子身子骨儿有点欠安,也就没再联络二位爷。”

汤贝勒:“那麻烦姜总爷再去给通报一声,就说汤贝勒、金贝勒想九王爷了,过来说说话儿。”

姜总管:“得嘞,二位爷稍候,我去去就来。”说完,向里院走去。

九王爷卧室外。姜总管走来,见门房和丫鬟在门外聊天说话。

姜总管:“嘿,你们俩怎么跑这儿扯闲篇来啦?”

门房:“回姜总管,有客人来找王爷,我刚才通报了一声,王爷应了一句就没动静了,也不知是又睡过去了,还是怎么着,我没敢离地方儿就候着呢。”

丫鬟:“王爷早起才回来,都快睡一天了。老福晋让我什么时候王爷醒了,请王爷过去吃饭呢。”

姜总管:“你们这俩棒槌,倒真实在,就不能敲敲门,问问王爷醒了没有?”

门房:“回姜总管,奴才不敢,王爷没醒透,脾气大着呢。上次庆王爷来,也是奴才去禀报的,敢情九爷还在梦里呢,一甩手把夜壶甩奴才脑袋上了,你说我招谁惹谁了,能不长记性吗?”

姜总管:“那得分时候儿,谁让你赶上王爷心里烦的时候儿呢?没瞧这些日子九爷脾气透着柔顺,这时候儿你院儿里唱戏,他都会跟着哼小曲儿。”

门房:“奴才可没那么大胆子,还是请姜总管亲自去通报吧。”

姜总管:“嘿,你还真有个别扭劲儿,王府里怎么净养你这道号的废物点心呀?去吧去吧,别在这儿招蚂蚁了。”

九王爷房间。九王爷还躺在炕上。姜总管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姜总管悄声地:“九爷,还没醒过盹儿来呐?”

九王爷翻过身来:“醒了,我刚才做了个好梦。”

姜总管:“梦见和香姑娘在香妃宫里唱戏呢吧?”

九王爷一骨碌爬起来:“哟,姜总管,你可真成半仙儿了,我梦里的事儿你都断得出来。”

姜总管:“是九爷脸上挂着笑模样儿呢,除了香姑娘,谁能让王爷心里这么舒坦呀?”

九王爷:“还是姜总管了解我,啥事儿都瞒不过你的眼。”

姜总管:“九爷,起吧,我伺候您穿衣裳,您喝口茶,提提精神儿,金贝勒、汤贝勒二位爷在门房儿候着您有会子了,您见见他们吧。”

九王爷:“不见,他们没啥大不了的事儿,我一会儿要出门儿呢。你去告诉他们,我昨儿晚上烟抽多了,今儿嗓子眼儿发紧,不想见客说话,你就说九爷改日请他们二位爷喝酒。”

姜总管:“九爷您还是见见这二位吧,您有日子没搭理他们啦,这二位爷可是好人,对您那份儿情义可是没挑儿的。”

丫鬟伺候九王爷穿好了衣裳,他接过丫鬟送进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嘿,你这话说的,好人我就非得都搭理吗?您就替我搪一回吧,说九爷心里想着他们呢,改日再聚。”

姜总管:“得,我听您的,那我就说九爷昨儿晚上熬鹰来的,没解过乏劲儿来呢,改日去他们府上再会朋友。”

九王爷:“行,就这么说吧。”

姜总管欲起身离去,又被九王爷一声唤住:“等等,姜总管,你一会儿去账房给我支一千两银子,我今儿晚上要使钱。”

姜总管有点犹豫地:“王爷,您不是前儿刚支过钱吗?我怕老福晋她……”

九王爷不高兴了:“我使自个儿的钱,难道还要听别人咳嗽吗?”

姜总管:“那不能够,您敞开儿使,这个家您是打旗儿的,谁能拦着您呢?”

九王爷:“知道就好,姜总管,我有一个妈就够了,您就别再婆婆嘴了,我使钱的事儿你就别跟老太太提。”

姜总管:“老奴明白了,回头我把钱给您送过来。”

九王爷府门房。金贝勒和汤贝勒在低头抽闷烟儿,门房儿在旁边伺候着茶水,姜总管快步走来。

姜总管:“对不住,对不住,让二位久等了。”

金贝勒:“怎么着啊姜总管,九爷起了没有啊?”

