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日转瞬即至,青青没着王府有什么动静,王妈依旧如常唠唠叨叨地忙着,喜鹊也如以往难得见面,那朱云奇、陆采珠也没有来找麻烦,没见战争动向,反倒是难得的清静。
青青在院中散步时听到有人讲说朱云奇那夜查府,结果查到是陆采珠院里一个叫应儿的丫头不规矩,让朱云奇打了一顿撵了出去,青青吓了一大跳,想着应儿偷红莲香粉这招,也确实不规矩,既然能偷红莲的香粉,自然也可以偷别的。
青青想把自己算进去,王府也才四位主子,颜如玉吩咐了主子不查,那只能查下人,这朱云奇正求着颜如玉把她家朱云深弄回来,肯定不会查“落香园”的下人,自己下面只有个喜鹊,应该算是没有下人,朱云奇大半夜闹腾起来,居然只能查查陆采珠,把应儿撵出去,也算是给陆采珠一耳光了,青青更纳闷的是,就陆采珠的兴致怎么会不打上“落香园”,与颜如玉论个家长里短,与朱云奇拼个你死我活。
青青坐在书房那张案边,拿着毛笔偏一个字也临不出来,想着颜如玉马上就要去铜城,还是带陆采珠去铜城,这一去,就算死不了,也不知哪年才能见着,青青心就更烦,于是拿着毛笔在纸上瞎图乱画,将一张雪白的纸涂得墨迹斑斑,还觉得不解心头的烦燥,便一气涂了十余张。
忽听颜如玉的声音:“哟,大天白亮的,在黑纸上画乌鸦呀!”
青青听到颜如玉的声音,一下扑到颜如玉怀里,颜如玉笑了一下道:“现在这丫头才真象个女人!”
青青噘着嘴哀怨地看着颜如玉,颜如玉一伸手指把青青的嘴摁了下去道:“见着为夫,就勾引为夫!”
青青不满地蹭了两下,颜如玉便道:“今天得陪为夫好好喝两盅,明日为夫就要远征了!”
“颜如玉,青青要你活着回来!”
颜如玉看了青青一眼,青青立刻用手勾着颜如玉的脖子道:“青青讲的是真心话,青青还要等你回来给肚里的孩子当爹!”
颜如玉撇了一下嘴道:“为夫当然一定要活着回来,不仅仅是给这个肚里的孩子当爹,为夫还要给你生的一堆孩子当爹,到时候让你生,不停地生!”
青青本是一腔柔情,哀怨满怀,被颜如玉这么粗野的话弄得一点气氛也没有了,于是生气地叫道:“一堆,你当我是母猪呀!”
颜如玉得意地搂着青青笑了起来,青青瞪完眼噘完嘴,才又低下声气道:“颜如玉,你不是明天要出征了吗?”
“没错!”
“那今天能不能满足青青一个小小的愿望?”
“先讲来听听!”
“你都要出征了,能不能先答应?”
“你这小妖精现在越发精灵古怪了,为夫怎么敢随便答应,万一你是要糟蹋为夫一宿,为夫明天哪有力气带兵出征?”
青青一听眼一下瞪得圆圆的,拳头挥上还觉得不过瘾,恨不得把脚也用上,颜如玉见了才笑道:“丫头,讲吧,什么愿望,只要不看为夫这张脸,为夫豁出去了,今天就舍身陪你一宿!”
青青又打了颜如玉两拳,眼泪一下流了下来:“你明明知道青青就想在你走前,看看你长的什么样子?”
“怎么咒为夫呢?”
“人家几时咒你了?”
“你不是怕为夫死了,以后到了地府,找不着为夫了?”
青青从心里不想颜如玉死,但对于从未带过兵的颜如玉,她又不敢往好里想,没想到颜如玉一下道中了她的心事,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颜如玉,谁稀罕到地府找你,青青这人不贪心,只想这一世就足够了!”
颜如玉伸手给青青擦了眼泪道:“这丫头,有了身子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个打死都不掉泪的,现在动不动就让眼泪给包起来了!”
“人家不是担心你吗?”青青气哼哼地擦了擦眼泪,颜如玉听了就笑了起来:“如果这么担心为夫,干脆明天跟着为夫一起出征!”
青青眼一亮,转瞬又黯下去了:“这…能行吗,你带着一个女子在身边,别人会说三道四的!”说完青青一想那陆采珠也是女子,颜如玉都带得,自然也可以带自己。
“如果总管别人说三道四,人这辈子就太累了,你是为夫的军师,为夫带在身边有什么不合情合理的?”
“易将军是因为青青而死,青青怕跟着王爷,那军心会因为青青受影响!”
“这丫头有了身子跟以前就是不同,前怕狼后怕虎的,为夫就问你想不想跟着为夫一起出征?”
青青听颜如玉的话不象在逗她,赶紧点点头,颜如玉便道:“这不就得了,既然想去,就让为夫来想法子好了!”
青青一听颜如玉要想法子,心里一阵雀跃,心里除了恋着颜如玉,想跟着颜如玉,就算是去送死,也死一堆,算是为颜如玉对自己的好殉情,当然颜如玉侥幸能把西雀军压回去,自己就有机会跟着军队回到岭头村,弄不好还能见老漠与小峰一眼。
结果青青雀跃地等到了夜里,朱云奇为颜如玉布了出征饯行的酒席,还送来了珍芳,那珍芳经过精心打扮一番,看上去与平日又是不一般的妩媚,又含羞带怯,青青都有些怀疑朱云奇让珍芳去侍候颜如玉什么?
