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悬疑现场》2008年第09期
栏目:蛊之迷狱
佳禾从梦中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女人。
有一刻她以为自己没有醒,自从用了这架明代黄花梨拔步床之后,她就常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一切清晰得如同真实,醒来再回想,又记不得了,只记得是怪诞的,与真实根本搭不上边。
佳禾略动了一下,发现女人一条手臂正搭在自己腰间的被子上,这表示什么呢,自己醒来看见女人?还是梦到了女人?她又闭上眼,居然发花痴了,还成了同性恋。心里觉得好笑,男朋友萧鹤驻外三个月了,自己白天上班,寂寞的晚上经常上网到后半夜,也许过于疲劳了吧,才会产生幻觉。
侧耳倾听,走廊里有人锁门,楼下有人发动汽车。有买菜归来的人说话,有狗叫,有炒菜的声音。又是一个平凡的早晨,千篇一律的人,为了生计做早课,千篇一律的内容。
凭什么只有我例外,佳禾嘴角溢起自嘲的微笑,睁开眼……女人还在那里。
遭到雷击的感觉,可能就是这样,一切尘世的声音猝然隐没了。唯有心脏咯噔一声,沉闷而剧烈的收缩,恐惧顷刻随同血液蔓延全身。
梦魇了?还是见鬼了?佳禾身子一阵酥麻,一阵僵硬,一阵虚脱。出一身冷汗,心里更是冷,意识仿佛又回到梦中的游离状态,仿佛看见一个女人,千娇百媚俯下身子……
恐惧让人虚弱,但恐惧过了头,反而有一股豁出去的力量。在短暂的眩晕之后,佳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微微抻起脖子,去看清那个女人。
女人俯卧着,似乎睡得正酣,头拱在自己腋下的位置,看不清面容。脑后的头发像是浅棕色,又像是不实在的、透明的黑色。发丝长长的,柔软而光泽。赤裸的纤弱的身躯自得透明,透明到身躯轮廓的边缘仿佛融化在了刺眼的晨光中,总之整个人都是虚虚的,像海市蜃楼的影子。
可她不是影子,隔着被,她一条胳膊、一条腿,连同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但是佳禾并没有感到太多重量。她一定很轻,佳禾想,或许自己可以拼力一搏。
幸好女人睡在靠里的一侧,佳禾调整呼吸,开始朝外极其缓慢地移动身体,只一会儿,僵硬而紧张的移动就让她大汗淋漓。床下仿佛架了火炉,被窝则成了蒸笼,闷热而潮湿。佳禾心想,这就叫煎熬吧。可凭什么自己要遭这份罪?
突然,女人动了一下,佳禾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心脏却激越地跳动。
女人似乎没有醒,只是用搭在被子上的手背抚下额头,又放下来不动了。
如获重释,佳禾轻轻咧一下嘴,鼻尖便有一滴汗珠流下来,痒痒的一路流到耳后。不能惊醒她,等一会儿再继续吧,借此机会,佳禾快速整理思绪,昨晚回家后,防盗门是反锁了的,后来再没出去。窗户上冻了,打开都费劲。这个女人到底怎么进来的呢,为什么偏偏睡到床上来?于是又抻起脖子,只看见女人脖颈上仿佛有细细的汗珠。
不大对劲,佳禾突然警觉:这明明是寒冬的早晨啊,暖气也没多热,床上只有一床大被,自己严严实实盖着。这女人光着身子,怎么还在出汗?难道,……难道她也像我一样紧张出汗?难道……她是醒着的?
想到这里,身体不由自主抽搐起来,佳禾暗叫糟糕,也顾不得了,拼命似的揭开被,跳下床,一手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没头没脑地砸下去。
“啊——”
让佳禾尖叫的不是女人的反抗,而是,床上除了被子,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