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恩心道:“这望乡门主也喜欢穿红衣服。”举目四望,见了望乡门的阵势,心下不禁也有些发毛。火光一摇一晃,映在各人身上,一明一暗,在这山洞之中,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那红衣人高望乡站起身来,拱手道:“谢兄,请上坐。”语音较尖,似是一名年纪不小的女子。
谢绝冷冷道:“客气了。”迳自坐在上首客位上,谢恩温红狐站在他身后。
谢绝暗暗查察了桌椅与四周的形势,见无任何异处,放下了心,道:“高门主相邀谢某,不知有何见教?”
高望乡道:“我想邀谢兄加入敝门,担任敝门总护法之职,不知谢兄可肯屈就?”言语神态之间,颇为诚恳。
三人俱都一怔,不知他葫芦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谢绝身系深仇,岂肯莫名其妙地加入邪气十足的望乡门,当什么总护法,当下婉言谢绝:“门主太抬举谢某了。在下二十年来一事无成,对江湖已失去兴趣,何况无功不受禄,请门主收回成命。”
高望乡道:“谢兄一身神功,若不干一番事业,岂不辜负了这一番好身手?敝人乃是诚心邀请,望勿辞却为是。”
谢绝道:“谢某人生性不喜受人管束。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那是何等快活?何况我自己还有要事待办,别人的闲事,我也无暇去管,门主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无论如何也难以从命。”
高望乡道:“谢兄如有什么事情,由在下代办便可。”
谢绝道:“这是在下的私事,谢某人非得自己解决不可。高门主,在下尚有一疑问,要请门主解释。听贵门下说,贵门建舵望乡台,似是专为了我,不知此话可真?”
高望乡哈哈一笑,道:“我早料到你有此一问。摊开来说罢,我们确实是针对你而来。若你肯加入敝门,咱们是友非敌,若不肯加入敝门,哈哈,那咱们就是敌非友了,今后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谢绝面色一变,道:“我想知道个中因由。”
高望乡道:“好,那我就老实告诉你,我们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教重天教的属下,冷教主得知你隐藏于此,特要我们在此建一个分舵监视你。哈哈,冷教主是我们大辽国的第一勇士,神通广大,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你给抠出来。哈哈,你以为躲到了这不毛之地,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哈哈,哈哈哈!”
谢绝面色铁青,道:“冷重天既派你们来对付我,又为何不杀我?”
高望乡道:“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人,冷教主又何必惧你,任你在这人迹罕至之地受尽苦楚,自生自灭,可比一刀杀了你有趣的多,不是吗?”
谢绝恨得牙咬咬的,砰的一声,将一只桌角拍下,道:“这个狗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高望乡得意之极,道:“冷教主吩咐说,如果你武功恢复不了,便任由你去,倘若一显出武功恢复的兆头,立时将你除掉,决不能让你功力恢复,以致成为本教的心腹大患。我们本该一刀杀了你的,但冷教主宽宏大量,又改变了主意,说只要你归顺了本教,便可免你一死。谢兄,你如果答应了,咱们就释去前仇,从此化敌为友,如何?”
谢绝岂肯相信,心道:“冷重天素来心狠手辣,怎会这般好心?他这么做,其中一定有阴谋。”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高望乡道:“那咱们只有兵刃相向,誓死一拼了。”
谢绝道:“在下情愿奉陪到底。”
高望乡哈哈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谢兄是要破釜沉舟了。”突然伸手在桌角一按。
谢绝顿觉不妙,喝道:“你干……”
一言未毕,忽然嚓嚓声响,椅子中弹出一条钢圈,紧紧圈住了自己的腰部,同时双脚也被钢圈固定在椅腿之上,椅子扶手上也弹出两道钢圈,紧紧套住了左手,此时四肢除了一条右臂搁在桌上,未被暗算外,全身已动弹不得。
谢恩大惊失色,叫道:“爹……”
高望乡喝道:“把他们拿下!”
望乡门徒立时向三人扑来。谢恩左手连发几招随波掌法,掌风呼呼,把众人逼在三步之外,温红狐也撤出逍遥短剑,守卫在谢绝身边。谢绝身子用力一挣,钢圈巍然不动,他这用力一挣,力气何止千斤,那张椅子居然也是纹丝未动,似乎已铸定在地上。谢绝心知此刻千钧一发,稍一急躁,说不定便被敌人乘了机隙,当下摒息凝神,运气于掌,防人偷袭,从丹田中涌起四道炙热的内息,分向双脚、腰间与右腕冲去,要在最短时间内震碎这四道钢圈,脱出困厄。
望乡门的数十位门徒各撤兵刃,呛啷啷刀剑出鞘,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三人。刀枪剑戟的寒光游移不定,众人一时为谢恩的气势所慑,不敢轻易攻上,围着三人团团打转,寻找破绽。
高望乡道:“磨蹭什么,还不快上!”