姜总管:“还没有呐,九爷有点乏力,还在炕上歇着呢。真对不住二位,您今儿就先请回吧,王爷说改日请你们喝酒。”

汤贝勒:“别拿话填和人儿啦,九爷要是腻味我们哥儿俩就明说,让我们也好有个眼力见儿。”

姜总管:“汤爷,您别多心,九爷就是嗓子眼儿有点发紧,现在不想说话。”

金贝勒:“那您就好生伺候着,得空儿的时候捎句话,就说我们哥儿俩心里惦着他呢。他见天儿晚上熬鹰,有顶不住劲的时候,我们哥俩可以给他换换手,别伤了身子骨儿。走吧,汤爷,今儿我作东,咱哥儿俩‘都一处’吃烧麦去。”

金贝勒、汤贝勒从王爷府里出来,向当街走去。

姜总管跟在后面停住了脚。

姜总管:“二位爷,您好走着,改日得空儿再过来聚。”

汤贝勒:“姜总管您回吧,留神脚底下,王府的门槛儿可高。”

姜总管一脸苦笑,声音有点变声儿:“二位爷,慢走啊,老奴就不抬腿儿啦!”

九王爷房间。婉琪一阵风地扑进来。

婉琪:“哥,你今儿晚上还出去吗?”

九王爷:“当然出去啦。”

婉琪:“你去哪儿?”

九王爷:“那还用说吗,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婉琪:“还是去梦得轩?也不换个地方儿新鲜新鲜。”

九王爷:“妹妹错了,这北京城里我还找不出第二个我愿意去的地方儿。”

婉琪:“今天晚上马公子要带我去西交民巷跳舞呢。”

九王爷:“怎么样,马公子人还不错吧?”

婉琪:“这一点我还要感谢哥哥呢,他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不是哥哥带我去梦得轩,我不知道在哪儿才能碰上他。”

九王爷:“不过,说实话,我却不赞成你们来往太密,我总觉得这些吃洋饭儿回来的人,有点假模假式,而且骨子里看不起祖宗。”

婉琪:“可他看得上我呢,他对我是真心的。”

九王爷:“不要相信男人,男人嘴上说的不一定是心里想的。”

婉琪:“可我看哥哥对香姑娘倒是心里想的比嘴上说的还好。”

九王爷:“那不一样,妹妹怎么能跟香姑娘她们比呢?她们终究是卖笑之人,是供男人们取乐儿的。”

婉琪:“这么说哥哥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她们喽?”

九王爷:“骨子里我是看见她就酥了,她是个可爱的小玩意儿,太招人稀罕了。”

婉琪:“难怪人说玩物丧志呢,哥哥离开香姑娘就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

九王爷:“我是男人,我怎么荒唐都可以,你是女人,切不可太过放浪,不能太没规矩。”

婉琪:“规矩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定的、管着女人的,我偏不要听这些,我和马公子是真心相好。”

九王爷:“好好,我不管你的事,反正马公子看样子倒还像是个老实人,不会欺负你。”

婉琪:“倒是我会欺负他呢,他对女人真的不像哥哥那么有经验。”

姜总管走进屋来:“王爷,您要的钱给您准备好了,梦得轩接您的车到了,在外面儿等着呢。”

九王爷接过钱:“那我先走了。”说完抽身就走了。

一辆汽车停在梦得轩门口。

马文龙和张公公从梦得轩里走出来。

马文龙:“张公公,我今天晚上陪婉琪小姐去英国使馆参加一个酒会,可能晚些回来,这里的生意你多照应着点儿。”

张公公:“大少爷,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拿不准主意的事儿,不还可以到后院儿问马老爷子吗。好好玩儿你的去吧。”

马文龙:“那拜托了。”他拉开车门,低头钻进车里。汽车启动,开走了。

张公公刚要转身走,一辆马车疾驶而来,停在门口,曹锟从车上走下来。

曹锟:“张公公,您太客气,还大老远儿迎出来。”

张公公:“曹长官,您现在是稀客了,我还以为您上别地儿玩儿顺了脚,忘了咱梦得轩儿呢。”

曹锟:“哪儿能呢,我是拿您当娘家人儿了。怎么样?张公公,马老板最近没再聘点儿新人儿?”

