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红狐一听明天要去会见什么望乡门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避开谢恩的目光,似乎有些痴了。谢恩怕她害怕,慰抚了良久,她才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三人梳洗完毕,整装停当,向望乡台而去。谢恩见父亲身上缠绕着老长一段绳索,诧道:“爹,这是干什么?”
谢绝道:“上望乡台用的。”
谢恩道:“上望乡台要用绳?”
谢绝道:“望乡台是什么地方,不用绳上得去吗?”
谢恩暗暗骇异:“这望乡台到底是什么地方,竟有如此险峻,以爹爹的修为,竟还要绳索帮助才上得去。”
谢绝对路熟悉之极,毫不迟疑地疾走,向珠穆朗玛峰方向攀登而去。道路滑溜,坚冰凝结,亏得谢温二人近日来功力大进,才没被拉下。
谢绝带二人穿过一道极狭窄的夹缝,面前倏地一阔,只见置身于一个四壁无缝的狭谷之中,方圆直有数里。不知为何,别的地方都是积雪盈尺,此处除了四壁有些微积雪之外,却是干干净净,不见一片雪花,似乎这里是一个真空,雪花下不到这儿。狭谷正面是一道悬崖,高插入云,比谢温二人初遇谢绝之处的那个悬崖还要险峻得多,高得数倍。向崖顶望去,烟云弥漫,崖头时隐时现,一切入目的东西都缩小了几十倍。
谢绝道:“这就是望乡台。”
谢恩骇道:“这么高,怎么上去?”
谢绝摇了摇头,面色有些沉重,道:“废话少说,快离开这儿。”
向右侧走去,行了里余,只见又是一道极狭窄的山缝,与他们进这狭谷那道山缝一般,似乎是一座山被人当中一斧剖开了两半,山道两侧壁立千仞,往上望只有一线天,两壁相隔二三丈左右。山道之中,也是片雪不积。
出了夹缝,又向左转去,横在面前的是一座险峻异常的山峰,茫茫一片,似是雪堆的山,冰做的峰,在朝阳下耀目生光。
谢绝解下绳索,道:“系在腰间。”
谢恩道:“我们要爬这冰峰?”
谢绝道:“爬上这冰峰,是去望乡台的唯一道路。”
谢恩仰头望山,只见这冰峰高峻异常,顿时心生惧意,一边将绳的一端系在腰间一边问道:“这就是珠穆朗玛峰?”
谢绝不禁失笑,道:“还早呢,我们还没到珠穆朗玛峰的山脚哩,要爬上这座山峰,上了望乡台,才可以一睹那天下第一高峰的雄姿。系好了没有?”
谢恩温红狐道:“好了。”
谢绝自己抓过一头,系在腰间,道:“我在前,你们踩着我的脚印前进。记住了,一有危难,要互相救助,千万不可惊慌失措。”
谢温二人齐声道:“是。”
谢绝道:“起。”三人一齐跃起,上了冰峰。谢绝在前,脚一落地,立时施展千斤坠的功夫,但坚冰实在滑溜异常,仍然滑下了数尺。谢绝再提气跃起,上了数丈,又滑下数尺。谢温二小可没他那么高的轻功造诣,相互扶持,踩着谢绝的脚印而上。谢绝暗下暗运内力,踩过之处,冰屑飞溅,谢温二小再上,那就省力得多了。
三人一前二后,半个时辰后,终于上了这千丈冰峰。冰峰之上,八方劲风齐袭,衣衫飘动,猎猎作响。谢温二人微微觉得有些气闷,呼吸不畅。三人不敢解下绳索,在这冰峰绝顶,稍一疏虞,一个失足,跌下冰峰,可就是粉身碎骨。
谢绝带着二人向左行了一会,地势突变平坦,方圆数里,俱是整一块平坦的巨岩,巨岩上打扫得干干净净,点尘不沾,平台后的峭壁之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三个大字:“望乡台。”
谢恩站在数尺外探头往悬崖下望去,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谷底之物,都已变得极小,进来时见到的一块房屋般大的巨石,只有甲虫那么大了。忙缩回头来,不敢再看。
忽听温红狐惊“啊”了一声,忙转头看她,只见她双目定定的,满脸惊喜赞叹之色,顺着她目光看去,不禁也猛喝一声采,只见一座雄峻异常的高峰直耸云天。望乡台已算够高了,但与那座高峰一比,却又低得不成比例,象是一个小弟弟。此时正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座峰头,巍巍屹立,立地顶天,四周群峰俯拱,有如众星拱月一般。
望乡台在那高峰的北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座山峰悬崖处处,峭壁连连,岩石露出藏青色。谢绝道:“那就是号称天下第一高峰的珠穆朗玛峰。”谢温二小心中早已猜到了,此时得谢绝证实,依然禁不住“哦”了一声,不胜欣喜。
峭壁里忽然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谢先生果然守约,一早就到了。请进望乡门。”
谢恩一怔,还未回过神来,蓦地里扎扎声响,峭壁竟然洞开一门,露出一条黑黝黝的山洞来,同时一条长布垂挂下来,上面写着“望乡门”三个鬼气森森的黑字,三字下面又有两行小字:“一入望乡门,从此莫还乡。”
谢绝大踏步向洞口走去,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隐隐约约,若有若无,显是以内力自洞底传来:“进了望乡门,便与阳世隔绝,谢先生可要想清楚了。”
谢绝道:“贵门主既相邀在下,又说出这等话来,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道:“谢先生既已到了望乡门口,又岂能再回去?”
