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听他这么说,费鹿鸣忽然有点慎得慌了。
“你...你再仔细听听啊,”他有些着急,更用力的朝那块指了指,“真的有人的声音。”
费末邪拍了拍他在自己面前挥舞的手臂,冷静道:“没说你骗我,可能只有你听得见。”
“啊?”费鹿鸣傻了眼。
怎么老是反应慢半拍。费末邪对他这个样子很是不满意,无可奈何的说道:“你是灵师啊,我又不是,我怎么听得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不是灵师,但是你是神啊,”费鹿鸣开始钻牛角尖了,“神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些东西?”
两人忽然相视无言。
过了几秒他察觉到有点不对劲,费末邪才缓缓开口:“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没有力量可以用了吗。”
“那为什么刚刚...”
“我自己没法发挥出来力量,而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媒介,懂吗?”费末邪尽自己全力来给他解释,“就好比,我是电池,你是用电的东西一样。”
“...反正就是你现在,跟普通人一样吧?”费鹿鸣只问了这一句。
费末邪朝他点了点头。
“但是你发动结印的话,就可以和其他灵师一样获得神明的力量。”
......
讲了半天题外话,得出来的结论还是一个:那个声音费末邪听不见。
费末邪看了看他说的那里,跟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区别,只是离他们到这里来的那条路更近了些。
“那我们今天就驻扎在那边好了。”费末邪决定道。
费鹿鸣一颤:“为什么啊?”
他的追问无济于事,费末邪直接牵着马就往那头折了过去。
“我先压结界,你自己四处走走吧。”对方抬手赶了赶他,“去湖边走走也行。”
“你不是说湖里有水妖吗!”
费末邪挑眉:“那我还能告诉你,湖底传说有财宝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费鹿鸣忿忿离去:“我对财宝又不感兴趣。”
他便独自牵着马朝湖畔走去,看这湖水的景致迷人,渐渐看入神了。
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像墨一样的湖水。此时天色绯红,大片的云层夹带着火焰般的余晖排开在天上,像极了火鸟。嵌在远处天水交际的半边落日也格外刺眼,浑圆如瓷器碗口。
“马上要天黑了...”他顺势盘腿坐在草地上,双手放在膝盖间,脸上一幅入迷的样子。马扫了扫尾巴,提腿走到另外一头啃起来了嫩草。
他看着太阳慢慢沉入湖底,光线渐渐消没,天空也灰暗起来,再望望白昼时清晰的那道天水线,此时已经像是消失不见了一样。顶湖的湖水就这般无言的和天色交融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
“你在看什么呢?”费末邪坐到他身边问了句。
“看湖啊。”费鹿鸣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天上的星辰也从漆黑的天幕里露了出来,像是璀璨的白钻。
“诶?”费鹿鸣看见湖水里也渐渐显现出来和天上一样的星光,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不知道吗?湖水里是会出现星辰的。”费末邪离他很近,肩膀都快挨在一起了。
费鹿鸣转头看了他一眼,也碰上了费末邪的一回头。他看着费末邪的眸子出奇的亮,也同湖水沉了星星一般。
“要不要过去看看?”费末邪轻声道,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费鹿鸣紧张了起来。他心脏砰砰的加速跳动着,看着费末邪的手马上就要碰到自己的手臂,忽然没由来的鼻子一抽。
他侧过头,打了个很要命的喷嚏。
“......”
费鹿鸣有些尴尬地从兜里掏出来卫生纸。这几天虽然冷,他也没觉得自己感冒啊。怎么忽然就觉得脑子迷糊还打喷嚏了。
再摸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把他吓坏了。
他旋即回头看向费末邪,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对方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这不应该是费末邪会出现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好像感冒了...”他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心里觉得费末邪古怪也不好明面上讲出来。
“没事...就感冒了?”
“嗯。”
不行。脑子一阵晕眩,他全身的力气好像都使不出来了。本来还想坐直身子,现在看来都只能佝偻着身子侧身躺着了。
费末邪好像还想伸手拉他,一把拽住了他的右手臂,随后用力的把他往上拉扯。
费鹿鸣被剧痛惊的清醒,慌张道:“你干什么!”
“我...”他看着费末邪的脸上从嘴角处慢慢撕扯,最终张开一张巨大的嘴,即使在夜晚也能看清里面布满了的反射着瘆人光泽的尖利牙齿,“在找东西吃。”
费鹿鸣瞳孔一缩,看着那张嘴,忽然就大脑空白了。
那张嘴离他的手臂只有咫尺时,他终于一个激灵把手臂用力抽了出来。顺带着的掌风竟然化成了两道薄薄的光刃,在对方的脸上留下来两道血痕。
“我就说灵师怎么可能这么没本事,”对方嘴里发出怪笑声,像是乌鸦的叫唤,听得费鹿鸣心底发凉,“但是你还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连小孩儿都比你反应快。”
“...我本来就不是灵师。”费鹿鸣被他这么一说,心底都凉了。
越想越难受了。本来好端端开着奶茶店,非要跑这里来受罪——费鹿鸣差不多能预见到自己以后的日子是什么东西组成的了,如果他还能有以后的话。
它毫不留情的咬了下来。尖利的牙齿刺穿厚实的衣物如同在划拉一张纸般轻松,之后就触碰到了他的皮肤,再到血肉里。这种感觉让费鹿鸣不禁回忆起小时候咬了自己小腿的那只隔壁的黑狗。
他以为性命都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咬住胳膊的妖怪忽然一动不动了。抬头一看,费末邪正站在它的背后,手里握住的木牌在它的太阳穴处插的死死的,他能看见一股液体顺着费末邪的手往下滴落。
“你愣着干什么,手快拿出来啊!”费末邪气的瞪大眼睛,费鹿鸣吓得打了个颤,安静的把自己的手臂小心的移出来。牙齿刮在皮肤上的刺痛感让他有一种陌生感。
他支支吾吾的弯曲着手臂,看着被血液浸湿的袖子上面的留下来的几个洞,又看了看在费末邪手下一动不动的还张着嘴的妖怪。
“这个...被咬了会不会怎么样啊?”希望能和被狗咬了的后果一样简单。
费末邪皱着眉头看了它一眼,嘴上回答着他的问题:“不会怎样,你自己包扎一下伤口就好。”
没毒就行。他暗自松了口气,忍着皮肉痛把外衣脱了一半,撸起来薄薄的毛衣。手臂没被血液沾染的部分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苍白,或许也有流了血的原因。
刚想抬头问费末邪这只东西这么处理,他的余光就扫到了费末邪的发尾。
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就像是火焰一样,在费鹿鸣的眼里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