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啄木鸟》2003年第03期
栏目:外国推理探案
我以前从未见过詹姆斯·阿施顿,但我却非常讨厌这个人。他是我一个朋友的丈夫。我的这个朋友叫爱伦娜。爱伦娜每次来上班,眼睛常带着一圈黑,而且她的手腕上还总有淤伤,我就更恨他了。
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爱伦娜了,很有点想她。自她来里德干洗店上班以来,我们性情就很相投。我在前台接活儿,她做修补工作。因为这个店铺很小,所以我们几乎是头顶头。她是个十分漂亮的小东西,刚23岁,比我小10岁。她非常甜美,总让我有种要保护她的责任感。我感到她不幸福。起初,我认为那是她思念家乡的原因。她对我说,她和丈夫刚从新墨西哥州搬来加利福尼亚。“吉米认为搬来这里好。”她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了解她,越怀疑她有难言的伤心事,并非是思乡病。一天上午,她正在修补男人的一件套装时,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爱伦娜,你看起来很糟,”我把椅子拖到她的缝纫机旁说,“昨天晚上你和詹姆斯打架了?”
缝纫机戛然而止,她双肩垂落闷闷不乐地说:“这些天我们几乎都在干仗。”她看起来非常悲伤,她的棕色眼睛在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显得暗淡无光,“就因为下班后我与几个老朋友外出,他就发起疯来。”
一股悲愤的心情直冲我的脑门。我的已经离婚的丈夫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想要完全控制我的生活,不给我一点自由。我忍不住说:“看你的朋友,没有任何错!”
她哀叹一声又说:“他并不总是这样。过去我们玩得很好。”
“是吗?”我同情地点点头,“就跟我过去的那个白痴一样,”我决不叫那个男人的名字,“所有的玫瑰和美酒只在开头的几个月,然后,他就开始打我。”
爱伦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啊?可吉米从不打我,他只是吼叫。”
我长叹一声。唉,可怜的小东西。她还不承认,就像我起初一样。“那么你如何解释你手腕上的伤?”
她低头看着她的手腕,把她的针织套衫的袖子拉长,掩饰她腕子上的紫色伤痕,什么话也没再说。
于是,我希望詹姆斯·阿施顿某天能来干洗店,这样我就有机会见到他。我一半想对他说,我清楚他的作为,另一半,我会说,如果他再这样,我将给警局打电话告他。为下定决心与我丈夫离婚,我曾在思想上斗争过很长时间,但我最终还是做了。现在,我继续着我的单身生活,我不怕任何男人。
但詹姆斯从不来这里。我开始尽力帮助爱伦娜,尽力让她明白,她完全能够离开那个滥施暴的男人。孰料,我第一次给她这个建议时,她却说:“我永远不会离开吉米。”
“爱伦娜,亲爱的,你能跟我说,你的生活幸福吗?”
她低下头,使劲踩着缝纫机下的踏板,躲避着我的凝视。“我是个需要改变的人,”她说,“而不是他。如果我能做得顺从点,我就不会再挨打了。”
听到这句话,我发誓,我感到一阵寒栗穿透我的脊椎。对一个备受虐待的妻子来说,那何止是一个悲哀的典型——把一切说成是她自己的错。
我抓住爱伦娜的肩膀。“听我说,不要欺骗自己了!不要让他再这样对待你了!”我伸手抽出一张店里的小卡片,在其背面写下我的电话号码,把它塞进她的手里,“这是我的号码,你可以给我挂电话,任何时间,无论白天或黑夜,我会帮助你离开他。你可以住在我那里,也可以去我了解的避难所,直到你能完全独立。”
爱伦娜显得更加忧愁。但当她把我那张卡片装进她的针织套衫的口袋里时,她说:“谢谢,盖布蕾拉,我想我无须这样,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两天之后,爱伦娜没来上班。我有点紧张,忧虑着她可能出了什么事。短短几天,我给她家挂过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直到又一次,一个男人说:“哪位?”我想,他一定是詹姆斯。我抑制不住怒气,忿忿地说:“我找爱伦娜,她怎么啦?”
“她……她今天感觉不大好。但她完全没事,她需要休息。”
他对她干了什么?他把她伤害到什么程度?我说:“我想和她说话!”
“她正在睡觉。”他在撒谎吗?我弄不清。他接着又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告诉她你来过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
“随便。”我刚说完就挂断电话。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谁,万一爱伦娜需要我来保护她的安全呢。
第二天她来上班了。她看起来非常糟,比以前更瘦了,她的头发和眼神像是无生命力似的,但并没有伤筋断骨的迹象。当我问詹姆斯是否伤害她时,她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吉米?不,吉米不会伤害我。”
那天的天气非常热,然而,她却穿着长袖衣服。我怀疑她这是在掩盖身上的淤伤。
这天过后,情况似乎好了一段时间。爱伦娜仿佛也欢快起来,似乎更满足了。她谈到想要生个孩子。在她生日那天,她骄傲地向我展示詹姆斯送给她的项链——在一个金心中间镶有一颗璀璨的钻石。我开始希望那可能是,只是可能,她的故事和我的不一样。或许她和詹姆斯会有我从未得到过的幸福。
几乎不到一个月,我的这个美丽幻想就被粉碎了。那天一大早,我刚推开店门就看见两个警官正在等我。
“鲁妮女士?我们可以耽误你一会儿吗?”
我瞥了一眼他们的证件。“什么事,警官?”
“你熟悉爱伦娜·阿施顿吗?”那个老一点的侦探马丁乃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