张公公:“您自己进去瞅瞅吧,我看这些姑娘都是一天一个样儿,全像新来的,都跟天仙儿似的。”

曹锟往里走着:“你个老花眼,分得出什么好赖人儿来。小金宝儿在吗?”

张公公停住脚:“哎哟,曹长官,您要是奔她来算是白跑道儿啦,她不在。”

曹锟:“她上哪儿去了?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嫁人了吧?”

张公公:“那倒没有,张大帅看上她了,给她在西单羊肉胡同号了一处房,她搬过去先住些日子。”

曹锟:“噢,她被人包了月儿了,这个小没良心儿的,她为了躲我,跟我治这么大气。”

梦得轩。张公公随着曹锟走了进来。

张公公:“曹长官,您先这儿歇会儿,喝口茶,我给您点一位姑娘去。”

曹锟:“我用不着你了,我还是上秀玉房间喝茶去吧。”

秀玉房间。秀玉正在镜前化妆。曹锟走了进来。

曹锟:“玉儿,我来看你来了。”

秀玉转头起身:“曹大人,您要是来寻相好的,就不用在我这屋儿里耽误功夫了。”

曹锟:“瞧瞧这个小宝贝儿,心里还在生着我的气呢。玉儿,过去我让你受委屈了,今儿我是特意来找你赔不是的。”

秀玉:“不敢劳您大驾,我心里怕着您呢。”

曹锟想过去搂抱秀玉,被秀玉闪开了:“瞧瞧这个小可怜儿,看着多让人心疼啊。”

秀玉:“怕是让人头疼吧?”

曹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叹了一口气:“玉儿,你也不饶我吗?”

秀玉:“那不能够。”这时,丫鬟把茶送进来,然后退了出去。“曹大人,您先喝口茶吧。”

曹锟低头喝茶:“我就知道玉姑娘心眼儿厚道,不会像那小花狐狸似的拿老夫开涮。”

秀玉:“曹大人,玉儿不过是命苦,当着个人尽可夫的差事,怎敢拿客人开涮?”

曹锟:“老夫和你也算是熟客了,那个小花狐狸勾我花了不少冤枉钱,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秀玉:“这我倒不敢妄想,只要曹大人日后待人能够客气一点儿,我心里就知足了。”

曹锟:“这话从哪儿说起呢?”

秀玉:“我是怕曹大人日后再见了可心的人儿,又会翻脸掏出枪来吓唬我,玉儿身子骨儿不太好,夜里常做恶梦。”

曹锟拉起了秀玉的手:“玉儿,是老夫该死,日后老夫再有犯浑的时候,我就拔出枪来把自己毙喽。”

秀玉:“曹大人说笑话,您知道,青楼投缘图的本是个虚情假意,这样云雨起来大家都是个乐子,您要是翻脸无情、带气上阵,伤肝害脾不说,您恐怕也玩儿不痛快。”

曹锟:“玉姑娘所言极是,老夫这回对你完全是真心真意。”

秀玉:“真心真意倒也让玉儿后怕,曹大人能装个笑面虎,玉儿心里也就知足了。”

曹锟:“这话儿怎么说的,老夫真心真意倒让玉儿后怕啦?”

秀玉:“真心真意容易让人有盼头儿,人有盼头儿日子过得就艰难了,不如虚情假意弄个眼前乐儿。”

曹锟:“这话说得可真绝情,难道玉儿是盼着老夫会赎你出去添房做个姨太太?”

秀玉:“玉儿哪儿敢有那种想头儿?再说我们姐妹都吃惯了百家饭,真想做个正经人也难了。”

曹锟:“这话说得可太对了,老夫要是个婊子,也愿意笑迎天下客,风流千万家,谁愿意总跟着一个人屁股后头打转儿呀?”