黑衣蒙面人噤若寒蝉,立时有两个人双刀互为掩护,左右抢上,刀法凌厉,身法矫健,武功颇为不弱。这两人窜到谢恩身前,双刀一斩小腹,一砍双腿,都是攻往下盘。
谢恩喝道:“去你妈的!”飞脚踢出,两柄单刀飞了起来,两条大汉长声惨叫,骨碌碌直滚了出去,俯伏于地,不再动弹。
众人都吃了一惊,谢恩这一脚快若闪电,谁也没瞧清他是怎么出腿的,又是何时出腿的,只见到他一声大喝,两条大汉就不由自主滚了出来。众人心生寒意,更不敢轻举妄动。谢恩也没料到这一脚竟能制两人于死地,怔了片刻,方才明白这两日学了随波掌法与大周天吐纳补神法,功力又精进了许多。
温红狐拍手大笑,道:“好棒啊!恩哥哥,你这一腿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见你使过?”
谢恩道:“这一腿叫做‘神脚踢犬’,乃是从袖手剑法第三十二路剑法‘顺手牵羊’第四个变招中变化而来,不论有多凶恶猛悍的恶狗,中了这一脚,也是必死无疑。”
温红狐道:“那太好了,恩哥哥,你教了我这招‘神脚踢犬’,以后不论遇上什么坏狗、恶狗、死狗、烂狗,我都不用怕了。”
谢恩道:“好,你仔细瞧着,只要这些恶狗上扑,我就使出这一招神脚踢犬,让你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恩哥哥如何大发神威,脚踢重天教诸家狗仙,不……不对……地狱诸家狗鬼。”
温红狐道:“他们……他们不会真的是鬼吧?”
谢恩道:“怕什么,有你恩哥哥,包管这些鬼国的走狗小鬼伤不了你分毫,若他们敢轻举妄动,我就打得他们落花流水,鬼哭狗叫,一个个变成死鬼。哎哟,鬼本来是死的,又怎么会变成死鬼?这可有点不太妙,别要把他们打成死鬼之后,他们投胎转世,又变成坏人害人。”
温红狐噗哧一笑,复又担忧,道:“那怎么办?”
谢恩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哈,有了,那就每个鬼都给他们折断一只胳膊,卸下一条腿,叫他们变成缺手断足的残废鬼,以后永远害不得人。”
温红狐拍手道:“这个办法极妙。”两人不停地说笑,心中却都有些害怕,身陷魔窟,以寡敌众,谢绝又已被制,要逃出这望乡台,着实不容易。
高望乡大声喝道:“司空路,你们一组对付那小子,张三张四,你们抓住那小妞,其余的随我攻杀谢绝。”说着,缓缓向谢绝逼来。谢绝虽然身子受制,不能动弹,高望乡仍对他忌惮之极,一步步进逼,丝毫不敢怠忽。
谢温三人鼎足而三,紧靠一起,数十条黑衣大汉缓缓围了上来。形势紧急,一触即发,以谢温二小的造诣,要对付高望乡一人只怕还不能够,而谢绝尚未脱困,数十人一涌而上,三人必败无疑,连一丝的胜算也没有。谢温二人不敢再乱说话,凝神戒备。
突然之间,人丛中跃出一人,抡起鬼头大刀向谢恩直砍下去。谢恩使了个盘龙绕步,斜窜一步,堪堪避过刀锋,那刀贴着他的胳膊削下来,与肌肤相去只有寸余,谢恩这一闪只消慢得半步,这一只胳膊便没有了。谢恩心下一凛:“这人倒也不可小觑。”单臂展开随波掌法,与那使鬼头刀的大汉司空路斗了起来。谢恩这随波掌法刚刚学会,除了与父亲拆招练习外,还从未与人真正交过手,一时不太纯熟。司空路鬼头大刀招数虽诡异古怪,阴险刻毒,招招取人性命,但在随波掌风笼罩之下,却仍是自顾不暇。另两名矮汉见势不妙,一挺长枪,一使长剑,同时刺向谢恩。谢恩身子滴溜溜一转,同时避开两般追击,挥掌横击使刀汉子的面门。使刀汉子见来势凌厉,忙退出一步,谢恩左臂回扫,劲风虎虎,又将使枪与使剑的逼出一步。
温红狐叫道:“好妙啊。恩哥哥,这一招又叫什么?”
谢恩身形在三人兵刃之中穿插来往,游刃有余,道:“这叫‘挥手退三狗’,乃打狗掌法中的第十八式。”
温红狐道:“打狗掌法?嗯,这名字取得很好,名符其实。”话音刚落,两条人影已同时向她扑去。
谢恩斜眼瞥见,叫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