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现在不是欣赏男色的时候,这里随时会有人再进来,一男一女呆在更衣室的举动容易引人误会,除了不想成为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外,更不想过于高调的引起他人注意。
她朝门外抬下巴:“出去,我要换衣服。”
换什么换,换衣服去哪?
陆晨稳稳站着:“还没到下班时间。”
我去,刚走一个管事的,又来一个管得宽的。
红唇轻启,赠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不好意思,这事还真归我管。”他笑,眉目里藏着嘚瑟,“按规矩来说,你该叫我一声老板。”
伊一:“……”
开玩笑吧,她记得会所老板姓陆。
皱眉打量他一会,问:“你说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这事就麻烦了,她得赶紧和周队说一声。
陆晨点头。
伊一直接问:“你改名了?”
这个话题有点敏感,他暂时不想回答。
安静几秒,他走出去:“你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更衣室外走廊空旷,陆晨看见来寻人的李辉。
对方眸色微沉。
陆晨把门带上,李辉走到他跟前。
气氛微妙。
李辉问:“她人呢。”
陆晨说:“在里面换衣服。”
李辉抿了抿唇。
陆晨说:“你先回去,一会我送她。”
李辉没答应,他需要一个解释。
陆晨也不拖泥带水:“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
这话没头没尾。
李辉却瞬间懂了,他艰难的开口:“就是她?”
陆晨淡淡嗯了声。
等伊一开门出来的时候,走廊里只剩陆晨一个人。
陆晨问她:“你住哪。”
伊一没接这茬,她说:“有人在等我。”
委婉的拒绝。
陆晨:“我让他先走了。”
伊一无所谓的耸了下肩,本来也没打算真让辉少送,她绕开陆晨:“那我也回去了,再见。”
走廊拐角过去就是后门,两辆出租车停在门口等客。
伊一拉开其中一辆的车门。
陆晨追上来,把半开的车门用力一关。
驾驶座上的司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目光锐利。
伊一背着手,朝他打了个暗号:没事。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开过来,在出租车后方停下,西装笔挺的司机恭敬开好车门。
陆晨说:“我送你回去。”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衫,头上落着几粒雪花,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坚持,一如当年,他们分别前的那晚。
伊一脑中有片刻的恍惚。
待她回神,陆晨已经牵她上了车。
十指交缠,太过亲密,她略感不适,抽回手。
陆晨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一阵失落,静了几秒以后,又问她的住址。
她随便回答一个。
司机启动车子,顺便将车内隔板降下,识趣又机灵。
伊一睨了身边男人一眼,唇角勾起弧度,看来平时没少带女人上车啊。
陆晨被她脸上的嘲讽笑容噎了一下,想解释,她已经转过脸,看向窗外。
天寒地冻,行人寥寥无几,路灯映下昏黄的光影,薄薄白雪被染上它的颜色,增添了几许暖意。
她看景,陆晨看她。
心里有很多话想问,问她当年为何不告而别,问她如今为何自甘堕落。
问她这么多年来,是否同他一样怀揣思念,每分每秒,不曾忘怀。
他投过来的目光越来越炽烈,仿佛要将她灼烧殆尽,伊一不敢回头,她知道他心中疑虑,害怕面对可能到来的种种逼问,索性闭上眼装睡。
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动静,陆晨倾身过去,这才发觉,她竟靠着窗户睡着了。
和醒着的时候相比,她睡觉的样子很乖,像刺猬收起尖刺,露出柔软的一面。
他静静看着,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忽然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他们重新相遇,此时此刻,触手能及。
这才是最重要的。
怕她睡的不舒服,陆晨轻轻搂过她的肩膀,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
动作温柔的不像话。
伊一忍着没动,继续装睡,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填完。
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太过熟悉,让她不自觉放松警惕,不多时,她竟真睡着了。
醒来时,夜依旧深沉。
“我睡了多久?”她直起身,往旁边移位,与他稍稍拉开距离。
陆晨看表:“一个小时。”
这么久?
伊一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推门下车。
陆晨又跟下来。
“我到了。”伊一指着周边的某栋楼房,“你回去吧。”
陆晨说:“我送你上去再走。”
伊一蹙眉:“不用了。”
陆晨置若罔闻,朝她说的方向走去。
伊一原地喊他:“许晨。”
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他了,陆晨反应几秒才转身。
伊一:“我不是自己一个人住的,你上去的话,不太方便。”
陆晨看着她:“男朋友?”
伊一:“……”
她不说话,陆晨当她默认。
“他知道你在会所上班吗。”
伊一:“……”
陆晨定定看她几秒,他的冷笑在寂静夜空下尤为刺耳:“什么眼光。”
伊一:“……”
或许是她的默不作声惹恼了他,也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无所谓,陆晨忍不住怒气迸发,语调提高:“跟他分手。”
伊一不太习惯他这副颐气指使的样子,她拧着眉,依旧保持沉默。
远处有车灯闪了几下,隐约分辨得出是一辆出租车。
陆晨无暇顾及,他气极了。
他找了她八年,一朝见面却发现她如今的一切都超乎想象,难以理解。
他不能接受,更不想接受。
伊一也觉得他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记忆中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了。
现在的许晨性情大变,处处透着专制与偏激。
她有些疑惑,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月光如水,纷扬的雪花混着时光在两人之间筑起隔阂,那是难平的沟壑,是难以逾越的,完全空白的八年。
良久,她终是抵不过他固执的眼神,打破了沉默:“不是男朋友。”
闻言,陆晨黑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伊一跟他耗不起,只能刻意示弱:“你先回去,明天我再找你。”
她难得有讨好别人的时候,陆晨心软一瞬,想了想,递了自己的手机给她。