秀玉:“所以我说呢,虚情假意才是真,青楼的缘份都是露水夫妻。”

曹锟:“对对对,老夫图的就是个久旱逢甘露,干柴遇烈火,风风雨雨,甜甜蜜蜜,醉生梦死,花天酒地。”

秀玉:“那好,曹大人先歇会儿,我去后厨给您叫几样可口的小菜儿来,咱们今儿晚上就喝它个一醉方休。”

曹锟:“好好,今儿晚上老夫一定要好好把酒喝透了,解解乏。”

秀玉起身:“那我去去就来,您先歇着。”

梦得轩伙食房。厨师们在掂勺炒菜,忙得热火朝天。

张公公在外间添盒配菜,吩咐下人们给各屋送去。

秀玉走进来。

秀玉:“张公公,您这是给哪屋送的?”

张公公:“这是给香姑娘选的酒菜儿,九王爷来了。”

秀玉:“香姑娘真是好福气,碰上这么一位兜儿里有钱、又有情有意的王爷。”

张公公:“还得说是香姑娘功夫好,九爷刚来的时候也是炸着刺儿难伺候着呢,现在被她修理得像个乖儿子似的。”

秀玉:“那也得说是人家是有情有意的主儿,真是嘎杂子琉璃球儿,再修理也只会招来一肚子气。”

张公公:“曹长官今天没为难你吧?”

秀玉:“没有,我没想到他还真心回头来找我,来这儿耍的大爷还是图新鲜的多,恋旧的少。”

张公公:“那还得说玉姑娘是个招人的小宝贝儿,老朽是个废人都净想着往您屋儿里钻呢。”

秀玉:“去你的,您就别起哄了。我今儿晚上给曹大人叫桌狠菜,让他好好破费破费,您一会儿让下人们给我送过去,再备一坛子陈年老酒。”

张公公:“这事儿你让丫头捎个话儿来不就行了,你还亲自跑一趟。噢——,我明白了。”

秀玉:“您明白什么了?”

张公公:“小金宝以前伺候曹胖子,凡是亲自下厨点菜,都是让厨子们手下多上点盐,好让客人口渴叫水多喝酒,这样儿她晚上就少受些折腾。”

秀玉:“我可没那么多鬼心眼子,再说菜我也还得吃呢。张公公您记菜单吧。”

张公公:“得嘞,老朽听着呐,您说吧。”

秀玉:“红焖肘子,清蒸膏蟹,剁椒鱼头,小竹笋炒腊肉,烧划水,烧肚当,熏肘花小肚,老豆腐羊肉丸子汤。”

玉姑娘报一句菜谱儿,张公公向后厨唱一句,声音此起彼伏,煞是好听。末了,张公公转过头来。

张公公:“玉姑娘,您这备的是几人席呀?”

秀玉:“双人席按八人席准备,要不怎么叫破费呢?曹大人真心想回头,也得花点银子铺道儿不是?”

张公公:“话儿是这么说啊,只怕是他又要记帐啊。”

秀玉:“那就不是我的事儿了,马老板不是有话嘛,姑娘们只管铺张,不管收费。”

张公公:“玉姑娘还真是个明白人儿,您回屋儿候着吧,我一会儿就让人把酒菜儿送过去。”

秀玉:“那拜托了,张公公。”

张勋府。张勋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七姨太在一旁伺候着他。

七姨太:“大人请喝茶。”

张勋睁开眼:“不喝了,我要更衣。”

七姨太:“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

张勋:“我要进宫看看皇上。”

七姨太:“大帅怕是要去看看娘娘吧?”

张勋:“放你的狗屁,你这个小贱人!”

七姨太委屈地:“我也是为大帅着想,大帅近来总是夜不归宿,回到家来也是饭量见少,精神不好,人也瘦了,我是怕大帅身子骨儿吃不住劲,才提个醒儿。”

张勋:“你这个小贱人就别吃醋了,我真的是要去见皇上。”

养心殿。溥仪和隆裕太后并肩而坐。

载涛、载振坐在溥仪身旁。

张勋趴在地上,号啕大哭,声如牛吼。

张勋抬起头来仰望着皇上和太后:“老臣虽为民国官员,但始终不忘大清,没有一天不思念着皇上和太后的。”

溥仪:“你就是那个不剪辫子的定武军张勋吗?”

