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现在连城使者都来了,若是推脱不见,落在连宏那个老狐狸眼里又是一桩事儿,他那个人,难保不会拿这出来做文章,倒还不如去看一看,连宏到底派人来是为了什么?
而那连城使者一路赶到西城来,自然也是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也没让人去典客署安排住处,便急急忙忙到了王城中来。太子伤重这么火烧眉毛的事情,他又怎会顾得上自己?自然是越快拿了灵药越好,也省的陛下怪罪下来。
他一路奔进王城,恰在上朝的时辰之前到了皇宫外,请守门小黄门通禀一声,连城使者求见。而过不多时,西城众位大臣也陆续到齐,所有人对那个风尘仆仆的信使都是一脸疑惑,他们不知道这是谁,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而约莫半刻钟之后,木楼重才从内宫走到了大殿上,坐在龙椅上端是一副威严相貌。信使仍是恭敬模样在殿外候着,额上豆大的汗珠却滴落下来,足可见一路辛苦,眸中也尽是紧张之色。而小黄门见陛下来上朝,也才缓步进殿恭恭敬敬说道:“陛下,殿外连城使者求见,说有要事禀告陛下。”
一听见“连城使者”这四个字,殿下一众臣子皆露出惊讶神色,虽说公主跟连城太子联姻不假,两国现在结为秦晋之好,可是连城西城素来交恶,想要那么快改变对对方的看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是以到现在也很少往来,现在连城突然派人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木楼重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听见小黄门禀告,只点了点头说道:“宣。”
小黄门得允,转身唱礼,信使得允方才快步入殿,周全行了一礼,木楼重微眯起眼睛,问道:“不知信使远道而来至我西城,是为何?”
信使少见这位皇帝,但是在连城生活已久,也知道皇帝都轻信不得,便斟酌说道:“我奉圣上旨意,愿用两座城池,来求取陛下国库当中的兰玉银根。”
兰玉银根?木楼重一顿,尚且沉吟不语,而西城臣子听见这话,也都是惊讶得很,不由得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他们不知道连城皇帝求取兰玉银根是为何,这药也只在西城才有,却也是十分珍贵罕见,也不知道这连城皇帝拿它到底有什么用处。
而木楼重也愣了愣,随即便回过味儿来,兰玉银根是良药,不仅可以延年益寿,更可以救人于旦夕之间,连宏既然如此心急如焚的肯用两座城池来换这么一次,他若无事,那必定是连珏有什么危难所在,不然照他的性子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跟自己提出来交换条件呢?
只不过连珏中毒……不是正中他下怀?连城失去了保护伞,更何况现在还有木灵在,那不是里应外合?
只不过虽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木楼重却也没说出什么来,只道:“兰玉银根是我国弥足珍贵之药,倒不知你国陛下要他有何用处?”
信使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虽说他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毕竟关乎连城皇室,又怎么会说出来?故一顿片刻又道:“奴才只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西城寻您求药,我只是一个小小信使,陛下的意思,奴才不可能知晓,所以也不甚清楚。”
木楼重眼神渐暗,连宏既然敢派人到西城来求药,那这个信使又怎会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心存顾虑你,藏着掖着不说罢了。也对,连城太子重伤,本就不是小事,连宏啊连宏,你还真是谨慎的很啊。
信使看木楼重一直没有说话,便咬了咬牙,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信封上用火蜡完好无损的封着。木楼重眼神一顿,示意陈良把那封信拿上来。信使端是忐忑不安,这也是陛下的吩咐,若是提出两座城池的条件换药不成,便就拿出这封信来。
信封呈到跟前儿的时候,木楼重似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信使,这才拆开信细细展读起来,看罢了,他呼出一口气,说道:“罢了,信使远道而来,先在我西城典客署歇一日也不迟,此事容寡人考虑片刻。”
信使听见这话,心中一喜,便知道换药这事有希望,就算是耽搁一日半日怕也无妨,登时便谢了恩转身往殿外走去。
而在他走后,殿下臣子心中均是疑惑不解,也很好奇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顿时大殿上便变得热闹起来,而这一次,临休也在上朝众臣之列。他常年在外征战,也很少上朝,毕竟是武将,更是西城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跟木灵青梅竹马,木楼重有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是因为知道连城信使过来,他心想着或许可以知道一些木灵的消息,便才破天荒的来上了早朝。木灵进连城之日,他被木楼重派去边界解决匈奴之事,回来时木灵却早已嫁给了连钰,临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这对他来说,便是一桩憾事。
他左右看了看,薄唇紧抿起来,最后才跨出一步抱拳行礼,朗声而道:“这兰玉银根是我国珍稀之物,更可以入药。临休听闻这种药素有奇效,若使用得当,便可以延年益寿解疑难杂症,更有解毒之用。”
临休也是原跟木灵在一处时陪她看那些医书,看见兰玉银根才记住它的咏叹。而在场绝大部分人也光知道兰玉银根可以延年益寿,并不知道还有解毒的作用,因为它足够珍贵,所以只被皇室拥有你,不然就是丞相之流的高门贵阀,却也是极难得到的。
现在众人一听临休道出兰玉银根有解毒的作用,便都想到了刚才信使说的连宏愿意用两座城池来交换兰玉银根,这其中恐怕是必有隐情,不然他怎么会无端提出这么优厚的条件?这么一想,便都有些后怕,不由得低下头交头接耳起来。
而木楼重看着这一切,也并不阻止,对他来说,两座城池的条件是很诱人,只是这事也不能全凭一己之念,谁都知道西城看不惯连城,若是单单为了两座城池,便不管不顾的将兰玉银根交换出去,只怕会引起朝臣不满,到时候后患无穷。
而这不同意赠与连宏兰玉银根的臣子,便以光禄卿蒋陈生为首,他看向木楼重,行一礼而言道:“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拿兰玉银根作为交换之物,那连宏愿以两座城池作为交换固然是好,可是如此,必定事有蹊跷。微臣只觉,怕是连城皇室中人急需此物,不然以那连宏的脾气,又哪里会这么痛快开出两座城池的条件!只怕是另有所图罢了!”
蒋陈生疾言厉色,而身后一些人也传出附和之声,都觉得连宏是居心不良,而以宗正卿刘司允为首的另一拨人,则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买卖,兰玉银根是珍贵不假,可是西城百姓相比连城中人,更受战火硝烟之苦,现在答应连宏,得到这两座城池,也是能够休养生息,届时国力强盛,也不至于再看他连城脸色。
现在局势是双方各占一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不服输,而木楼重只是看着这一切也并没有说话,似乎在想别的什么事情。而蒋陈生和刘司允看皇帝半天都没判定是哪边说得对,便更加振振有词起来,场面顿时乱哄哄的闹成一团。临休置身其中,只觉吵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