大约珍芳模样好,又不停地给颜如玉斟酒,颜如玉就多喝了几杯,青青忍不住想起颜如玉喝甲鱼汤的情开,甲鱼汤大补可以补得人流鼻血,这酒虽不补人,但喝多了也难免乱性。
青青很纳闷地看着不停喝酒的颜如玉,难不成颜如玉又在骗自己,根本就没想什么法子,还让青青纳闷的是饯行酒席上没见着陆采珠,这些天陆采珠就跟消失了一般。
最终是颜如玉喝多了,半倚在青青身上打着酒嗝道:“小王不行了,歇了,得歇了,明日一早还得走!”
朱云奇也知趣,留下珍芳就回了,青青见朱云奇如此这般对颜如玉,估计颜如玉已经办妥了小舅子的事,忙伸手扶颜如玉,那珍芳却乖巧地道:“公主是有身子的人了,还是珍芳来吧!”于是小腰一扭就把青青挤一边凉快去了。
青青万分悲哀,颜如玉没当什么大司马的时候,谁都当他是堆屎,这当了大司马,一堆屎也可以变成香芋饽饽。
青青最气愤的是既没见着颜如玉想法子,也没见着颜如玉吩咐什么人去准备自己的事,只觉得颜如玉更有可能都是在逗自己的,气得也由得珍芳把颜如玉扶走了,扶到那去,也不想管了。
青青越想越生气,在榻上翻来翻去的,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了睡意,可青青怕颜如玉骗自己,睡得又不实在,一翻身竟压着了人,青青吓得一下睁开眼,却见压着了颜如玉,青青吓了一大跳,叫了一声:“颜如玉,怎么是你?”
颜如玉嘟囔一声问:“几时了!”
王妈听到问话,忙在外间回了:“王爷卯时了!”
颜如玉便摇摇头道:“答应带着你,是一夜不睡,要是不答应肯定是几夜睡不好了,这觉也没法睡了,起了,起了!”
王妈一听颜如玉叫起了,赶紧就走了进来,青青也赶紧翻身起来。
颜如玉伸手拿起旁边铜炉用余火给青青烤得暖和的衣服,一边给青青穿上一边道:“臭丫头,有了身子,性情虽变了,可那股子执拗一点没变!”
青青忙爬下榻,王妈轻手轻脚地指使着下面的人,侍候完两人梳洗,就捧了一个小包袱出来递给青青道:“其余的东西,老婆子都给公主放车上了,这些公主用得着的一些贴身东西!”
听了这话,青青才知道颜如玉真的是要带她一起去,脸上的哀怨一扫而光,一伸手接在手里就甜甜地道:“王妈,青青可得谢谢你了!”
王妈听了叹口气道:“依老婆子的意思是,你眼下这身子,待在府上更好,跟着王爷,那冰天雪地的,还要打打杀杀,老婆子如何放得下心?”
青青知道王妈讲的没错,不过就以颜如玉的身手,青青个人认为十之八九是回不来的,自己跟着颜如玉,要活就都好好活着,要死就死一堆,省得牵肠挂肚的!对于肚里的孩子,青青一想到有可能是花小楼的,就更希望跟着颜如玉这一路上折腾掉!
王妈再叮嘱什么,青青也听不进去了,见颜如玉抱起雪儿往外走,赶紧飞也似地追上了颜如玉。
院中两边有侍女打着灯笼,青青看清正中停了一辆马车,青青也等不急颜如玉出来,手脚并用就爬了上去,马车跟以前一样,都半旧,只是里面的布置却比平常舒服,可能因为是要长时间赶路,马车上铺了极厚的褥子,本来一夜未睡的青青,一下爬那褥子上,伸手胳脯踢踢腿,这才放心下来。
没一会颜如玉抱着雪儿上来了,王妈又放进来两件皮披风,不甘地看了欢天喜地的青青一眼,实在还想要叮嘱一番,但怕聒噪到了颜如玉,只得放下披风道了一声:“一路平安呀!”
颜如玉摇摇头吩咐一声:“走了!”
那马车便动了起来,青青才发现,这马车不仅褥子铺得厚,而且比平日要平稳得多,颜如玉把皮披风盖青青身上,一夜未睡的青青一伸手抱着颜如玉的腿道:“我得把你抱紧紧的,免得我一会睡着了,你悄悄把我给扔下!”
颜如玉哼了一声道:“就为夫是那样的人吗,既然决定带你,才会应你,更没有反悔,否则你就是讲破了嘴皮,为夫也不会应你的,还用得着这半路上扔下你的招术吗?”
青青一想这颜如玉不管是装弱还是不装弱,这还真是他的性格,再一看马车的配置,知颜如玉是为了带上自己才弄得这么舒服的,于是伏在颜如玉的腿上偷偷地、得意地笑了。
颜如玉气恼地用手揪揪青青的脸道:“为夫怎么偏吃你这一套呢?”
青青更得意,忽问:“怎么不见照顾你起居的珍芳丫头呢?”
“怎么你怕侍候为夫辛苦?”
青青赶紧甜甜地笑了,搂着颜如玉道:“不怕,那她人呢?”
“估计这会还睡着的!”
青青一听更开心了,又问:“那珠娘娘呢?”
颜如玉哼了一声,马车驰出了院子,青青听到马蹄声,悄悄打起车帘一看,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是老宋带着十来个随侍跟了上来,青青不由问:“宋大夫也跟我们一起去?”
颜如玉捂着嘴躺了下来:“这丫头问题真多!”
“老宋跟我们去了,王妈怎么办?”
“这话可奇怪了,老宋是老宋,王妈是王妈,老宋去了,王妈怎么怎么办?”
“王妈不是好孤单,对了,颜如玉老宋与王妈是不是?”青青用两只手做了一个登对的意思,然后又道:“不过年龄又不合,老宋最多三十几,王妈可是四十岁的人了!”
“简直越说越没边际了,再乱配对,为夫把你嘴堵上!”
“你堵试试,看你用什么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