张勋:“臣张勋,跪请圣安。皇上真是天资聪明。”

溥仪:“朕差得很远,朕年轻,知道的事挺少。”

张勋:“本朝圣祖仁宗皇帝也是冲龄践祚,六岁登基呀。”

溥仪:“朕怎么比得上祖宗,那是祖宗……”

隆裕太后:“张辫帅,还是站起来说话吧。”

张勋起身:“谢太后、皇上。皇太后不忍为了一姓的尊荣,让百姓遭殃,才下诏办了共和。谁知办的民不聊生……共和不合咱的国情,只有皇上复位,万民才能得救。”

溥仪:“朕年龄太小,无才无德,当不了如此大任。”

隆裕太后:“张大帅,你是大清国的功臣,是不忘故主的忠臣,劳您驾还惦着我们娘儿俩,但如今大势已去,还政于清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张勋:“皇上、太后,老臣虽为民国官员,但我仍保存着辫发以示永久纪念,每日老臣洗发之时就好像看见了皇上和太后。”

溥仪:“张辫帅,辫发犹存,忠心可见啊。”

张勋从脑后拿过尺长的小辫:“老臣有豚子三个,我均不许剃发以报国恩。”

载涛冷笑地道:“张辫帅,你称哲嗣为豚儿,可是豚儿蓄发不是叫豚尾嘛,然而皇帝也要蓄发,你说豚尾,此话未免有失检点了吧?”

张勋自知失言,吓得再次跪倒在地:“老臣有罪,老臣有罪。皇上的辫子是龙尾,皇上的辫子是龙尾!”

隆裕太后温和地:“皇上的辫子是龙尾,而爱卿你带甲数万,也不愧为万马之中之虎将,爱卿的辫子,也是虎尾啊!”

张勋泪流满面地:“谢万岁龙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裕太后:“张辫帅,国家到了这一步,是大清寿数已尽,也只能这样了。辫帅回去吧,好自为之。”

张勋:“皇上、太后,日后有用得着我张勋的地方儿,我张勋还是皇上、太后的老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隆裕太后:“回去吧。”

张勋:“皇上、太后保重,老臣告退了。”

香妃宫里,九王爷和相思豆已酒过三巡。

九王爷兴致很高,面色微红:“香姑娘,你今天又准备了什么节目?”

相思豆:“今天我想给九爷唱个小曲儿,不知九爷喜欢不喜欢。”

九王爷:“小曲儿?喜欢,喜欢,太好了,就是没怎么听过,是酸曲儿吗?”

相思豆:“不是,是个悲调儿,是我小时候在家乡,我们那儿的姑娘思春时爱唱的一首小曲儿。”

九王爷举杯:“好好,为思春的姑娘们干一杯。”

相思豆起身表演,唱道:“荷花枯焦在水面飘摇,梨花朵朵含笑在枝头,太阳刚落山,月儿又上柳梢头,我的梦里人儿啊,我又怎能舍得让你走……”

九王爷听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情不自禁地拍起巴掌,喝起彩来:“好!好!”

王爷府门外。一辆汽车从远处驶来,在王爷府门前停下。

马文龙从汽车上下来,拉开车门。婉琪打扮得像个交际花儿,伸腿从汽车上下来。

袁世凯府。袁世凯在屋里踱来踱去。袁克定、马文虎等人看着沉思的袁世凯。

袁世凯:“这个张勋还跑到宫里哭诉去了!就是皇上,如今他能动我袁某一根毫毛吗?”

袁克定:“这个张勋到处散布要复辟的谣言,闹得人心惶惶。”

袁世凯:“张勋这个人早晚是老夫的后患,可杀不可留。克定,要想办法除掉这个妖怪。”

袁克定:“张勋手握重兵,出门护兵不离左右,杀他并非易事。”

袁世凯:“我就知道你还办不了大事,去把赵秉钧给我找来。”

袁克定:“是,爹。”

袁世凯府。袁世凯和赵秉钧相对而坐,袁世凯微笑地看着赵秉钧。

袁世凯:“赵总理,我今天召你来是有件秘密的事交给你去办。”

赵秉钧:“哦?”

袁世凯:“去把张勋干掉!”

赵秉钧:“什、什、什么?”

袁世凯:“有困难?”

