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蓝色信封里装载的是少女情窦初开的爱恋,轻飘飘,沉甸甸。
可惜她所钟情的少年早已心有所属,是操场上飞扬的一阵风,是夜空里最闪耀的那颗星。
他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明明喜欢的要死,然而自卑心理作祟,失了靠近的勇气,只能遥遥望着,遥遥爱着,遥遥想念着。
……
最后一项接力赛结束,五班依然夺冠,功臣罗茜受到体育老师的大力表扬,放她离开前,再提点一句戒骄戒躁,明日再接再厉,势必夺下大满贯为班级争光。
回家洗完澡,罗茜拖着满身疲惫去到烧烤店上班,吃过员工餐后稍作休息,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生活周而复始,日出日落,十一长假过后,高三年段迎来新学期的第一次大考——期中考试。
陌生的监考老师冷静威严,目光比X射线更加犀利,在巴掌大的教室里来回巡视,看的同学们战战兢兢,不敢做出任何越矩行为。
罗茜一反平时的懒散,背挺如玉竹,垂眸下笔,有如神助,不消片刻就解出一道步骤繁琐的数学题。
考试时间还剩一小时,她提前交卷。
字迹工整,卷面整洁,答案填的满满当当,正确率极高,并未敷衍。
监考老师扫了眼抬头的名字——
罗茜。
哦,难怪,原来是她。
监考老师是刚从市一中下调的高三年段长,对学生们的情况尚未熟悉,却也听过这个名字。
是个好苗子。
就是……哎,可惜了……
……
静悄悄的走廊里,罗茜的脚步声也极静。
临窗的傅二朝她挤眉弄眼,罗茜贴着墙,不着痕迹的给他塞了张小纸条。
傅二攥进手里,罗茜若无其事的离开。
两人演技一流,配合默契,如同地下党接头,在敌人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传递秘密情报。
行至另一扇窗,罗茜脚步倏忽一顿。
许晨没料到她会突然看过来,来不及撤回的视线被她逮了个正着。
她定定的看着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视而不见。
可许晨的心却凉的不能再凉。
也是在这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已被罗茜的世界拒之门外。
因为她眼睛盛着的——
是毫不遮掩的警告。
……
上午考完试,罗茜回家补眠。
才睡了半刻钟,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差点没把她从床上震下来。
带着满腔怒火去开的门,却在看到门外人时瞬间被扑灭。
丁弘昌没有多余废话,伸手就是要钱:“先给一万。”
“我现在手里没那么多。”罗茜低头抿唇,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全然没有平日里的肆意张扬。
丁弘昌扬眉:“那有多少。”
罗茜转身回屋,从衣柜底下的铁盒里拿出这个月刚发的工资。
总共三千两百八十块,她抽出整数,拿给丁弘昌。
丁弘昌数了数,不满道:“就这么点?”
“……嗯。”
丁弘昌把钱揣进衣服内袋,崭新的皮衣油光发亮,一看就是贵价货。
“剩下的七千我过两天再来拿。”
“再来也没用,已经全给你了。”
丁弘昌嗤笑:“你当打发要饭的呢。”
罗茜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没钱就去银行取,卡里藏好几十万装什……”
罗茜快速打断他,目光戒备:“那钱不能动。”
“怎么就不能动了?又想拿母女情深说事了?”丁弘昌啐口痰在她脚边:“要不是你非要去找你爸,我姐能死吗?我告诉罗茜,别跟我这装孝女,你没这资格!”
他字字诛心,罗茜脸上顿失血色,全身都在发抖,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周围已有邻居听见动静探出头,瞧清楚状况急忙又缩回身体,关紧门窗,生怕沾染这家人的晦气。
丁弘昌完全不顾忌自己这番话会带给罗茜怎样的影响,骂骂咧咧一番,又说:“反正这钱也不是我花的,你实在不给就算了,回头看护拿不到钱,你外公屎尿糊一裤子的时候,可别说是我没照顾好他!”
这番话透着威胁,可罗茜毫无办法,丁弘昌早把她的软肋摸清,太好拿捏。
目的达成,丁弘昌离开,罗茜躺回床上,衣柜门没关好,锈迹斑斑的铁盒露出一角。
铁盒里除了她仅剩的二百八十块生活费,还有一张红皮存折。
小数点前五个零,是她妈的死亡赔偿金。
无论生活有多艰难,她都不会动这笔钱,是执念,更是愧疚。
晚上,烧烤店里,罗茜寻了个人少的时候,找老板娘预支两个月工资。
老板娘上下打量她:“工资才发几天啊,这就花完了?”
“我家里有点事,需要用钱。”
老板娘撩了把头发,笑道:“怎么不找阳哥,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大老板,这点钱对他来说也就是几顿饭钱的事。”
罗茜不是没想过找崔阳借钱,可在那之前,她想先试着自己解决。
老板娘对罗茜家里的事大概有耳闻,小姑娘挺不容易,平时在店里的表现又任劳任怨,再加上崔阳这层关系,思前想后,还是把工资提前给了她。
几天后,丁弘昌上门拿钱。
他数完最后一张,和颜悦色道:“要不要跟我上家里去看看你外公?”
仿佛前几天那副丑恶嘴脸只是罗茜的幻觉。
“不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丁弘昌正是知道她不会去,才敢这样邀请。
骑上小电驴回家,儿子丁俊浩已等候多时,没等他把车停进院子,便问:“爸,钱拿到了吗?”
丁弘昌锁好车,拿出两叠红钞给他。
不多不少,正好一万整。
丁俊浩却皱眉:“这不够啊。”
他看中一辆二手面包车,总价是两万五。
丁弘昌:“卖车的人不是说可以分期付吗,你跟他说说,剩下的过两个月再给他。”
“分期要利息的。”
“利息就利息,又不是高利贷,怕什么?”他顿了下,说,“那扫把精虽然有钱,可总归不是个脾气好的,要是逼太狠,难保会不会和我们翻脸。”
丁弘昌算盘打的哗哗响,一锤子买卖还是细水长流?当然选择后者。
丁俊浩去提车,临走前对他爸说:“你让我妈有空也收拾收拾屋子,那间房的臭味都飘客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