谢绝心知上当,沉声道:“贵门主到底想要谢某做什么?”
那声音道:“谢先生只要一进来,马上就会知道。”
谢绝冷笑道:“只可惜在下年纪尚不大,不想与阳世隔绝。告辞了。”
那人道:“谢先生是害怕了吗?”
谢绝道:“我怕什么?只是我没兴趣陪你们玩。”
那人道:“谢先生想知道我们门主为什么在这不毛之地建舵吗?想知道我们五年来为什么一直没惹你麻烦吗?如果你真以为我们是怕了你老婆,那可就全错了。我们若要杀你,易如反掌,你老婆每年才来三个月,等你老婆下次再回来,我们早已杀了你远走高飞,遁往他处,保证你老婆一辈子也休想找到我们。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杀你吗?”
谢绝暗暗心惊,道:“为什么?”
那人道:“我们不顾风霜之苦,丧命之险,在这险崖之上建舵,为的就是监视你。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监视你吗?你如果想知道一切事情头尾、原因,就请进望乡门与我们门主一会,他自会详细告诉于你。”
谢绝心中突然一动,脱口道:“你们是温逐客和冷重天那两个狗贼派来的吗?”
那人冷笑数声,不再言语。
谢绝细一想那人的话,额头冷汗禁不住一颗颗渗了出来,数年来的一个个疑团重新泛上心头,听这人的口气,五年来这望乡门建舵于此,似乎都是针对自己,若果如此,他们确实随时都有机会杀死自己,但他们为什么又一直没动手呢?为什么又要等到自己功力恢复了才来找自己麻烦?猜疑不透,去意顿时动摇,犹豫不决起来。
那人又道:“本门亲自接见你,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若你不识好歹,那也罢了,但你心中的疑问却永世也解不开了。你不愿与我们邪魔外道同流合污,这就请罢,日后江湖上贵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病痛危灾,可别怪我们不给你面子。”
谢绝道:“你是威胁我?”
那人道:“你连我们门主的面子也不给,我们也用不着跟你讲什么交情了,这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恩道:“爹,别理他,我们不怕。”
谢绝念头电转:“这望乡门驻扎冰峰达五年之久,一直行踪诡秘,对我似乎也若有意若无意的存有敌意,虚虚实实,让人猜疑不透。以前我武功全失,一直想探个究竟,却没这个能耐。今日不管他是龙潭还是虎穴,我一定也要闯他一闯,看看那望乡门门主高望乡是何等角色,与温逐客冷重天两个狗贼有什么瓜葛牵连?”一念至此,道:“好,我们进去。”当先向洞口走去。
那人道:“这才识相,谢先生不愧为识时务的俊杰。”
谢绝三人踏进洞口,眼前顿时一黯,走不数丈,便什么也瞧不清了,壁上镶着许多油灯,恍恍惚惚的灯光昏黄如豆,照得各人面目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只见山洞一直向峭壁腹里伸去。
谢恩见山洞犬石交错,钟乳石时见,心道:“这山洞原来是天然形成,我先前还道是望乡门费了偌大的气力财物凿穿了这峭壁呢。”洞中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盏盏黯淡的油灯引导三人向前行走。
不一会儿,山洞陡得一敞,三人走入了一个方圆极大的石室之中。这石室四周燃烧着熊熊大火,足可以容得下千余人。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分排两侧,精神内敛,英华外射,明眼人一望即知,他们都是武学好手。这数十人上首,摆着两张石桌,主位坐着一名红衣人,白巾蒙面,看不出年龄性别,显是那望乡门主高望乡。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