赵秉钧:“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吧,秉钧有一句话不知……”

袁世凯:“你是我的心腹谋士,有话但讲无妨,说吧。”

赵秉钧:“张勋不能杀呀!”

袁世凯怒气冲冲看着赵秉钧:“张勋孤傲自大,妄自为尊,不除掉他日后要坏大事。”

赵秉钧:“大总统,张勋为人刚正,说实话,不骗人,虽然有些鲁莽,但是个血性汉子,他和三国的张飞一样,大总统不成大事则已,如若要成大事,这个人不但不能杀,还要重用才是。”

袁世凯:“哦?”

赵秉钧:“世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张勋是您小站练兵时的心腹爱将,如果现在杀了张勋,势必造成人心不稳,在北洋军中造成混乱,还请大总统思之再三。”

袁世凯:“依你之见,我应该怎么办?”

赵秉钧:“依我之见,大总统对张勋应在炭敬和冰敬之间,选择炭敬。”

袁世凯:“此话怎讲?”

赵秉钧:“冰敬乃寒冷之意,敬给张勋一块冰,无疑给张勋一个反大总统的借口。炭敬火之意也,有了这块火炭,张勋即使是块石头,也能把他烧化,是块冰也能把他化成水。用当今一句文明词儿,这就叫联络感情。”

梦得轩马老板房间,马老板在抽水烟。马太太坐在太师椅上。

陈妈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冰糖小枣,递给马太太。

陈妈:“太太,什么时候开早饭?”

马太太:“等老爷抽完烟我们就过去。”陈妈走开。

马老板:“文豹这孩子好几天没回来了。”

马太太:“小三儿他们上学功课紧,不回来不回来吧,倒落了个耳朵根子清静,他回来忒闹得慌。”

马老板:“这个小三儿最没人性,你还老宠着他。他可好,除了要钱想起他还有个爹妈,平常日子连他影子都见不着。”

马太太:“你说文虎这孩子,也好些日子不回家了。”

马老板:“他跟着袁大总统做事,整天忙得停不住脚,你就别惦着他了,儿大不由爹嘛。”

马太太:“敢情咱们养了三个大儿子,眼巴前儿就落下一个。”

马老板:“那你就知足吧,这一个不一定什么时候也飞了呢。”

陈妈轻步走进来:“老爷、太太,吃早饭吧。”

饭厅。马老板和马太太在吃早饭。马文龙走进来,坐下。

马文龙:“爸、妈,早。”

马老板:“还早啥?有哪家儿大十一点的吃早饭呀?”

马文龙:“咱不是做夜生活的人嘛,平时早不也得十点多嘛?”

马老板:“文龙,这些日子你可够忙的,把前后院儿的事儿都甩给张公公,连我这个甩手掌柜的都得替你到前院儿去张罗。”

马文龙:“爸,孩儿知错了,日后我会多腾出功夫儿在前院儿支撑。”

马太太:“文龙喝碗粥吧。”

马文龙:“我不喝,我等着我的咖啡呢。”

陈妈应声走进来,端着咖啡、火腿、鸡蛋。

陈妈:“大少爷,您的早饭。”

马文龙:“陈妈,不是让你跟厨子说了嘛,鸡蛋要单面儿煎,又煎得这么老。”

陈妈:“是太太吩咐的,让煎得熟点儿,怕少爷吃了闹肚子。”

马文龙:“人家吃的就是这口儿,我喜欢吃嫩的。”

马太太:“文龙,咱不能啥都学洋人,没瞧洋人连生肉都吃吗,浑身上下长那么多毛儿。咱中国人的肠胃要吃熟食才消化得了。”

马文龙:“妈,我这些年留洋已经吃习惯了,也吃出好儿来啦,您就别老管着我了。”

马太太:“妈不是为你好嘛,你一早上起来就吃这么荤腥儿,妈就看不惯,喝点粥吃点儿咸菜,胃里多舒坦。”

马老板:“这咱就不管他了,吃上,他爱吃啥吃啥。陈妈,让厨房再给他煎一份儿嫩的,说大少爷以后鸡蛋不吃老的。”

马文龙连忙制止:“爸,不用了,其实老的我也能对付吃。陈妈,没事儿了,跟厨房说一声儿就行了。”

陈妈:“是,知道了。”转身出屋。

马老板:“文龙,你真的跟那位格格好上啦?”

