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芯出了镜鸾殿,便一直阴沉着一张脸,也不曾开口说话。满心里都是对木灵的嫉恨,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西城公主,还刁蛮无礼,凭什么好事儿都落到她一个人头上!若是真让她做了这连城的太子妃,哪还有自己的翻身之日!
身旁小宫女看自家主子如此,倒也不便多说,生怕将梦芯这股怒气再引到自己身上,只是想想月馨那儿定是要问起来,便也试探着问一句:“姑娘,那月馨姑娘那儿若是问起来——”
梦芯这会儿虽正在气头上,可到底不是月馨那样的骄横脾性,冷笑一声,眼中七分不屑,“她若是差人来问,你便说不知。今日之事暂且不要告诉她,月馨那样的性子,我怕她会坏事。”
齐淑兰带着连珏回了长秋宫,母子二人皆是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齐淑兰端得是恨铁不成钢。在她心里,木灵俨然就是个妖佞,让连珏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于她,现在终于吃到了苦头,却还是死不悔改。连珏倒是一副恭谨态度,却也不见得同她母后说上一句好话。
月馨本就在殿中等候多时,隔三差五就要叫丫头去外头看一回,好不容易等到齐淑兰她们回来自然是要迎上去,照旧持着笑脸,却发觉二人面色不善,不由心中生些欢喜。难不成,梦芯的计划成功了?木灵当真要被赶回西城?这对她来说可是喜事一桩。
之不过想归这么想,月馨又不是傻子,面上当然不能显露半分,只微皱了眉头缓步上前,佯作关切模样:“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
齐淑兰本就因为木灵的事心烦得很,这会儿更是不想搭理任何人;偏偏月馨这么一问,又不是宫婢奴才,她尚不好发作,只得凉凉瞥她一眼,声线平缓,略有几分不耐,“本宫饿珏儿有话要说,你先出去罢。”
月馨听了这户倒是一愣,在她的印象当中,齐淑兰与旁人说话,便就是生气,只要她在时也没有让她回避的道理。看来这次木灵是闯了大祸了。她只得松开搭在齐淑兰衣袖上的手,往连珏那个方向看去。连珏低垂着眼,能察觉到月馨的目光,但就是视而不见。碰了个冷钉子的月馨虽然感觉呗驳了几分面子,可心里到底还是痛快木灵这次说不定要离开连城的事儿,顿时这点委屈对她来说也就算不得什么。只是应了声“诺”便朝殿外去了。
齐淑兰看月馨离开,便也没了心思粉饰太平,吩咐左右道:“你们都下去罢,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长秋宫中伺候的人这么多年来早都学会了察言观色,主子这么说,便都怕自己再蒙受无妄之灾,忙不迭的应了适才鱼贯而出。眼下殿中就剩下芳落在一旁伺候,连珏站在殿中,脸上毫无表情,也微微低头,颇有些宁折不弯的态度。齐淑兰不由怒斥一声:“跪下!”
齐淑兰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连珏哪有不听话的道理,他屈膝跪在地上,却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齐淑兰看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珏,你是太子,是本宫的亲生骨肉。本宫就不明白了——不过一个小小的西城公主,值得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母亲的意愿?本宫是不喜欢她,这不假。可你看看那个女人呢?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罢了。打进宫以来,就接二连三惹是生非,顶撞本宫多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倒也不想与她计较。只是那木灵怎么说也是堂堂太子妃,整日里跟奴才混在一起,又成何体统!”
“还有连璟,他素来性子懒散喜好玩乐,本宫也未曾放在心上,只是木灵她将来是你的妻子,是内宫女眷,又如何能与其他皇子王爷如此亲近!要是被旁人看见,又该如何传遍这宫闱,到时你这个太子怕也颜面无光!——母后是为你好啊……”
齐淑兰怒不可遏,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数落木灵的种种不是,她早就看不顺眼木灵很久,平时因为连珏的原因也就强忍着,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次她实在是目无尊长,这口气叫齐淑兰怎么能咽得下去!
连珏跪在地上静静的听着,脸上虽无过多情绪表露,可早已因为齐淑兰的话而生了闷气,只得隐忍不发,双手紧握成拳,兀自按下心中怒火,道:“母后息怒。”
齐淑兰因为生气的缘故,面色发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芳落见状赶忙扶着她坐到位置上,递给她一盏茶,道:“皇后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齐淑兰现在还哪有心情喝什么茶,“当”的一声把茶碗放在案上,杯底同小碟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怒气平息几分,看向连珏,眼中有不甘,更多的是心疼:“母后知道,我说她你怕是不愿意听,可你看看那木灵今天都成什么样子了,竟敢出手打你!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这个时候都不忘维护她,宁肯忍着旁人败坏你的名声都不见得要同西城退婚!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殿中之人大发雷霆,殊不知梦芯早派人去盯着长秋宫正殿的动静,不多时丫鬟转身返回偏殿,对着梦芯禀道:“姑娘猜的果然没错,皇后娘娘正在斥责太子殿下,说的就是那木灵的错处。看来——她这次是众矢之的了。”
梦芯勾唇笑笑,眼中颇为漠然,却隐隐有寒意而生,“我就知道,齐淑兰那样的脾气,怎么可能容忍太子殿下娶一个敢打丈夫的女人进门?这下,就等着看好戏便是了。”
连珏待齐淑兰把话说完了,才沉静抬眼,说的尽是安慰她的话:“儿臣知道母后是一心为我好,又怎敢责怨母后半分?”
责怨?齐淑兰嗤的一声笑,睨他一眼,“你若不怪我,又为何不听我的话当初退了婚,刚刚还在你父皇面前诸多维护,什么平息两国战火避免百姓免受战乱之苦,都是空话!你是我生的,我还会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毫无疑问,齐淑兰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连珏心里,这让他一时竟有些不知道应答才好。连珏承认自己的确是对木灵动了心,只是今日发生之事,也实在叫他难以接受。虽说宫中人多眼杂,再加上木灵平常的做派自然有许多人嫉恨,万一真是个误会也说不准。他愿意相信木灵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现在没有半分证据,再加上木灵那一巴掌实在是让他气极,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也给不了木灵什么好脸色。
只是心中气恼归气恼,在齐淑兰面前,他可不愿意承认木灵就是那样的人;凝眉继续说道:“近日事情颇多,想来也有几分不妥,父皇给儿臣彻查此事的权力,儿臣定当竭尽全力。太子妃的事情就不捞母后操心了,母后若无他事,儿臣便告退了。”
说的是商量的话,语气却不留一丝余地,连珏更是说完便起身往殿外走去。齐淑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中气恼,却也没让人叫住他。连珏的脾气她向来最清楚,只是又把这笔账算在了木灵的头上,不由又是一阵不满。
她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整治木灵一番,即便不能叫她回西城,以后也要学会看人眼色,哪晓得连宏今日在镜鸾殿的一番话倒是处处在数落她的不是,齐淑兰就算心中万般不愿,而已只得先压下来,再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