马文龙:“是真的,我喜欢她。”

马老板:“这位格格可不比一般人家儿的姑娘,喜欢上了就更得留神。”

马文龙:“爸,我知道,您放心吧。”

马老板:“你知道了我就更放心不下了,咱们马家就是靠跟王府里这些皇亲国戚做生意起家的,咱们赚他们的钱,但私下里不愿意跟他们打连连,他们规矩多,心里窄,骨子里总拿咱们当奴才看,因为咱们是汉人。”

马文龙:“爸,这位格格不一样,她处事很新潮、开放。”

马老板:“再不一样她也是一位格格,她看上你,八成儿是图个新鲜、寻刺激。”

马文龙:“爸,您错了,她说她非常崇拜我。”

马老板:“崇拜你?崇拜一个大清国的奴才?别以为你开了几天洋荤就鼻梁骨发直,拿王爷、格格都当成小老百姓。别人可以不清楚,咱心里应该明白,在这帮皇亲国戚面前,咱永远是塌鼻梁儿,尽管咱兜儿里比他有钱。”

马文龙:“爸,现在都民国了,您别……”

马老板:“民国怎么啦?你只要敢把这位格格娶进门,咱们家就变大清国了,我可不受他们那套规矩啊。”

马文龙:“爸,您就放心吧,这位格格恨不得把自个儿家都变成大不列颠国,她可不是一位守旧的小姐。”

马老板:“反正该说的呢,我都已经说到了,做老辈儿的责任就是给做晚辈儿的提个醒儿,好叫你将来摔了跟头有个后悔的时候,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马文龙低头把咖啡喝完:“爸,您的好心我领了;妈,我吃好了,我先出去。”

梦得轩香妃宫。相思豆在跟秀玉聊天。

秀玉:“香妹妹真是好福气啊,这对玉镯子是九王爷送的吧?”

相思豆:“是啊,什么都瞒不过秀姐姐的眼睛。这对镯子,九爷说是他们家祖传的玩意儿,我本来戴着有点儿大不想要。”

秀玉:“哟,人家送礼给你,你还想挑理儿?”

相思豆:“说得是呢,九爷执意要送,我也没敢太推辞就收下了。”

秀玉:“想必这是一位胖格格戴过的。”

相思豆:“可能九爷也希望我胖一点儿吧,他说过不喜欢骨瘦如柴的女孩儿。”

秀玉:“我也不喜欢骨瘦如柴的男人。”

相思豆:“所以曹胖子回来,你就又接纳了他。”

秀玉:“香妹妹你不知道,这回曹胖子真是学乖巧了很多,对我再没有个横眉立目,也学会狗熊拍巴掌讨我喜欢了。”

相思豆:“所以说男人是要调教的,你要是老对他百依百顺,他就是不欺负你,也会觉得你没味道。”

秀玉:“说得是呢,你看小金宝儿,老是变着法儿地调理男人,却总还是招男人喜欢,我真是不明白。”

相思豆:“说得是啊,咱们慧娟姐姐对每一个男人都恨不得掏心窝子好,可没有一个男人挂得住,熟客来了都躲着她。”

秀玉:“人家都说看见她像看见妈一样。”

相思豆:“是啊,男人到这儿来都是找相好儿的,谁也不需要一个妈。”

秀玉:“男人真傻,找个小妈儿多不容易啊,相好儿的不有得是?”

张公公从外边走进来。

张公公:“玉姑娘真是明白人儿,我们都拿娟姑娘当妈看。”

秀玉:“还真是的,娟姐把这帮太监当老儿子了,又洗衣服又拆被子,就差喂奶了。”

张公公伸手要打秀玉:“好你个小毛丫头,也来调理我们这些可怜的废人,看我不收拾你!”

秀玉咯咯笑着躲开了:“哎哟哎哟,你可别碰我,玉儿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相思豆:“张公公,我们姐儿俩说点儿私房话儿,你怎么也来听窗户根儿?”

张公公:“我才懒得听你们的闲话呢,是马老板叫香姑娘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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